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先看到隋然,举手示意,淮安回过身,与此同时,海澄从门旁露头,看动作像是拍门禁。
隋然僵硬地在三位总的注视下进入大开的滑门,挨个点头哈腰:各位老总中午好。
瞧把我们然然吓的。海澄丝毫不掩饰和隋然的亲密,上肘压着她的肩,上午那单子签了吧。
海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多年如一日,隋然低下头,没。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啊,丧成这个鬼样子。海澄习惯性揉她后脑。
海总平时就喜欢动手动脚,隋然以前没觉得怎样,今天出奇不自在,摇摇头,伸手去拨肩上那只不安分的爪子。
说起来有点复杂。她小声问海澄,你们这边好了么,要么我回避?
小隋来得刚好。傅兰洲抬起手腕,既是看时间,也是打断和切入,我们这边谈得差不多了,小隋一起,咱们换个地方继续?
不用了。淮安开了口,隋经理今天归我。
海澄在旁边轻轻弹了下舌头,几不可闻地:哟。
眼观鼻鼻观心的隋经理头皮一麻。
淮总不紧不慢地补充:我跟隋经理约了一会儿去看场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业绩跟老赖,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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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园丁:七郎 20瓶;澜雨、lamb、太白 10瓶;小号阴阳玉 4瓶;
感谢感谢,做个好梦~
第41章 倒霉[大哭]
淮总要人, 海澄和傅兰洲不能不放。
毕竟他们有求于人,对面肯登门商谈给足了诚意, 人自己的事情也不能耽误。
隋然却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写报告做方案从公司系统拉资源就行, 去案场至少得提前俩小时跟物业招商约。
她估算了下午餐时长,大致排了路线,然后从备忘录撸了一段提前编好的约看信息出来, 挨个发给招商。
去餐厅路上隋然没忘跟淮总报告她在跟招商约时间, 侧面解释她盯手机是业务需要。
不用太着急,随便看看。
隋然心说怎么可能不急。
她排行程的习惯是当年淮总给练出来的, 甭管客观条件限制, 行程误差不可超过十分钟。后来但凡外出, 不把行程时间表排好, 她心里不踏实。
还好到餐厅落座把路线大致排完了,有三个招商还没回复确切时间, 隋然微信上先把路线图发给淮安,放开手机同时也放松口气:
你看下, 两种路线, 正序的咱们吃完刚好就近去第一个,倒序就是打车到最后一个, 然后一路转回寰宇您一会儿回寰宇吗?
淮安手机也放在桌面上,撩了一眼不知看没看清,视线转向隋然,眉梢扬起些弧度,隋经理, 不用您了吧。
那您也不用隋经理了叭。
听初次见面的新客户这么称呼还好,工牌上标着。大家商业互吹彼此客气一下先生女士、这总那老板,没一会儿她还客气,客户就对她小隋、那谁了。服务方嘛,总归矮一点。
然而淮总却一直是一口一个隋经理,时间久了,每次一听耳廓都莫名地发痒好像她这个小中介干的活很是那么回事似的。
思绪一顿,错过了借坡下驴的时机,恰好服务员冲着这桌过来,隋然顺势撇过目光,跟服务员示意放对面。
淮安口味淡,每次中餐西餐看着花花绿绿,其实素菜居多。今天难得换口味,点了菲力。
隋然以前跟着她点素的,这回算换口味,点了海陆双料,配菜配汤不一样,所以认得出来。
服务员放下餐盘,菲力,请慢用。
食不言,但隋然时刻留意着手机,等那几个没回复的招商确认信息。时不时停下来,单手回个表情,或者戳九宫格简单回两句。
她以为自己很慢了,结果几次瞄对面,配菜眼看着见少,牛排却没怎么动。
隋然其实不喜欢跟人一块儿吃饭。
她刚入组时,组里气氛好也可以说不讲究见谁盘里菜色好看,上来一筷子,倒不是占便宜或怎样,还要把自己碗里的拣一筷头过来。
就让人很倒胃口。
跟客户吃饭,不能独自食不言,让气氛冷,得绞尽脑汁想话题暖场。
和淮总是老熟人了,哪怕整一顿饭不言不语,也没有那种沉默间尴尬无限蔓延的不自在。
总之异常和谐。
餐毕,按淮总散步消食的意思,先去最近的那个。
离开商场进人行道,隋然挂着钱姐公司的事儿,想着反正报告上把场地信息写好了,有心找话题:淮总,问个问题哈。
嗯?
