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倏和盛连旭上了马车,周围的侍卫也纷纷上了马车。
棠钰一直目送马车至看不见尽头,太奶奶上前,温和道,“这一生中,你会送他很多次,也要相信他会平安回来。”
棠钰点头。
……
这一晚,棠钰有些失眠,除却早前从桃城回江城的时候,陈倏提前离开,去见旁人之外,她同陈倏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而且陈倏是去京中。
虽然太奶奶也说,陈倏是敬平侯,日后不在万州的时候,需要分别的时候,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什么时候起,陈倏已经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想起桃城雨中,水花溅在衣襟上,两人离得很近,她听他的声音在耳畔暧.昧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棠钰姑娘有想我吗?
眼下,她才知晓,三秋有多长。
***
陈倏不在的时候,棠钰一直在太奶奶跟前。
前三个月身子还不稳妥,太奶奶想让她在建平侯府多呆些时候再走。
棠钰这些日便一直陪着太奶奶一处。
陈倏走后,棠钰嗜睡的反应重了起来,很容易就困了。
大夫每隔三日会来诊脉一次,说夫人的胎相很稳,嗜睡也是正常的,只要身子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多睡会儿无恙。
因为袁柳在主持府中中馈,反倒是棠钰同太奶奶一处的时间多些。
府中许久没有孩子了,太奶奶既高兴,也关切。
棠钰也才听说,早前袁柳是有身孕的,后来不小心掉了,所以她有身孕,袁柳反倒是最紧张的一个,对棠钰的照顾,细致周全。
棠钰同袁柳二人处得无话不谈,也同她提起过在宫中的事。
袁柳同她说起早前除却陈倏他们几人在太奶奶跟前,还有她也在,所以她同他们几人都很熟络……
这月余,棠钰跟在太奶奶身边的时间很长,也学到不少东西,开阔了眼界。
太奶奶会教她看万州和丰州,甚至平南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也会让万州的在国中的厉害关系说与她听,她早前只知晓万州富庶,也见过敬平侯府的私库账册,但并不知晓万州的驻军位置和交通发达,制约了整个燕韩南边和西边的,因为万州稳定,所以眼下国中才稳定。
太奶奶还告诉她,如果一直在后宅,那你看到的就只是后宅。
你看到得越多,越知晓前朝发生了什么,长允眼下在经历什么,最后才是后宅会发生什么。夫妻两人相互扶持才是长久,后宅的恩宠只是恩宠,哪怕恩宠长些,两人能看到的,能想到的,大都不同,也就少了很多默契。
“我明白了,太奶奶。”棠钰在太奶奶跟前越久,越觉耳濡目染的越多。
太奶奶握住她的手,“好孩子,好好照顾长允,他最在意的人就是你。”
……
等到三月末的时候,棠钰足三月身孕了。
太奶奶留她到了四月初。
等四月初得时候,棠钰才启程回万州,路上可以行得慢些,也稳妥。
小米,平娅几人都在,陈元和陈磊也在,太奶奶又从建平侯府点了几十个侍卫随行,棠钰这一路安稳。
同太奶奶辞别的时候,棠钰有些不舍。
无论是早前在愗城的相处也好,还是眼下在丰州城这月余,都让棠钰很喜欢太奶奶。
“遇事勿慌,沉着冷静,只有你和孩子都安全,长允才安心。”太奶奶最后交待,棠钰颔首,“阿钰记得了。”
袁柳很舍不得。
建平侯府和敬平侯府其实人丁都很单薄,平日里袁柳其实并无太多可以一处说话的闺蜜,棠钰在家中的这月余,袁柳反倒是最开心的。
“回头见。”棠钰道别。
袁柳道,“等小豌豆出生了,我来万州看他。”
棠钰应好。
棠钰最后朝着太奶奶福了福身,这才有小米和平娅扶着上了马车。
***
四月初,陈倏和盛连旭一行抵京。
京中的气候要比丰州凉上一些,但四月天了,也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
“二哥,三哥!”马车行至京城外,远远就听到陆冕诚的声音,陈倏和盛明远都忍不住笑,好像回到了早前时候。
“走啊,喝酒去!”陆冕诚仿佛又长高了一头了。
依次和盛连旭,陈倏相拥,见到他二人的激动都写在脸上。
“去哪里?”马车上,盛连旭问。
陆冕诚道,“四月,当然是去丽湖白塔的游船上。”
陈倏叹道,“还是你会。”
盛连旭附和,“毕竟,你我都是蛮荒之地,见明是在京中。”
陈倏颔首,“有道理……”
明知他二人是在一唱一和,陆冕诚也不生气,“走了,船包好了,今晚醉死在船上。”
陈倏摇头,“夫人交待了,不饮酒。”
陆冕诚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三嫂怎么会!”
