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桦也摸不清头脑了,后来想想,懒得管了,安静是好事。
玩了一天下来,几个人心情都不错,溪音体力消耗没第一天大,晚上他们还去观看了演出,到了该休息的时候,洛振铎把多余的房间退了,让池月跟庄白桦住一起。
溪音居然没有反对,只是对池月说:小月,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大声喊出来。
池月弯着眼睛笑:除了你,没人欺负我。
平静祥和地渡过第二个夜晚,第三天早晨,他们去往海洋馆玩了一圈。
池月跟玩偶海豚一起睡了两个晚上,看到真实的海豚有点心理不适。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美好。
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鱼在他们头上脚下游动,像一块块璀璨的宝石,蓝色的水是流动的水晶,宝石嵌在水晶里,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扮演成人鱼的小姐姐在碧波里游弋,她透过玻璃看见四个帅哥,游了过来,冲他们打招呼。
四个人都很好看,各有各的迷人之处,小姐姐一时之间难以抉择,看了半天,最后对着池月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庄白桦看笑了,说:美人鱼一眼就相中了王子。
旁边的溪公主狠狠地瞪着人鱼小姐姐,把小姐姐吓得立刻游走了。
再好看的人,摆出恶毒的表情,依旧很丑陋。
从海洋馆出来,他们便踏上了归途。
这一回,洛振铎提前安排好了私人飞机,几个人坐在飞机上,享受专门的空乘服务,洛振铎甚至当场喝起了酒。
照理来说,他们这群人里面最贫困的是池月,可池月无论是登机还是在座位上休息,完全没有任何局促,落落大方,非常自然。
反倒是庄白桦,一上飞机好奇地打量飞机里的设施,参观了洛振铎的专属定制酒柜,与空乘聊天,讨论这架飞机的机型。
庄白桦比较喜欢飞机大炮这类直男会沉迷的东西,各类机械的型号以及制式都可以说出一二,跟空乘讨论得热火朝天。
洛振铎一边喝酒,一边含着笑意看庄白桦。
洛溪音则是用耳塞堵住耳朵,不想听庄白桦的声音。
池月的目光在洛振铎与庄白桦之间打转,若有所思。
飞机落地,他们的旅行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虽然这次旅行暗流涌动,但庄白桦心大,很多事情都忽略过去,感觉比较满意。
洛家父子在机场跟他们告别,溪音临走之前幽幽地看了池月一眼,大概意思是我先走了,以后还会来找你。
庄白桦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他们,庄白桦先让司机送池月回学校。
你真的不回家么?庄白桦问池月。
池月摇摇头。
庄白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出去这么多天,跟家人打招呼了吗?
池月平静地说:没有,不用打招呼,他们平时不管我,除非没钱了才会来找。
庄白桦顿时心情复杂,抬手摸摸池月的头。
已经进入暑假,暑期的大学校园比平时管理得更加严格,池月让司机在学校门口停下,说:我走进去就行了。
幸亏出去玩带的东西不多,池月还穿着离开时的那件潮牌T恤,庄白桦看过池月的行李,这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了,其余换洗的都是以前的文化衫。
每天他睡觉之前,他都会洗好衣服,第二天干了之后重新穿。
这件衣服恐怕是他为了这次旅行,特意买的。
庄白桦很想直接给池月资助,又担心会伤害他的自尊心。
说起来,这些措施治标不治本,庄氏的实习工资开得不低,对于学生来说肯定够用了,源头还是在池月父母那边。
只要池月手上有点钱,他们就抢,给再多都没用。
池月背着双肩包下车,冲庄白桦挥手:再见,谢谢庄先生。
庄白桦笑着说:也谢谢你,给我美好的回忆。很多年后,想起这次旅行,一定还是会微笑。
池月也笑起来,笑得腼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觉得很美好。
说完,他再次挥手,转身准备进校门。
庄白桦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念一动,出声喊住他:池月!
