复仇。
仅仅是余鳄一个人所展示出来的过于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就已经让虫子们自顾不暇,更何况他并非单打独斗,所率领的第五军常年驻守边境,虽然没有他的实力那么出众,却也是精兵良将。
僵持之下,虫族竟慢慢的落了下风。
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对战局不妙,蓝蛛冷静的看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最后还是决定站出来同余鳄交战。
只是它才刚踏出原地一步,周围的虫子们便呼啦一声涌了上来,像涨潮时的浪花一样,密密麻麻的看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别担心,本王自有分寸。
蓝蛛释放出独属于虫族之间用于交流的激素,抚慰这群暴躁不安的虫子们。
它们给它让开路,蓝蛛缓缓走出来,眼神像看死人一般盯着余鳄。
你不是想跟本王决一死战吗,那我就成全你。
你想多了,余鳄从鼻子里发出了不屑的哼声,要死,也只有你会死。
而我还要活着,用余生去赎罪。
蓝蛛被他挑衅得心头火起,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道音波,余鳄忙闪身躲开,驾驶着机甲退出十几米远。
蓝蛛继续主动向他发起进攻,毒液、声波、蛛矛,任何能够致人于死地的手段全部用上。余鳄此前为了对付低等虫族,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机甲的能量条也下降大半,动作逐渐变得笨拙起来。
一人一虫互相交手,打得有来有往。
希望老大能够顺利干掉那个该死的虫王。欧文掐断一只沙蝎虫的脖子,转头便看到半空中缠斗的两人,忍不住替余鳄捏了把汗。
先管好你自己吧!
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从欧文眼前飞过,正正的插在欲从背后偷袭的一只翼虫眼睛中。
大背头拔出匕首,连腥臭的血迹都懒得擦,一脚踹开翼虫尸体,把欧文推到一边去。
后者惊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分心了,和大背头背靠着背,继续投入属于自己的战斗之中。
你的下属很关心你蓝蛛突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正当余鳄暗自纳闷时,它接下来补充的让余鳄猛地愤怒起来。
不过,他实在太弱了,甚至还不如一个omega啊,真抱歉,一不小心就提起了上将阁下的伤心事。
蓝蛛恶意的哈哈大笑,激得余鳄连操控按键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怒气冲到了极致。
你给我闭嘴!!!!
余鳄双目赤红,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一条条的仿佛带血的刀,要将眼前这个虫子一点点凌迟。
他切换武器,一刀向蓝蛛劈过去,后者虽然身躯庞大,动作却一点也不笨重,灵活的躲避开。余鳄一击不中,正想立马回头再补一刀,却眼前一黑,一只异常瘦弱的虫子冲到机甲头部发动了自爆。
它的力量太弱小了,以至于连自爆产生的冲击波都比普通虫族打了一半的折扣,但如此近距离的爆炸也足够延缓余鳄的动作,替蓝蛛争取到一丝难能可贵的战机。
在瘦弱虫子自爆的金色余光中,它挥舞起沾满剧毒的蛛矛,高高落下
!!!!
阿塔沙!!!!
余鳄!!!!
白荼刚一赶到,看到的就是如此目眦欲裂的一幕。
那个自爆的虫族,他还记得,是带翼虫出去替自己寻找胡萝卜回来的小虫子,可现在却化为一抹金光,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茫茫无垠的沙漠之中。
与此同时,还有即将受到暗算的余鳄。
千钧一发之际,白荼将身体里所能支配的精神力全部释放出来,无数淡蓝色的丝状细带如同一场瑰丽的流星雨,缓缓的洒落在战场上的每一寸地方。
被光点触碰到的无论是虫族还是人类,全都在这一瞬间停下了动作,包括马上就能得手的虫王。
这是怎么回事
蓝蛛错愕的盯着蛛矛上那几点淡蓝色的光点,熟悉的触感让它大脑深处另一个灵魂逐渐苏醒过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蓝蛛就只感觉腹下一痛,一把光刃捅穿了它的身体,掏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它还保持着回头看的动作,身体却已经控制不住飞速往下坠落。
刺眼的金光散去,余鳄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蓝蛛死了?