一般公司失信都有哪些方面的原因?隋然做过功课,但找到的相关条款她看不明白,就是什么情况会导致公司失信。
公司规模?
网上查到的公示信息显示荆茹食品加工的员工人数在300人以下,注册资金不高。
再根据场地需求判断,钱姐的荆茹应该属于
小微企业。
企业经营过程面临的风险有很多种,管理、税务、资金小微企业的话,风险集中在这三个方面。
淮总语速略快,隋然拿手机记笔记,她有意放慢了些。
首先是税务。网商兴起,大大鼓励了市场,你看有些离退休人员也会做个体经营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个体老板因为财务意识淡薄,对纳税的概念不清晰,或者理不清该缴纳哪些税费,甚至还有一些听到新闻上讲税收优惠,就以为可以不交或者少交,最终因税务问题导致企业失信。
当然,信息社会,基层税务工作只要一部手机就可以做到上传下达。
然后是管理和资金。
小企业初期没有人员号召力,或者为了降低人员开支,偏向家族式经营,比如聘用亲朋好友,往往造成职能混乱有些人会觉得都是亲戚朋友,挪用点钱没关系。但挪用资金极易导致资金断流,继而引起债务纠纷。因债务纠纷导致的失信较为常见。
也就是欠钱不还?
对。可以这么理解。
旁边临着马路,绿化带隔绝不了太多嘈杂声响,为了听得清,一个声音大点,另一个自然而然靠近了点。
告一段落,隋然才意识到两人几乎肩并肩,但这时候再拉开距离未免刻意,她看着记录下的关键词,问:失信就代表这家公司不可靠了吗?消除了也不行?
倘若到失信的地步,意味着这家公司的经营风险上升到了非常高的程度,是经营内容而定,但一般来说,公司信誉受损对后续经营相当不利因为不排除故意违规或是故意不履行义务。
隋然努力从关键词提取出相应信息,认为仍然可以简单理解为:老赖欠钱不还,老赖人人喊打,老赖没有前途。
是上午的客户吗?淮安问。
嗯。隋然大概描述了上午的情况,也讲到了钱姐和胡思奕的对话,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我知道感觉不可靠,但我还是觉得钱姐和思思人都蛮好。
你问过她们为什么上失信名单了么?
隋然摇摇头:没
很多事情没必要自己私下琢磨,直接问,不用顾虑太多。淮安说,多问一句两句都能减少许多周转。
淮总一句话戳中了隋然的点。
换跟她业务相关的,问也就问了。
但家丑不可外扬,当时她在场,钱姐含糊地用那啥代替失信,后来胡思奕也没解释。她想,钱姐她们是难以启齿的,那她也不好贸贸然给两面难堪。
趁招商领着淮总看场地,隋然发信息给胡思奕,没有直白提到失信,而是模棱两可问:「你们公司现在什么情况啊?」
没想到一下子打开胡思奕的开关。
「啊然姐!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钱姐又说了我一顿,我知错了[委屈巴巴.jpg]」
「我是想帮钱姐的。但是我帮倒忙了!」
「钱姐真的好倒霉[大哭]」
「我跟你说啊」
眼看胡思奕要开始长篇大论,隋然赶忙编辑信息:「我这里陪客户,你先讲,我有空马上看。然后我们一块儿想想办法。」
她现在的服务对象是淮安,不能主次不分。
胡思奕看起来是真的想帮钱姐,也是真的病急乱投医,微信上一大段一大段地发信息。
「钱姐真不容易,她以前在厂里做工。厂倒闭以后,她就在湖塘那边种地搞农业,还做过民宿。然后她厂子里的姐妹实在找不到工作,想跟着她干,她也要了。大家一块儿开合作社。」
「合作社在这边很有名气的,送菜送到机关单位了都。」
「然后她那个民宿前年接到个大老板,老板也从她那儿订菜,跟她说以后物流发展起来,她菜场竞争压力很大,让她试试做半成品加工。」
「说真!钱姐和姐妹们烧菜超超超超好吃!」
「钱姐刚开始没想做那么大,她说她也没上过学,搞不了大摊子。但她小孩是学艺术的,大学想去国外上,钱姐算算光靠种菜还真不够,然后就问那个大老板怎么做。大老板还真给她指了路子,让她去小区开拓市场。」
「钱姐可虎啦!」
「海城管得严不让摆摊嘛,小区物业也不让她们进的。钱姐就每天给物业那边送,不白送的,她说白送是贿赂,就很低价卖给物业。她姐妹团烧的菜好吃的呀,蔬菜水灵灵的,肉都是自己养的。好吃的谁不喜欢,一来二去,物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进场了。钱姐跟姐妹们半年拿了四十个小区的半成品供应!!」
