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洛长安来得突兀,又或者是她挑破了窗户纸,让雨儿意识到,自己成了滑稽可笑的丑角,于是乎龇牙咧嘴,露出了最本来的面目。
“洛长安!”雨儿眦目欲裂。
吾谷吓得浑身一颤,二话不说就挡在了自家公子面前。
“她都这样了,还怕她吃了我?”洛长安可不信邪。
除了皇帝和阎王爷,她谁都不怕!
推开吾谷,洛长安缓步上前,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黑衣女子,“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这脾气躁了点,怕是丢进风月楼,都未必能赚到银子!”
“你这什么眼神?”洛长安环顾四周,“这么多人你不瞪,总瞪着我作甚?”
这点,所有人都发现了。
自打洛长安一出现,这女子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洛长安,那眼神仿佛要吃人,要将洛长安生吞活剥。
一个个寻思着,莫不是洛长安早前惹下的风流债?
可洛长安是半点都没印象,侧过脸望着吾谷,“我认识她吗?”
“奴才没印象!”吾谷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成日跟着公子,但凡见过的、欺负过的,自己多半是打过照面的,但是眼前这位……眼生!
没见过!
“洛长安,你认贼作父,你该死!”雨儿阴测测的开口。
洛长安眉心微蹙,原来是冲她爹来的?
可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洛长安不明白,“什么认贼作父?”
爹不是个好人,她打小就知道,要不怎么人人私底下骂她,是个小奸贼?
可是,即便洛长安读书不多,也知道“认贼作父”这四个字,先决条件是,这“父”不能是亲父。
然则,可能吗?
不能。
京陵城里随便找个人问问,洛川河对她好不好?洛小公子想要天上的星星,丞相大人一定不会去摘月亮。
谁不知道,洛长安是洛川河的心头肉。
“公子,这话不可信!”吾谷忙道。
洛长安睨了他一眼,双手插着腰,凑到了宋烨跟前,“皇上,您信吗?我爹,不是我爹?我认贼作父?”
宋烨呵笑一声,不语。
“林门主,你信吗?”洛长安又问。
林祁皱了皱眉,没吭声。
“所以,都不信!”洛长安两手一摊,“你看,外人都不信你,遑论我这个当事人!我爹待我如何,我最有资格说话,轮不到你在这里叽叽歪歪,无事生非。”
雨儿大概没料到,洛长安对洛川河的感情竟是这样深厚,先是一愣,俄而笑得更加讽刺,“是吗?早晚会有你哭的那天。”
“我哭的那天,你怕是等不到了,但是你是怎么死的,我倒是能看得一清二楚!”洛长安眯起危险的眸子。
宋烨就站在边上,不得不说,眼前的洛长安,不管是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气,与洛川河极为相似,若说不是亲生的,委实勉强。
突然间,外头响起了马蹄声,紧接着是混战。
宋烨的第一反应是,拽着洛长安到自己身后,护犊一般护着她。
寒山纵身跃出,又纵身归来,“皇上,外头有大批的不明人士,各个出手狠辣,大概是为了这女子与尤圣而来,请皇上暂避!”
“朕就站在这里,等着他们!”宋烨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尤圣的脸上。
而尤圣呢?
此时此刻,眼底只有雨儿。
“都快死了,还不忘这点事?”洛长安小声嘀咕,极是不屑,“情之一字,果然要命。”
宋烨微微侧过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愫。
“长安!”洛川河是被底下人,以轻功相挟,这才及时赶到。
饶是如此,亦不免气虚。
“爹?”洛长安大喜,“你怎么也从这条路上来?”
洛川河刚想说,爹给你生的是腿,不是翅膀,飞那么快作甚,却骤见一支火羽箭划破夜空,直逼洛长安而来。
“长安!”
“公子!”
“长安!”
寒山一剑劈断了火羽箭,砰然巨响过后,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硝味。
刹那间,有无数火羽箭从四面八方袭来。
“护驾!”林祁厉喝。
眨眼间,一个扑一个,宛若叠罗汉一般。
洛长安扑向洛川河,宋烨扑向洛长安。
简丰和吾谷,以及寒山,旋剑挡去了火羽箭。
洛长安不知道外头发生什么事,只听得“呼呼”的响声,然后是乒乒乓乓的杂乱之音,混合着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背后,温暖至极。
“皇上!”
“公子?”
“丞相?”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人搀起,宋烨是第一个起身的,毫发无伤。
“爹?”洛长安翻个身,坐在地上,慌乱的去查看父亲,“爹?”
洛川河此前跑了一路,这会哪里还有气力,惊魂未定的握着洛长安的手,连唇瓣都在颤抖,“长安,伤着没有?伤着哪儿了?”
“爹,你没事吧?”四下黑漆漆的,火光晃得人眼睛疼,洛长安的呼吸有些急促。
洛川河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爹也没事!快,快起来。”
简丰和吾谷慌忙上前,左右搀起了洛川河。
“长安!”宋烨伸手。
吾谷本想搀起自家公子,可皇帝出手了,他这个当奴才的,自然不好再掺合,当即将手缩了回去。
洛长安单手撑在地上,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累着了,抬头望着宋烨递来的手,半晌没动静。
“起来!”宋烨说。
洛长安觉得身上没力气,后背位置,好像有点酸疼,又有些凉,“我……起不来!”
“公子?”吾谷骇然。
宋烨快速弯腰,亲自将人搀起,“怎么了?”
昏暗中,宋烨的面色稍变,周身寒气凛冽。
他圈着洛长安的腰背,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借着晃动的光亮,他抽回一只手,濡湿的掌心里,满目嫣红。
“长安?”宋烨骇然。
那一声喊,带着彻骨的凉,清晰的慌乱。
他这样护着,竟还是让她受伤了?!
“有点疼!”洛长安有气无力,忽然就没了声响。
宋烨当即把人抱起,疾步朝着边上的棚子跑去,“来人!来人!”
“长安?”洛川河面色青白,身子剧颤。
身后,是雨儿如同诅咒般的低吼,“洛川河,这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啊!你的债终究是要还的,今日不还,来日也会有人问你讨回!很快!很快……”
洛川河眦目欲裂,骤然转身,“别让她死了,我要活剐了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