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辉做事很绝,陈友谅张定边二人的家眷妻女他没杀,却分给了手下有功的将士。
女人自然是要暖被窝,女孩还要再长长,当然背不住哪天兴许尝尝鲜也未可知。反正这帮天完军的军头,也不是没干过。
至于男孩嘛,有人建议阉割了给皇帝当太监。
幸好徐寿辉刚进峡州城,忙着搜刮财产和粮草没顾得上,暂时搁置,所以朱五的人快马加鞭赶到的时候,张定边的儿子和陈友谅其他的孩子,都还活着。
花云敬重张定边的忠义,亲自去的。见了徐寿辉第一句话就是,老子不跟你唧唧歪歪,放人。
徐寿辉说你他妈吓唬我?
花云说老子就是吓唬你,汉王在襄阳二十多万大军,随时可以扑过来。
到时候,陈友谅家眷的下场,就是你徐皇帝的前车之鉴。
徐皇帝怂了,但是还是咬着牙装大个儿的,几个女人和孩子,要五门火炮。
花云当场写了条子,人到襄阳马上送来。
随后花云安排和张定边,陈友谅的家眷子女上船。可上船行至汉水之后,张定边和陈友谅的妻子,小妾趁着夜色,投入汉水之中,只给张定边留下一个字条。
子女尚在,需忍辱偷生。
如今子女交与君手,妾自全名节。
花云带了字条和孩子们回到襄阳,张定边将字条放在心口,搂着孩子们嚎啕大哭。
男儿不是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处,当一个汉子,扯着脖子大哭,眼泪如雨的时候。
苍天,都会为止动容!
张定边哭时,朱五远远旁观,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不是他多愁善感,他那心早就坚硬如铁。
再说,这些年来,他亲手造成别人家破人亡的惨剧还少吗?
他只是感慨,成王败寇!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他们这些崛起于乱世中的草头王,每一步都踩着别人的尸骨。
其实感慨也是好事,良心未泯也是好事。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君主,就是暴君。
自古以来,忠义就是衡量一个男人的价值,汉军上下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对张定边都高看一眼。
罗贯中那样的文人,还亲自撰写了一篇,张定边为救少主,乱军之中七进七出的故事。可歌可泣,让潸然泪下。
朱五从密探手里拿到手抄稿之后,后槽牙都咬掉了。换个名,不就是长坂坡赵子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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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已了,张定边先留在军中,朱五派船送他的家眷会南京,汉军制度军将出征,家眷一律在京城居住。
张定边队自己的孩子不怎么上心,对陈友谅那个儿子却是格外在意。
这个叫陈理的小家伙也是命大。
历史上他本就是命大之人,父亲被流矢射死,几十万大军投降朱重八。
危难之时,张定边护着年幼的他在武昌登基为帝,等朱重八兵临城下,张定边和朱重八达成协议,开城投降之后,他还被封为归德侯。
陈友谅所有的家产,朱重八也分毫未动,全给了这个孩子。
朱重八老年多疑,开始大开杀戒的时。这孩子还在背后说了许多朱重八的坏话,譬如若不是我爹倒霉,被箭射死。倘若我爹不死,大明哪里能这么容易得了天下等等。
锦衣卫报于朱重八,本以为皇帝会大怒,马上送他去和他爹陈友谅团聚。
岂知,朱重八看了两眼就把密报扔在一边。
小孩子不知深浅说两句气话,报给老子干啥?老子就那么没肚量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
但是,陈理以为朱重八不知道接着说,这下惹恼了朱重八。
可也不过是轻轻放下,全家发配高丽。说是发配其实就是搬家,还告诉高丽王,好好照顾他。
当然这些事朱五是不知道的,此刻他正在房内,眉头紧皱,看着地图。
在襄阳等了许多天,南阳的察罕帖木儿也没动静,不见他发救兵也不见他派探马,好似不知道襄阳落入朱五手里,就抓着刘福通猛揍。
又等了许多天,大都的消息已经传到朱五的手中,察罕还是没动静。
朱五重视情报网络,京杭运河被卡住之后,大都城想运货过去的商人,必须给朱五担任在大都的密探。
尽管不是什么军国大事,但也很有价值。比如襄阳陷落,元主气得仗杀了丞相哈麻和他许多同党,下诏给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将领。
但是这些诏书大多没有下文,从中朱五很敏锐的意识到。
元廷这些贵胄军头,开始不怎么听中央的话了。尤其是现在,借着平定叛乱的名义。拥有了地方的粮权,招兵权。地盘越来越大,兵也越来越多。
蒙元建国以来有个很不好的地方,没有像中原政权那样有一套完善的继承人制度,他们是谁拳头大,谁当老大。
所以开国初期,各自领军厮杀。到了统一全国之后,好不容易立下了太子,但是蒙元不但没吸取教训,反而产生新的问题。
皇帝是皇帝,但是谁权利大,谁说话声音就大。他们更像是部落的体制,而不是传统中原政权的君臣。
如果皇帝英明神武,手段了得,这些贵胄大臣自然服服帖帖,但若反之,恐怕就是臣强主若的局面。
再加上如今蒙元的皇帝,风评有些不好。脱脱不是他杀的,但是这锅他必须背着。脱脱那样家世的忠臣说给害死就害死,谁还敢真正卖命?
生活上,荒淫暴虐到了极点。自从朱五卡住了京杭运河,一粒大米也别想往大都送之后,大都日益缺粮。
大都粮价上涨,元主竟然派兵在城内搜刮粮食,全部囤于宫内,再加上今年大都时疫,大都竟已不复往日繁华。
蒙元上下,战斗力犹在,但是人心已经不在。
说白了,蒙元的内斗太过严重。而在朱五打败了脱脱,元主开始重用奸臣哈麻等人开始,他们君臣,贵族之间,又开始内斗了。
“那个张昶还在南京?”
朱五想到一个人,这个人似乎有些用。
想到此处,朱五拿起笔,开始给李善长写信。
“大都缺粮,告知张昶,运河不日开放,以救大都缺粮之急!”
既然看不清你下一步如何打算,那就给你点甜头。我控制着运河,你缺粮就要找我来要。
我一边给你粮,一边攻占南方。你要来打我,我就一粒粮食都不给你。
军国大事,此刻在朱五的脑中好似做买卖一样。他打定主意,在襄阳占领之后,以后不在和元廷正面冲突,讨价还价。
又在襄阳停了两天,朱五要沿江而下,去另一路大军所在。
汉王仪仗高高举起,亲卫盔甲鲜明,天地间战旗如画,勇士如龙。
朱五走上襄阳码头,身后是送行的诸将。
“缺什么找胡惟庸,他在九江是后勤转运使。”朱五边走边道,“回头让工部再批给你们些火炮,摆城墙上,襄阳城要固若金汤!”
众将在朱五身后默默听着,渐渐的,一行人走到了岸边,朱五即将登上摆渡的小船。
“我再重复一遍命令!”朱五环视一周,轻声说道。
无言中,甲胄轰鸣,诸将附身听命。
“命郭兴为襄樊镇守使,襄阳总管,领军七万马步大军,节制冯胜,郑遇春,王弼,蓝玉,邓愈,胡大海等诸将。防备元廷南下,扫平荆襄诸地。”
“诺!”众人轰然答道。
“老三!”朱五在郭兴肩膀上拍拍,“这边叫给你了!”
“五哥放心!”郭兴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