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疯一般跑入树林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他看到他的堂哥解泰平也和他一样,拼死捡了两袋珠宝,便跑向了港口的堤坝……
……
解千愁拖着伤腿走到了一条小巷的尽头,打算拐弯时,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a队a队,我们正往喜利街方向移动,暂未发现目标……”
那声音距离很近,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解千愁探出小半颗脑袋,顺着声音的方向只看了一眼,顿觉似有一盆冰水当头淋下,几要将他冻在原地。
只见四名警察就站在前方的巷子里,一边说话一边朝他这边来,二者距离最多不超过二十步——若不是夜色昏暗,路边又有广告牌灯箱自行车之类的杂物遮挡,怕是已经注意到他了!
——糟糕!!
解千愁吓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有伤在身,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向,撑着一条瘸腿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第63章 13.潜入-07
伤口疼得钻心, 解千愁面无血色,冷汗如雨,涔涔而下。
但警察就追在他身后, 解千愁顾不上疼,慌不择路地往他能找到的缝里钻, 几次拐弯之后,他已不辨东南西北,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紧张、惊恐、疼痛都是极消耗体力的。
解千愁气喘如牛, 胸中似堵了一团炽烈的火球,连呼吸都无比费力。
他觉得自己好似已经逃亡了一天一夜, 目光不经意撇过临街店面的挂钟, 却发现此时才不过晚上十一点刚过而已。
解千愁靠在一条小巷的拐角处,低头看着自己那条伤腿, 心中又恨又急。
他急切需要一个藏身之所。
这时, 在他视线的正前方, 马路对面有一栋六层公寓,一个女人从内侧推开了防盗门,正要往外走。
那女人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穿了一条颜色和款式都十分俗艳的橘色连衣裙, 脸上化着与年龄不符的过于成熟的浓妆,嘴唇涂得鲜红,一看便是个做皮肉生意的流莺。
——机会!
解千愁睁大双眼,表情因狂喜而显得无比狰狞。
他想也不想便几步赶上那无知无觉的橘裙女人, 一把从后方薅住她的头发, 在她尖叫前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像捏住一只小鸡仔一般, 轻而易举便将女人拖回了她刚刚走出的那栋公寓。
“你住哪里!?”
解千愁将可怜的女人一把摔到楼梯间的角落里, 从后腰拔出枪,抵住女人的脑门,凶狠地命令道:
“带我到你家去!”
可怜的橘裙女人吓得抖如筛糠,因惊恐过度,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浑身瘫软如泥,眼神涣散,也不知听没听清面前这凶悍男子到底说了些什么。
看女人那怂样,解千愁飞起一脚,将她踢翻在地。
女人的背脊狠狠撞到墙上,发出“咚”一声闷响,随即像一条破布一样蜷缩在墙角,哭得满脸是泪。
解千愁抓住女人,粗鲁地将人薅到眼前,再一次厉声喝问:“你住哪里!?带我去!”
他以前做过皮条客,知道这一行里的门道。
像这些隐藏在居民区里的流莺,一般都有个“窝”。
管片儿的皮条客们会在居民楼里租下一两套单元,让他们手底下的流莺入夜后来“上工”,借推拿按摩等各种理由拉客,拉到了客人便往屋里带,进了房间便按钟点提供特殊服务。
解千愁现在急需一个能落脚的地方躲避警察的追捕,这种平日里便鱼龙混杂的“鸡窝”,正好是最不引人瞩目的藏身之处。
女人被解千愁踹得差点厥过去,既惊且惧之下,根本无力反抗,只能被枪抵着后脑,带凶徒上了二楼,战战兢兢敲了走廊尽头一套单元的门。
来应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光头男人,模样猥琐,嘴里叼着烟,像是刚磕了药,表情有些恍惚。
光头男隔着防盗门看到女人那套颜色鲜艳的橘色连衣裙,以及落后她一步的男人的身影,想也不想就扭开了门锁:
“lily你这么快就有客……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股巨力便撞开了防盗门。
“我x你——”
光头男人刚要开骂,解千愁已挥起一拳,狠狠打在了男人的额侧。
解千愁的力气极大,光头男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揍翻在地。
解千愁悍然闯入屋中,反手关上两层房门,从沙发上抓起一个抱枕压在几近昏厥的光头男人胸前,枪抵上去,二话不说便扣动了扳机。
光头男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便已一命呜呼。
抱枕抵消了一部分的枪响,可这动静已足够惊动屋里的其他人了。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从房间探出头来查看情况,被解千愁逮了个正着,两拳揍晕,与先前的橘裙女人一起丢到角落里。
南侧的一个房间已经有了“客人”。
那人枪响是时正打得火热,吓得匆忙提溜裤子,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解千愁已悍然闯入,杀了男客,又将衣衫不整的女人拖出房间。
三个流莺皆挨了打,又眼见解千愁举枪杀人的凶悍残忍,皆吓得面无人色,一动都不敢动。
饶是三个姑娘乖得像三只淋了雨的鹌鹑,解千愁仍觉得不放心。
他生怕这些女人闹出动静招来警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绳子将其中两人勒死,和光头男人的尸体扔到一块儿。
然后解千愁拖起剩下的最后一人,用枪托在她肩上用力一敲,凶狠地命令道:
“这里有药箱吗,给我拿出来!”
