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顿了顿:“我认为,温辙意图不轨,此去距离平州不远,快马加鞭,一定来得及在温辙反应前离开。”
谢遇随:“此处是何处?”
“此处是永堰镇,最近的城池是郸县,往东即是洛县,再东是为南阳关。过了南阳关,就到了我兄长所在的平州柳城。”
“郸县和洛县,”谢遇随慢慢说道,“单县县令,是温辙在熙平元年点的进士,洛县县令张远道,是家族捐出的一个位置。这两人手上无兵,不足为虑。最需要提防的是,郸县和洛县中间,有座无妄营,营中有一千士卒,归方子俊统辖,方子俊是温辙从军时提拔的一名将领,征战多年,颇有经验。”
“那我们快马加鞭,赶在他们通风报信之前到。”奚昭速战速决。
妘千里出言:“他伤势太重,走不了那么快。”
谢遇随苦笑一声,“即使我们快马加鞭,也无法赶在无妄营前。温辙极重情报,他麾下有善与动物沟通者,培育出一条信鸽体系。温辙管辖三道之内,信息畅通无阻。”
妘千里一愣,迟疑道:“为他培养鸽子的人,不会是个道士吧?”
“妘姑娘有所耳闻?”谢遇随诧异。
“他是叫玄清……?”
“正是他。”谢遇随肯定她的猜测。
妘千里无话可说,只觉自己真的点儿背。
玄清此人在小说中期,拜倒在男主麾下,为男主提供一条精绝的情报系统。让男主眼线遍布天下,天下各道所生事情一日知晓,是男主一大助攻。原来他此时竟在温辙身边。
有了他相助,无妄营的方子俊怕是在南阳关前守好了关卡。
妘千里想了想:“我们人少,反而是助力,我听说南阳光是在山上,我们可以一路走小道,翻山越岭,避开温辙的人。”
奚昭道:“我正是从南阳关而来,它建在南阳山上,出隘口外,定有可行的地方。”
唯独魏轻岳脸色煞白。
她轻声道:“云……谢公子所说的信鸽,可是真?”
妘千里看着她的脸色,突然意识到,自己漏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魏轻岳的泪一下子流出来,她无助道,“可我父母,就在郸城啊,信陵山庄它,就在郸城。你们说,温辙会不会找他们麻烦?”
不知道,没人知道。
妘千里无父无母,是个孤女。奚昭家在平州,有一方节度使撑腰。可魏轻岳的家,就在温辙眼皮子底下,就在檀州节度使管辖范围内。
温辙和方子俊寻不到谢遇随的身影,会不会牵连其他人,对她家开刀?
魏轻岳越想越害怕,泪珠滚滚落下。妘千里果断道:“我们先去郸城,信陵山庄。”
“不行,”奚昭反对,“谢公子身份至关重要,只要保护谢公子安全,无论是帝京,还是我家,或者其他道台节度使,均会发兵相助。但若谢公子有恙,就凭我和周家小姐,我们手上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温辙要反。天下大事尽在此一瞬,不可因小失大。”
“你要护着他就去,我要回家!”魏轻岳哭道,“我不管,我要回家!”
妘千里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看法,“一则,天下大事太大了,我不能保证怎样就是最好的,眼前只能看出来,去信陵山庄通风报信,至少能保轻岳父母安全。”
“二则,”妘千里扬起眉毛,“谁说我们一定要躲躲藏藏,被动挨打。我们可以借信陵山庄之力,给予温辙反击。”
“反击?什么反击?你要干嘛?!”奚昭惊了,“那可是无妄营!是专业的官兵,凭着魏轻岳家的镖师,怎么可能?!你做梦也不带这么做的。”
魏轻岳也傻了,“不是,我家的镖师平常就送送镖……我去通报完了跑快点更有希望……”
“我意已决,”妘千里转头,“你觉得呢?”
三人把视线转向这个她们完全忽略的皇储身上。
谢遇随回得相当干脆:“唯妘姑娘马首是瞻。”
妘千里抬了抬眼睛,她怎么觉得……这话一出口,她比反派还像反派。
*
清晨阳光洒到信陵山庄威严的墙上,红色砖墙如火。
门口守卫的镖师远远看见一辆马车过来,离得近了,从马车上跳下一个人,他仔细一看,惊道:“小姐!是小姐回来了!快叫老爷夫人!”
镖师眼睛滚圆,“小姐!你……你怎么了?!”
“一言难尽,张叔,麻烦你把马车拖进来,赶快叫我爹娘出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很快,魏轻岳父母双双赶到,定眼一瞧,也齐齐愕然:“我的女儿……你这是怎么了?”
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位掌上明珠,永远打扮得漂漂亮亮,头发、脸上、衣裳、首饰,干净整洁不算,还必须精心搭配,往往让人眼前一亮,引得众人连连回头。
眼下她这幅打扮也会让人连连回头,但南辕北辙。曾经的千金小姐,如今满脸尘灰,一脸疲倦,眉眼耷拉,头发脏兮兮,衣服不仅灰扑扑的,居然还打了补丁,活脱脱一副逃难样!
信陵山庄庄主,魏山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泪差点涌出来,“我的女儿……你受苦了啊,你在山上过得是什么日子,怎么会这样?”
他紧实的肩膀手臂紧紧勒住魏轻岳,魏轻岳差点喘不上来气,“爹!好了好了,快放手!我有要事说!”
庄主夫人赫连如玉气到颤抖:“我把好端端的女儿送到玄天门,玄天门是怎么待我女儿的?它玄天门虽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但我信陵山庄也不是吃素的,倘若我女儿有个好歹!我定要玄天门好看!”
赫连如玉把脸转向魏轻岳,放软语气,“宝贝不怕啊,告诉娘,谁欺负你了?”
“哇!”魏轻岳听到这熟悉柔软的声音,心头酸楚,哭了出来。
赫连如玉心中更加愤怒,巴不得直接冲向玄天门,为女儿讨个说法。
咣当一声,有东西从拖进府的马车上栽下来,马车上跳下一个年轻女孩,身材高挑,高马尾利落,她方才一脚把一个绑满绳索的人踢下马车。赫连如玉和魏山看向那边,顿时震惊了。
那个被层层绑住,不知生死,被一脚踹下去的人,好像就是玄天门的峰主……
讨个说法……?讨什么说法?自己女儿身上虽然脏兮兮的破败不堪,但玄天门日月峰峰主,现任掌门左膀右臂,怎么就被自己女儿打成这样……还绑到了家里?!
自己女儿自己清楚,她明明就是个胆小怕事,只会梳妆打扮的小姑娘啊!每年在家的时候,一心一意想买衣服买首饰,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有大事发生!
赫连如玉心一沉,命令左右:“你们全都离开,老七,你去把大门关了,守在外边。”
她身后的壮汉应声而去。
魏轻岳赶紧竹筒倒豆子,长话短说。
豆子变成一块块巨石,砸得信陵山庄庄主和庄主夫人魂飞魄散。
赫连如玉:“你等等,我顺一下,也就是说,节度使肯定会对你们动手,可能要对我们动手。”
“没错。”
“什么!?那还等什么?!”赫连如玉第一次,担忧起自己的心脏不够健康,“我让四大堂收拾东西,分四个方向跑。人员我要仔细安排一下,先躲过这阵子风头再说……你说得那位皇室,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周家的小姐周幼微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而且娘,如果不是皇室的话,为何玄天门和节度使都对他志在必得?”
“你说得没错,小月大了,出息了。那这样,你先——”
“夫人!左县令身边的木师爷来了,说是奉左县令的命令而来!”一道院门外,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