虫王,被他亲手杀掉了。
那一击耗光了余鳄的体力,他也再没有力气操控机甲了,铁疙瘩沉沉的砸在地上。
白荼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阻止了蓝蛛的攻击,却没能阻止余鳄。
那秦书现在
他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蓝紫色的大蜘蛛缓缓消失,转而代替的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形生物。
秦书躺在松软的沙子上,白花花的太阳光射得他刺眼,在这样的光芒中,他看到有一个人影向他奔跑而来。
秦书!
白荼猛地扑上去,把他抱在自己的膝盖上,却在看到腹部致命的创口时手足无措,颤抖着想要替他把流血的地方堵住。
咳、咳咳秦书猛地侧过身,往一旁吐了一大口淤血,生怕将血吐在白荼身上。
没、没用的。
不不白荼哭着摇头,你不会死的,你不该死的!
秦书扬起唇角,像以前那样,尽量温柔的用微冷的手掌包裹住白荼的小手。
杀、杀了我吧,不杀掉我的话,它、它还会、还会回来的。
他说话已经很费劲了,几乎是每吐出一个字,就要停下来休息几秒钟。可即便如此,秦书也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多和喜欢的人说几句话。
他努力的抬起手,轻轻的擦掉白荼的眼泪:我、我啊,我想做一个人,在心爱的人怀里死去,不、不想再变成怪物啦。
你你不要哭,哭起来,我都不敢放心走了。
茶、茶茶,有件事,我都还、都还没跟你说呢,我呀,信息素好弱,是、是让人看不起的胡萝卜。说出来,怕你会、会嫌弃我。
白荼张了张嘴,有很多话都堵在嗓子眼,却只能闷闷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他很喜欢很喜欢胡萝卜味道的信息素。
秦书开心地笑了起来:那、那就好
杀、杀了我吧。
我爱你。
警报警报即将脱离世界即将脱离世界。
重复,即将脱离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余鳄昏昏沉沉的从驾驶舱里走出来,却在意识昏沉间看到了一道异常熟悉的身影。
他推开欧文的搀扶,跌跌撞撞的朝白荼跑过去,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两个字。
茶茶茶茶
茶茶
原来、原来你没事。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余鳄激动得眼含热泪,在距离白荼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噗通一下跪倒在沙子中,往日里高大的形象此时变得比新生婴儿还要脆弱,将脸埋在手掌中,嚎啕大哭起来。
白荼许久未动的身体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后动了一下,他回过头,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徒劳的虚抓着空气。
他死了
变成了沙子。
我也要离开了。
余鳄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狼狈的泪痕,他耍赖似的爬到白荼面前,抓住他的手,卑微的一遍遍哀求道:不要这么说求你了,求你了。
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我才刚刚见到你,才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别这样
白荼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这种拼命想要挽留却根本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刚刚已经完完整整的经历了一遍。
所以这一次对于余鳄,难得的多了一些耐心。
有些话,拜托你转告妈妈
告诉她,她的选择从来都没有错过,我会愿意成为她的骄傲。
你去说,你亲自跟她说!余鳄撕心裂肺的吼,把声带都喊得嘶哑,我不会给你转达的,艾琳夫人需要的不是一句转告,她需要的是你,我需要的也是你!
茶茶,别这样,求你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求求你,你不要走,留下来好不好
再见啦。
白荼笑得弯弯眼,像一道甜甜的小月亮。
这一幕成了余鳄生命中最后一幅拥有色彩的画面。
他的眼泪也好像就在这一天流得干干净净了。
后来战争胜利,虫族如愿以偿被赶出帝国的边境线,近百年内边境星不会再出现任何一只虫族。
只是帝国在同一天里,失去了他们的将军,和一位嚣张漂亮的亲王殿下。
*
叮一号世界,任务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
秦书的人形体验卡,生效时长:60s
(你们应该不会需要番外了吧,我觉得很清楚了鸭!)