幸存的女人是三个流莺中最瘦小的一个,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相貌无盐,畏缩胆小,因惊吓过度,只知咬着嘴唇惊恐落泪,挨了揍也连一声都不敢吭。
解千愁就是看她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觉得她很好控制,才暂且留她一命的。
果然,小姑娘听了吩咐,连滚带爬扑到墙边,从乱糟糟的柜子里拖出了一只药箱。
“帮我把伤口包一下!”
解千愁狠狠甩了姑娘两个耳光,又指了指自己还在流血的左腿,厉声喝道。
女孩哪敢不从。
可怜她被打得鼻青脸肿,却还不敢躲不敢叫,只边哭边咬牙替解千愁处理伤口。
只是姑娘惊吓过度,整个人都在哆嗦,手指更是抖得连棉签都拿不住。
解千愁看着眼前这只会哭的瘦弱流莺,心中焦躁万分。
他便是想不通,事情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那日解千愁从伏龙港逃离后,躲到了他那远方亲戚的郊区小屋中,立刻就清点了那两只袋子里的赃物。
里面是一些珍珠和金银饰品,估摸着能值个二三十万美元的样子。
这笔钱虽不算少,但离解千愁的预期还是差得太远了!
他原本是打算干一票大的,一把捞够出国治病的钱,从此就猛龙过江,除非衣锦还乡,否则绝不回来了。
可现在只有这二三十万的珠宝,不说变现不易,即便找到肯收货销赃的二道贩子,对方起码得宰他五成的利,他真正能拿到手的最多也就十多万而已。
——十多万能干什么!?
这可是解千愁赌上下半辈子干的大买卖,结果只得这么一点儿钱,他实在不甘心!
而更令解千愁万分震惊的是,当日稍晚些时候,劫案的新闻上了电视,他看到警方登出的通缉令,才发现殷嘉茗的长相和他知道的那个“殷嘉茗”并不是同一个人!
是的,只要不是严重的脸盲,任谁都能看出,虽然两人身高体型相似,但长相却完全不一样!
——我被骗了!
解千愁迅速意识到了这一点。
原来他自己,他的堂哥解泰平,还有负责开车的司机司徒英雄,他们三人都被那假货骗了!
那人根本不是他自称的“殷嘉茗”!
更要命的是,解千愁发现,自己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得知自己被骗了以后,解千愁只觉又气又恨,恨不能把那胆敢耍他的假货千刀万剐。
可解千愁确实不知对方是谁,又怎么才能找到他。
解千愁想去找他堂哥解泰平商量,且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希望——或许那颗最值钱的蓝宝石在他哥手里。
但碍于自己通缉犯的身份,解千愁不敢随意外出。
这一拖便拖了大半个月,直到今天,他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警方因如意楼寿宴而守备松懈的时机,才冒险离开藏身之处,潜入他堂哥所住的佐伦街8号。
可惜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竟然是解泰平早已腐败的尸体,还有不知何时躲在暗处的,真正的殷嘉茗……
“我x!”
正想得入神时,解千愁忽然感到左腿一阵剧疼。
他低头一看,发现女人正用双氧水替他清洗伤口,气泡带着血沫在深深的伤口中翻滚,疼得钻心。
“轻点!小心我他妈一枪打爆你的头啊!”
女人被吓得缩起脖子,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喧嚣之声。
解千愁顿时一个激灵,顾不得继续拿女人撒气,支棱着伤腿站起身,凑到窗户前,掀开了百叶窗的一角。
窗外的景象,几乎令他肝胆俱裂。
七八辆警车将本就不宽的街道堵了个严实,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正分成数组,一栋一栋楼地入屋搜人,现在已经到了这栋公寓楼下了!
“我x!”
解千愁脸都白了。
这套单元就那么一点地方,警察要是破门而入,完全就是瓮中捉鳖,他根本无处可逃!
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一把枪,左脚还有伤,连跑都不知往哪跑!
——怎么办!?
——怎么办!?
——我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