后来一想,真有可能。
陆冕诚又道,“二嫂呢?二嫂有交待吗?”
盛连旭环臂,“交待了,说你太皮了,让我把你喝趴下。”
陆冕诚笑道,“你试试看。”
兄弟三人笑道一处。
等下了马车,在丽湖白塔的码头上到游船,陆冕诚和盛连旭、陈倏还嘻嘻哈哈到一处。
等到游船二层的时候,盛连旭的目光忽然僵了僵,很快回过神来,“陛下。”
陈倏也顺势看去,叶澜之已在圆桌落座。
不是一身天子龙袍,而是早前几人还在一处时,他最喜欢穿的一身湖蓝色的锦衣华袍。
陈倏尚未开口,叶澜之道,“今日没有天子,今日是我们四兄弟聚一处。”
叶澜之说完,盛连旭和陈倏都相视笑了笑。
陆冕诚道,“惊不惊喜,大哥说要你们接风!
陈倏顺势道,“你路上怎么也不说一声?”
陆冕诚道,“大哥说,许久没见你们了,不提前告诉你们才有惊喜!”
陈倏和盛连旭都清楚,只有陆冕诚才信。
但四人里,应当也只有陆冕诚是最喜欢聚在一处的。
“坐吧。”陈倏温声。
圆桌不算大,但四个人坐算宽敞。
落座时,游船缓缓驶离了码头,也有美姬开始斟酒。
叶澜之率先举杯,“难得有机会我们兄弟四人聚在一处,久了不在一处难免生疏,日后常聚。”
叶澜之言罢,先饮为尽。
陆冕诚也跟着饮了一杯,陈倏和盛明远也照做。
几人里,最高兴的是陆冕诚,有陆冕诚在的地方也从来不会冷场,“我记得小时候,到处闯祸,一直是跟着大哥,有大哥在,我连闯祸都不怕。”
其实今日的气氛比想象中的融洽,又尤其是陆冕诚回忆起小时候时,仿佛真的将众人带回来了那时候,在太奶奶跟前。其实各个都不大,闯祸也都在一处。那时候陈倏身子不怎么好,陆冕诚又小,盛明远诸事谨慎,所以无论什么事,都是叶澜之做主,叶澜之护着。
酒过三巡,陈倏去了甲板上透气。
他原本就不能喝太多酒,今日是因为有叶澜之在。
“长允……”叶澜之也上了甲板。
“大哥。”今日的都唤的大哥,没有君臣。
陈倏凭栏,叶澜之也凭栏,周遭没有旁人,叶澜之开口,“长允,大哥会一直记得,也会永远记得,当初是你陪大哥冒险走得这一程。”
陈倏道,“原本也要为家中报仇,是大哥帮了我。”
叶澜之叹道,“这大好河山,千疮百孔,若不是你在,这河山也守不住。”
陈倏应道,“有大哥在。”
叶澜之沉声,“长允,我不希望我们兄弟四人之后会生出隔阂来,特别是你。”
“怎么会?”陈倏看他。
“好。”叶澜之拍了拍他肩膀。
陈倏道,“大哥,我没带阿钰入京了。”
叶澜之颔首,“太奶奶喜欢热闹,你们都不在,她肯定想让人陪。”
陈倏笑了笑,“太奶奶喜欢她。”
叶澜之也跟着笑了笑,“许久不见了,有些想太奶奶了,她身子可好?”
陈倏道,“硬朗着,能打马吊,能煮茶。”
叶澜之颔首,“真想太奶奶。”
临末,叶澜之又道,“长允,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有难处,但不希望这些难处成为你我二人的分歧,我有时候夹在中间也难做。”
陈倏也看他,“大哥,你我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分歧……”
叶澜之顿了顿,会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