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掏出来，孙耀国便伸长了脖子看了过去。
黄风狐疑地看着自信从容的李明哲，忍不住悄悄往张老手上的草稿纸瞄了过去。
孙耀国跟着看了两张，眼见上面所写的一条条计划和方针简单清晰，毫不拖泥带水，面露喜色，抬起头看了李明泽两眼，朝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收到厂长的暗示，李明哲微微颔首，缓缓开口解释起来：“诚如张老所言，现在全国各地都在轰轰烈烈的搞改革，我们纺织二厂在服装领域面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一方面厂长带着我们不断拔高服装产量，但是再富的企业，也不能忘了节流这件事……”
李明哲有条不紊的分析着纺织二厂现在面临的困境，有条有理的将自己变废为宝的理念阐述出来。
听着李明哲行云流水的说辞，张老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开来。
看完十几页密密麻麻的计划书，张老缓缓抬起头来，“你想的这个办法，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闻言，孙耀国立刻心中一喜顺杆爬，朝着李明哲竖起了大拇指。
一旁的黄风彻底蒙圈了，呆呆地看着交头接耳的张老和厂长两人，心里渐渐没了底气。
这李明哲什么时候学会写计划书了？
门卫改行做秘书了？
看着黄风飘忽不定的眼神，李明哲冷冷一笑。
这些东西，前世不说看过的，就是经过自己手上的计划书也有上千份。
给一个小小的纺织厂做一份改良建议书，举手之劳而已。
“李明哲？”
张老和孙耀国一番商议后，抬起头沉沉叫了一声。
“你那些实践你这个变废为宝的衣服，现在在哪里？”
不料，还没等李明哲开口，黄风抢先答道：“张老，他倒出去的那些衣服，已经被我们查住了，就在保卫科放着！”
黄风还以为张老发现了什么疑点，又打起精神，开始把话题往“吃里扒外”这件事上引导。
张老皱了皱眉，看了黄风一眼，淡淡说道：‘先拿过来看看。’
“是！”
黄风急匆匆跑下去，夺门而出。
看着黄风焦急的背影，底下一直围观的人一时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麦克风已经被孙耀国关闭，大家只看着台上的一群人手舞足蹈的说着一些什么，具体谈了什么，就连坐在第一排的干部们也不得而知。
“老黄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
“不知道，诶？那个小副科怎么还在台上？”
“八成是老黄回去叫人要把李明哲那小子抓起来吧！”
众人悄悄地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趁着黄风不在，没人捣乱的空档，孙耀国又开始了操作。
“李副科长，我问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捣鼓变废为宝这条路子的？”
李明哲哪能听不懂孙耀国的弦外之音，当即默契的开口：“刚开始，前天才弄了第一批试试，没想到让黄科长起了这么大的误会。”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打起配合来，李明哲从容不迫的应对下，一场瞒天过海的大戏演绎的滴水不漏。
一旁的张老虽然不说话，但从他脸上，已经看出几分松动。
孙耀国向后一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要说李明哲才开始倒卖衣服，还没匿下一分钱。
孙耀国是万万不相信的，在企业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出力没好处的事儿，打死他不相信！
只是，身为厂长的他，才不在乎李明哲卖了多少那些垃圾东西，眼下，他只想保住李明哲，把这件事按下去，不要在张老面前，被黄风这个晕瓜搞得引火烧身！
在商场沉浮了十几年的李明哲对于这些套路早已炉火纯青，也不多言语，恰到好处的配合着厂长，先帮忙把厂长摘出去再说。
正想着，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黄风抱着一大团衣服又快步跑了回来，满头大汗的跑上舞台中央，将这些衣服一下子扔在地上。
捡起一条劳保服，气喘吁吁地说道：“厂长，张老，您们看，这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咱们纺织二厂的名字！这就是咱们厂里流出去的衣服！”
孙耀国看着黄风这番迫不及待的模样，狠狠剜了他一眼，一把将衣服从他手里抽了过来。
仔仔细细端详一番，岔开话题：“没错，这确实是车床上下来的残次品，张老您看，这袖子还一只长一只短呢，唉，这种衣服谁买啊，只能当成垃圾扔了！”
黄风闻言，瞪红了眼，狠狠说道：“就是垃圾，也是厂里的垃圾，也不能私自拿到外面去卖！”
“黄科长，这话怎么说的？”
李明哲冷冷开口，上前直视着黄风，“我就是卖出来一千万，也是给厂里的，刚刚你也看见了，卖到三里屯的那些衣服，我把钱如数上交，张老和厂长刚刚已经清点过了，我可是一分贪！你要是信不过，销售单子就在桌上，你自己对一对！”
“你！”
黄风心中气结，指着李明哲说不出话来。
居然阴阳怪气的掰扯他信不过厂长和张老，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他姓李的有这么歹毒的心肠呢！
“好了好了！争什么争！”
孙耀国瞪了黄风一眼，将两人训斥一通。
随后，又拿起衣服，给张老一件件地掰扯起来，“这件军大衣已经漏棉花了，看样子，是有人专门缝过了，只是这手法也太粗糙了。”
张老看着面前的几件衣服，不仅是次品，加工的做工也是粗糙得像是狗啃的一样。
“李明哲，就这种衣服，真的有人买吗？”
张老举着手里那只露着棉花的军大衣，问着李明哲。
李明哲看了一眼，心中一阵无奈，看这糊弄的手法，八成是出自刚子那货。
顿了顿，李明哲开口回答：“张老，咱们厂一直给大型服装企业供货，自然是看不上这种次品，但眼下有几户人家脱贫，大街小巷多得是穿着打补丁的老百姓，这种衣服，对于他们来讲，那就是求之不得的好货！花上几十块钱，也不算是一笔负担，还能换件新衣服……”
李明哲娓娓道来，孙耀国听着也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