第60章 剧情崩溃的abo世界(六十)
星历1598年,首都星
白安,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白安点点头,十多年过去,他已经从青年变得更加成熟,正式接替了父亲的职务,成为了白家的护卫长。
他弯下腰,护着艾琳夫人迈进车厢,随后打个响指,示意司机可以出发了。
悬浮车四平八稳的开在轨道上,艾琳夫人看上去要比以前更加温润祥和了一些,把玩着中指上的翡翠绿宝石。
先生今年没能赶得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去看茶茶,你说他会不会生气,觉得爸爸不喜欢他了?
也不等白安回答,便又自言自语道:不过就算生气也没关系,我带了很多茶茶喜欢吃的,他肯定开心得不得了。
白安点点头,余光看出了窗外,嗓音变得沉沉的:小殿下忘性大,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转头就忘了,很快就又高高兴兴的。
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一提到这个人,他的脑子里也依旧是那些最美好的记忆,骄傲的、矜贵的,就算是无理取闹的样子,也生动鲜活得可爱。
他始终都还觉得这个人就活在身边艾琳夫人这么觉得,洛乐这么觉得,所有首都星的人,都这么觉得。
包括
余鳄。
他今天穿了一件合身的黑色西装,冷淡严肃的颜色和周身沉默的气场很搭,叫人望而生畏,不敢亲近。
他到的时候,欧文已经提前等在墓园大门前了。
老大,今天嫂子这里不对外开放,除了你和皇室那边,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打扰了。
余鳄冷冷的环顾一周,果然冷冷清清的,门可罗雀。
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丝丝小雨,欧文撑了把伞,上前递给余鳄。
不用了。余鳄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你在外面等着。
他径直走了进去,期间还遇到了两三个因为日子不对而被拒之门外的游客,他们手里都捧着一束白色菊花,抱怨着为什么要设置这样不合理的规矩
白荼的墓园在平常时开放的,唯独每年都有一天,不接受除皇室外其余人的祭奠。
而余鳄,也差点被排除在人选之外。
他一时有些恍惚,想到当年战争结束后自己带着心上人的尸体回首都星时,艾琳夫人伤心欲绝,一度拒绝任何姓余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在这样严重的排斥下,余鳄自然也没有资格参与到白荼的后事中来,甚至连出灵前都没能看上一眼。
就连墓地的挑选,都完全没经过余鳄的同意。
余万赢和余夫人把他锁在余家,一方面是害怕余鳄情绪失控闹出些什么事来,一方面在得知所有事情的原委后,也难免对这个儿子有些失望。
那天在战场上的所有士兵都看到了,是这位在传言中早就已经遇害的亲王殿下在最后一刻使用了精神力,余鳄上将才在这样大的帮助下成功斩杀了虫王。
要论军功,余鳄第一,白荼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
即便只有这一项,就已经足够白荼打翻自己原来那些给人印象不好的负面形象了,何况还有更多的诸如救下搜救小队、愿意牺牲自己选择边境星的事例,在他死后,终于爆发式的传遍了整个星际。
再也没有人一提到亲王殿下这四个字时是嗤之以鼻的了,人们为对他的误解纷纷道歉,为当初键盘轻轻一敲就散发的恶意后悔不已。
生前的时候被嫉妒唾弃,死后却成为了帝国的英雄,帝国的骄傲。
实在有些讽刺。
余鳄回过神,看着眼前干净的墓碑,努力的笑了笑:茶茶,我来看你了。
他能来看白荼的机会并不多,平日里总有很多吊唁的人,再者说艾琳夫人也不愿意让他来这里,所以作为亡者的未婚夫,竟然也只能挑这一天来看看自己埋在土地里的爱人。
余鳄放上一束火红的玫瑰,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墓碑。大理石做的碑面沾了水之后很冰,就和他手指的温度差不多一样。
他絮絮叨叨的,语速也很快,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讲给黑白照片上的人听。
余鳄讲了很多,其实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碎,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都说出来。
他也不知道白荼会不会喜欢,只是觉得应该把这些都分享给自己喜欢的人。
慢慢地讲到最后,话里带上了一点哽咽,他问:我已经等了你十几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本来还以为,未来有很多可以携手与共的日子呢。
几滴透明液体混合着雨水一起滴在湿润的土地里,余鳄擦了把脸,迅速站起来。
我得走了,不然会让你妈妈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