池月转过头,问:还有什么事吗,庄先生。
庄白桦趴在车窗上,摸摸鼻尖,清了清嗓子,说: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池月一愣。
庄白桦补充道:就暑假这段时间,你一个人留在学校太冷清了,而且从我住的公寓到公司也近,方便你实习。
池月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庄白桦怕他误会,连忙说:我的公寓很大,可以给你单独的房间,我们彼此能互不干扰,不用想太多。
池月站着,穿着T恤与牛仔裤,背着双肩包,褪去了那身王子的装扮,再次变回普通的大学生。
他低着头,静静地思考。
庄白桦没有催促他,让他好好考虑。
过了一会,池月抬起头,露出和煦的微笑,说:还是算了,谢谢,我就住学校,不麻烦了。
说完,他再次转身,小跑着进入校门。
庄白桦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么断然拒绝,他以为池月还挺亲近他,愿意跟他一起住。
庄白桦见池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收回目光,退回车里,让司机把车窗关上,吩咐道:开车吧。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
庄白桦回去之后,一直都没想通池月为什么要拒绝他。
他们都一起去旅行过了,庄白桦认为他和池月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他提出的方案非常合理,而且可行性很高。
反正他那套大房子空房间多得是,池月是个干净孩子,肯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他也能为池月提供便利,双赢的事情,但池月没同意。
难道池月以为他要占便宜?
庄白桦承认当时他有点冲动,他只是稍稍思索就将提议说出口,可他抱着很大的希望,根本没想过池月会拒绝。
庄白桦即使疑惑也没有显现出来,照例该干嘛干嘛。
他从G市回来后,再次投入紧张繁忙的工作中,偶尔询问池月有没有过来实习。
总务部主管告诉他,池月有来实习,但是不太频繁,小时数不够。
庄白桦皱起眉头。
暑假本来是实习的好时机,小时数越多,薪水越高,对于池月这样缺钱的人来说,机会难得。又能赚钱,又能提升阅历,对以后找工作有很大帮助。
照理来说池月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但他来的时间比上课的时候还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许是他的父母绊住了他。
庄白桦立刻给池月打了个电话,池月很顺畅地把电话接起来。
庄先生,有什么事吗。
庄白桦听他声音还算有精神,问道:你最近还好吧。
池月笑起来:距离我们从G市回来才一个星期,为什么说得好像我们分别了很久一样。
庄白桦被他说得脸有点红,自己确实像一个操心过度的老妈子,他说:我就问问你,暑假在做什么。
池月说:实习,还有些别的事。
庄白桦很想问别的事是些什么事,但又怕管太宽,他突然想到,池月拒绝跟他住一起,不会是因为他太唠叨吧。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庄白桦问也不敢问,说也不敢说,电话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这种尴尬传播到池月那里,他安静了一会,说:庄先生,你很好,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就算池月没有点明,庄白桦也明白他在解释之前的事。
庄白桦不想逼他,最后只是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整个通话过程中,庄白桦尽量保持平常的态度,不想给池月负担。
池月听到庄白桦挂了电话,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阴郁森冷。
暑假的宿舍非常炎热,为了节约电费,池月没有开空调。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一直滚落到脖子里,黏黏糊糊非常不舒服。
池月走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把脑袋搁在水流底下,结结实实地冲了几遍冷水。
暑气随着水分的蒸发慢慢消散,他仰起头,甩了甩头发,突然猛地将拳头向水龙头砸去,发出哐的一声。
可恶。
池月说有别的事要忙,还真不是骗庄白桦。
因为他之前一直在给老师帮忙,即使暑假也逃不过去,反而因为他住在学校,事情更多了。
有时候池月会想,他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
可不做他又能做什么,反正都是无聊打发时间。他只要在既定的时间等待既定的事,其他做什么都是浮云。
而且,他还要应付家里人。
池敬业被打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在家里,消停了一阵。但池家不止有一个池敬业,还有池月的母亲。
