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在车上睡不舒服,秦黛的眉微微蹙着。
谢斯白抬了抬手,在触及她眉心肌肤一公分不到时,停住所有动作。
春夜的风柔和地从车窗吹进来,他额前短发簌簌而动。
谢斯白指尖下移,在秦黛鼻尖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副驾上的人在此时动了动,没醒。
柔顺的长发被春风吹动,落在他手背上,又无声滑落。
秦黛脑袋偏了偏,谢斯白心神一颤,在她脑袋落空前,在自己大脑思考周全前,已经用手掌托住了秦黛侧脸。
他盯着人,发觉秦她依然熟睡未醒,莫名松了口气。
谢斯白的掌心紧贴着她的侧脸,五感几乎全部被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占据。
他竟然有点……
有点舍不得移开。
谢斯白看着面前的人,鬼使神差地开始联想。
她好像一只小猫。
又甜又冷的冰淇淋,在这一瞬间,似乎只剩下了甜。
谢斯白垂眸,又移开视线,坐回自己的座,胳膊却仍长长地伸展着,当秦黛的枕头。
几分钟后,大概觉得她再次熟睡后,才准备慢慢地尝试收回手。
然而手掌才动了一下,秦黛忽然发出了一声熟睡的嘤咛。谢斯白微顿,察觉到她微动的长睫。
要醒来了吗?
掌心托着的人,却在那声轻浅的嘤咛后,再没有要发出声音,眼睫紧紧阖着。
她没醒来。
谢斯白盯着人,眼尾晕开三分笑意。
而下一秒,他清晰地感觉到,乖乖呆在他掌心脑袋,轻轻蹭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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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黛在十分钟后自动醒来,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呢喃:“到了?”
“嗯,”谢斯白声音淡,“门禁卡。”
“哦,”秦黛低头去翻包里,递给她,才又问:“你到了多久了?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没多久。”谢斯白说。
秦黛没再多问,到楼下,谢斯白说了再见和晚安后,便很快离开了。
秦黛揉了揉自己侧脸,没多想。
那则朋友圈状态,那句歌词,想来只是巧合。谢斯白今晚送她回家,看上去也的确只是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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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的巡演圆满成功,一般舞剧演出,都会安排两天各一场。第二日也结束后,才能彻底松口气。
秦黛记得昨天的花篮。
今晚谢幕下台后,卸了妆特意去前厅看了眼。
谢斯白送的花篮很明显,红色玫瑰热烈而浪漫,好漂亮。
围着拍照的都有不少人。
她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去在那捧之中,挑了一朵最好看的,抽了出来,准备带回家。
但她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位,她的每一场演出都会送花篮的“x”。
那个神秘的粉丝,这几年的每一场演出,从来不曾缺席过的花篮,今天突然没有了。
秦黛来不及多想,苏为衡和谭慕言来叫她去聚餐。
毕竟是庆功宴兼对苏为衡的送别宴,今晚大家都有些放纵,嚷嚷着要通宵到天亮。
秦黛也喝了几杯,绯色攀上耳廓,像沾染了樱花。
一旁的同事在玩游戏,猜数字,输了的人要老套地玩真心话大冒险,把在场的都拉了过去。
众人都带了几分醉意,闹腾地不像话,都惦记着时最后一次和苏为衡相聚,次次故意把炮点给苏为衡,让去其他包厢献了几次舞。
秦黛有些游离在外,跑了次神,第二圈轮到时,她的上家谭慕言说了个数,众人立刻起哄:“52到54,到你了秦黛!”
秦黛:“……”
身为她下家的苏为衡冲谭慕言比心:“爱你,宝。”
“秦老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快选一个!这还是第一次轮到你。”
秦黛只好道:“大冒险。”
谭慕言举着酒杯站起来,兴奋道:“让我选惩罚!我想想啊,不如就这样——现在你打开微信,消息栏里最近聊天的那个异性,和他表白!而且要语音通话哦,不能发了消息后撤回。”
秦黛:“……”
她婉拒:“要不还是真心话吧。”
苏为衡第一个反对:“那可不行,你都选了。快!手机拿出来,”
周围人也跟着开始起哄,秦黛没办法,只好掏出手机打开。
往下翻,最靠前的异性,竟然那么巧的,是谢斯白。
秦黛盯着那只威猛的老大在草坪上奔跑的头像,往下再划拉一点,最近联系人中的异性就可以是她爸了。
谭慕言疯狂催促:“快点快点!就他吗?x?咦,这是一直给你演出送应援花篮的粉丝?”
“不是。”秦黛立即说,“他昵称是x。”
谭慕言:“那好吧,是他吗?一定要是异性哦秦老师,快打。”
秦黛没办法,指尖轻触屏幕,一通语音电话就拨了过去。
这个点,她有些期盼谢斯白不接,应该睡了吧,都已经凌晨了。
然而她没能如愿,三声铃音后,对面就接起来。
秦黛不得已按众人强烈的无声要求,点开了免提。
谢斯白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也透着几分困倦的低沉:“喂……秦黛?”
听着像从睡梦中被吵醒了。
可似乎也,更动听了。
秦黛当初在津南,就是先被他的声音吸引,而此时,开了免提的慵懒腔调,只喊了声她的名字,桌上已经沸腾了,无声激动,悄悄感慨:这个男的声音也太好听了。
秦黛没有办法,她知道只要飞快说出那几个字,她就可以以最快速度挂掉这通语音。
但话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块小石头,上不去下不来。
“你睡了吗?”她问。
“没,醒着。”谢斯白低低地说,察觉到什么,忽然又问,“喝酒了?”
秦黛一顿,没有答。
“《红玉》今晚的演出结束了。”她忽然无厘头地提起。
“顺利吗?”谢斯白声音低磁,扬声器中传来衣被摩擦的簌簌声响,他又问,“你人在哪儿?”
送花篮的x和谢斯白的昵称重合,酒意微醺,她忽然觉得恍惚。
“我有个每场演出都会送花篮的粉丝,”她音调低下来,“但ta这场没有送,你说,ta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谢斯白问:“不开心了?”
秦黛低低地:“嗯。”
“ta以前每场都送的。”她小声,“是不是也觉得,我的舞蹈一直没有进步,ta也不再喜欢我了。”
“没有。”谢斯白在三秒后出声,出口的话像一句承诺,“……下次演出,他会出现的。”
包厢骤然静谧下来,苏为衡忍不住道:“ta应该只是不小心忘记了,或者并不知道这场演出的时间。”
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到通话的另一端,谢斯白声音一变:“你人在哪儿?秦黛。”
秦黛说:“在和同事聚餐。”
她停顿一秒,又道:“我玩游戏输了,要大冒险。”
谢斯白似是这才笑了一声:“所以才打给我?”
“嗯。”
“只是打给我?”
“不是。”
“那还要做什么?是要让我说什么——”
秦黛指尖微蜷,耳尖的绯色似乎更深了一分。
她打断他,说:“我喜欢你。”
第28章 琥珀拾芥xiv 真不对劲
《红玉》演出结束后, 秦黛得以休息两天。
她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宅着。
她有点后悔,后悔庆功宴那晚喝的还不够多, 因为到现在,也没能把大冒险时, 打给谢斯白那一通语音给忘掉。
只要一闲下来,她脱口而出的那四个字,就会重新从记忆中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