「四十个!」
「不要小看阿姨军团!」
「像那些叮叮、马鲜生做地推做得很广吧。不行,同样一道菜,好吃不好吃,很好比较的。」
「然后好多客户介绍新客户,市场就慢慢打开了。」
「需求量大了,人手不够用了,钱姐想扩招,还想买设备扩生产线。」
「我跟我同事是去年来合作社实习的。合作社做大了,姐妹团在农场干活,出去跑市场花体力行,可是网销她们一窍不通,还得靠年轻人。」
「然后坏事了。」
「合作社以前是钱姐侄子管账记账,因为他会电脑做表。」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网站打赏主播,把买设备的钱,还有定金都花光了!」
「踏!马!哒!」
「那可是钱姐亲侄子!亲的!他爸妈离婚,都是钱姐带的!上大学还是钱姐给交的学费!」
「钱姐干活的,哪懂那些税啊账啊,就想她侄子是大学生,就叫她侄子帮忙弄的!自己侄子把钱花了还做了套假的糊弄钱姐!钱姐是通知书寄到家里才知道钱花光了还逃了税欠了债!但是那是她侄子,她也不可能报警。」
「钱姐就想坚持一下,再试一把,她跟她小孩儿做工作,先不出国了。还把家里两套房子都卖了,还债,给厂商那边付钱,给我们发工资。」
「哦!姐妹团合作社想大家集体捐款,把往年分红拿出来先抵上,钱姐不要。她说自己用错人了,自己承担后果。」
「我们新员工是实习转正式留下来的,知道这件事,有俩人觉得合作社估计要散,辞职走的时候,钱姐都给了路费,还给了住宿费。」
「钱姐人真好的。我们几个年轻人上班也没啥事,钱姐也照发了工资,听说我考会计,钱姐还额外给了补贴。」
「所以我就想不管怎么样都要想办法帮钱姐过了这一关。」
「钱姐第二套房是上个月卖出去的,钱一到账上,钱姐就把债务还清了,然后我们天天跑法院跑单位,想把失信消除。」
「我每天刷APP的,每天倒数时间,真的就在这几天。」
「然姐,我看你们网站上写能提供一站式服务,你看,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先把那个地方留着?」
「[扑通跪地.gif]」
便利店门口,隋然看着跪地的动图止不住叹气,淮安买完饮料走过来:问清楚了?
大概吧。隋然说,差不多就是你说的,小企业家族式管理,管账的侄子当了内贼。税务不清,挪用货款。然后侄子跑了,钱姐没办法把房子卖了才还清债务。她们是下岗工人弄的农场合作社,好在姐妹团撑着业务线没断。
吸取魏先森的教训,隋然没有偏听偏信胡思奕个人情感极重的讲述,估摸着明天没事儿可以去钱姐的农场,或者几个年轻人现在办公的地方看看。
听胡思奕的描述,食品加工已有成熟生产线,那么最好产品也了解下。
她跟胡思奕提了这些请求,对面求之不得,直接发了定位,在地图上圈出农场位置,还发了交通路线。
明天可能去一下钱姐的农场,开车过去一个多小时。
隋然说着自己的打算,思路理清楚了,心情比之前放松钱姐这单没准儿还有戏。
末了,惯例是表达对淮总的感谢:谢谢淮总,多问了一句,难题还真解决一半。起码了解了个中内情和始末,事后不会遗憾少做了工作。
两人晃悠悠到了寰宇楼下,隋然先上的台阶,话一落地,身旁却少了人,她疑惑地回头。
既然多问一句能够解决问题,那么淮安一手晃着饮料瓶,前脚已经踏上台阶,上身微微前倾,人和话都带了钩,勾着人不由自主地靠近,隋经理有没有想问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想问为什么41章了两人手还没牵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老板:江蓝生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老板:阳光非少年。 6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老板:废了个狒 1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