池月的母亲叫做路红,听着挺大气的名字,实际上优柔寡断,很怕自己的老公。
路红也不勤快,别人给她介绍工作,她干两天,不是这就是那,说要回来照顾孩子,回来了也没见把孩子养得多好,反正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池月放暑假也不回家,那天去庄氏公司实习回来,路过校门的时候,保安把他拦住,告诉他:你妈妈又来找你了。
在同一个城市念大学就是这点不好,池家夫妻经常来找池月,都被门口的保安看得眼熟了。
池月问:她还在吗。
在呀,我看天气热,让她坐到那边的阴凉处了。
保安指着旁边的建筑说。
池月走过去,果然在墙角处,看到蜷缩成一团坐在台阶上的路红。
路红抬起头,看到池月,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比自来水龙头还快。
小月啊,你不要爸爸妈妈了吗。
路红一开口,泣不成声。
要是普通人,看见这么一个可怜的妇女哭得如此凄惨,肯定会心软。
但池月已经见过无数遍这种景象,平静地问:又缺钱了吗。
路红一梗,打了个嗝,说:每天都在缺啊,日子过得好苦啊。
诉苦这种事,路红最在行,她可以边哭边说一下午:你爸爸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被人打了一顿,还找不到凶手,医药费呀营养费呀,都是钱呐。
我们家怎么那么惨呢,你爸爸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现在不能出去工作,家里都没米揭不开锅了。
路红絮絮叨叨地说着,池月出声打断她:我抽屉里的钱都被你翻出来了吗。
路红一顿,停止哭泣:早就没了。她忍不住小声抱怨,一回比一回少,我连床垫底下都找了,一毛钱都没有。
池月对她翻床垫的举动一点也不惊奇,按照惯例,路红可能把他房间的每一寸都翻遍了,就为了找钱。
我知道现在流行电子支付,你要是有钱给点妈妈吧,你也知道你爸爸那脾气,他不顺心就打我,我也没办法。
池月毫无波动:他现在不是躺在床上吗,正好没法反抗,你可以打他。
路红:这孩子,说什么浑话。
池月说:我的支付软件都绑定的是你的银行卡,有没有钱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路红又哭起来:小月,你对妈妈好凶,你们年轻人本事大,谁知道你有什么新手段藏钱,家里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不能这么对待父母。
路红坐在台阶上,一句一句地数落池月,在她嘴巴里,池月成了忘恩负义的大逆子。
池月也不反驳,由着她在那里哭,甚至忍下了一个呵欠。
就在路红哭哭啼啼的时候,池月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池月回过头,看到洛振铎出现在他旁边。
洛振铎穿着衬衫西裤,大热天的这种打扮,一看就是从开着空调的车上下来的。
池月抬眼一扫,果然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他开口跟洛振铎打招呼:洛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洛振铎微笑:我来学校给溪音办点事,路过的时候刚好看见你。
洛振铎对儿子是真心好,溪音都上大学了,他还事必躬亲。
池月笑笑,说:你去忙吧,我也有点事。
这是赶人的意思,洛振铎看了一眼这情况,知道这是人家家里事,既然池月不需要帮忙,他准备离开。
洛振铎气质成熟优雅,身上的衣着纤尘不染,光洁的额头上一滴汗都没有,一看就是富贵之人,与普通人有天壤之别。
路红见洛振铎跟儿子搭话,连忙说:这位先生,你是小月的朋友么?
洛振铎挑起眉,笑着说:是的。
池月听见他这么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小月的妈妈。路红介绍自己,我们家条件太差了,苦了小月,你既然是小月的朋友,帮帮他啊。
路红完全没觉得自己脸大,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求着人家帮忙。
洛振铎微微蹙眉,看向池月。
池月执拗地说:洛先生,你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去忙自己的事吧。
洛振铎以前听庄白桦说池月是扶贫对象,以为他们在闹着玩,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几分真实性。
白桦是怎么回事。洛振铎认为,不管怎么样,池月跟了庄白桦,庄白桦有责任替池月把问题处理好。
跟庄先生没有关系。池月说。
路红在旁边听他们讲话,一下子洛先生,一下子庄先生的,她听池敬业说过,小月傍上了大款,她原先比较怀疑,这回真信了。
只是姓洛可能听错了,是姓罗。
路红猛地放大声音,哭得撕心裂肺:我们家好惨啊!帮帮我们啊!
她不停往洛振铎那边挪,就差扑到洛振铎的皮鞋上了。
池月无动于衷,对洛振铎说:根本没那么惨。他难得做出解释,你不信我,总该相信庄先生,别管了,等她哭累了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