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昨天见她时,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温和可人的少女,究竟是怎样的遭遇,让她一夜之间万念俱灰,竟要轻生?
联想到樊鹤年的变态行径,孟如一本就揪着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拧了一下。
“公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生命只有一次,可千万别教你父皇母后伤心啊。”孟如一虽然知道这样的劝慰有些苍白,却不知自已还能说些什么。
裕秀公主倒是一脸反常的平静,眼神空洞,神情麻木的道:“我没事。”
她越是这样,才越是教人担心。
“姐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跟天琪说,天琪替你教训他。”穆天琪年纪虽小,却也已经懂得些事情,拉着裕秀公主的手,担忧的仰望着她。
这稚嫩的声音让裕秀公主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抬手抚了抚他的头,道:“姐姐不是让你回去休息的吗?你身子骨不好,不要在这儿逗留。”
“天琪不累,反正母后也不在,今天我留在这儿陪你。”穆天琪生怕她要赶他走,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放。
裕秀公主任由他紧紧拽着,却对孟如一道:“圣女,有劳你送一送天琪,太医嘱咐过,他不能见风。”
她看似很正常,甚至还会担心穆天琪的身体,完全不似那些想不开的人那般寻死觅活,可越是这样,才越是叫人担心。
从她身上,孟如一仿佛看到了四个字:生无可恋。
“看得出来,天琪很喜欢你这个姐姐,我怕是劝不动他的。”孟如一不知该从何开口,想了想,才道:“不知道公主之前有没有听说过我,我叫孟如一。”
裕秀公主似乎并不想与她交谈,只怔怔的坐在那里,茫然的眼神让人根本无法窥探到她的内心。
孟如一见状,自嘲般笑了笑,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听到我这个名字的时候,居然能如此平静,毫无反应,我还以为,我已经闻名京城了呢。”
这次,裕秀公主终于开了口,却也只是淡淡的道:“我知道,你是圣女。”
孟如一也不管她感不感兴趣,道:“相比圣女这个头衔,我想,更多的人记住的应该是孟如一这个名字,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故事在京都名媛圈中有多火。”
裕秀公主没有作答,显然对这些八卦之事并不上心。
不过,也并没有阻拦她说下去。
于是,孟如一也随之席地而坐,说故事一般将自已这段时间的经历和坊间关于她的传闻娓娓道来。
当然,关于她和云霄的事被她隐去不谈,只将云霄救她至空相寺的事简单提了一句。
“不说还不觉得,现在想来,这么短短一段时间,我竟然也经历了这么多事,可能有些人一辈子也未见得会有这么多遭遇。这些事,在别人口中是故事,发生在自已身上,便是事故,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好好活着。”
裕秀公主起先还无动于衷,最后,竟似也听入了神,虽然依旧不悲不喜,但偶尔细微的神色变化却能看出她内心的波动。
倒是穆天琪听得格外投入,尤其是听到她被樊鹤年算计,被孟家人逼婚,最后与孟家决裂被赶出家门,小拳头攥了又攥,末了,仿佛下定了决心,道:“想不到宫外的人竟然那么坏,圣女姐姐,等我再长大些,我保护你,定不叫任何人欺负你,说你的坏话。”
说完,又看了看犹自怔忡的裕秀公主,补了一句,道:“当然,还有裕秀姐姐。”
孟如一不禁失笑,虽说孩子的话不过是一时义愤填膺,却也叫人心头一暖。
她起身,将裕秀公主也搀了起来,道:“你看,我在这京里人缘实在是差极了,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咱们以后做个朋友吧。”
“你是个极聪明的人。”裕秀公主突然说着。
她没有像旁人一样苦口婆心的说些安慰的话,而是用自已的遭遇来隐晦的给人鼓励,甚至不惜自揭伤疤。
裕秀公主垂了垂眼帘,道:“放心吧,我心中尚有牵挂,不会再想不开了。”
看她神色的确有所缓和,孟如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将她搀至软榻,让她稍作休息。
“我想独自待会,天琪就有劳你了。”裕秀公主平静的下着逐客令,语毕,想了想,又道:“改日再请你喝茶。”
孟如一知道有些话多说无益,让她自已静一静,慢慢去想通或许更好。
“那你便好好歇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穆天琪还有些不放心,被孟如一劝了几句,这才跟着她出了内殿。
虽然裕秀公主说是想开了,不过,孟如一还是吩咐了宫女仔细照料她,方才带着穆天琪离开。
她没有看到,她身后的殿内,裕秀公主正驻足于窗前,面向她离开的方向,带着些许歉意的无声一叹,神色复杂。
出了裕秀公主的寝殿,孟如一也无心再逛,便问穆天琪住在哪处,准备送他回去。
“圣女姐姐,难得今日母后不在,管春姑姑也睡着了,你能不能带我四处走走?这里这么漂亮,我都没机会好好看看。”穆天琪满怀期待的仰头向她哀求着。
孟如一虽然内心沉重,却也不忍心拒绝这样一个孩子,便点头应了。
“太好了,圣女姐姐,你真是个好人。”穆天琪满心的欢喜,立刻拉着她往山谷里走。
这附近一带都有士兵驻守,只要不闯入狩猎区,便不会有什么危险,孟如一便索性放任的随他一路欣赏山林间的风景。
“对了,你裕秀姐姐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孟如一边走边顺便向穆天琪打听。
“裕秀姐姐原本眼睛是好好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就看不见了。”提到这个,穆天琪小小的脸上也不免有些难过,“听宫女们说,她是哭瞎的。”
孟如一皱了皱眉,从医学上来说,哭并不会导致眼瞎,要生生把一双眼睛哭瞎,那得需要多少眼泪?
看裕秀公主出事前的状态,她也并不是那么悲观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