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九天已经无法分辨眼下所见究竟是真是假。
于此同时,在青峰山南,那片幽森的草丛之间,有一条身穿迷彩长袍,头戴迷彩牛仔帽的青年男子。
他的脸型略长,五官中透着大雅之风,第一眼看去,就觉得他一定是一个谦恭有礼的人。
他站在那片幽森的草丛之间,遥望着青峰山上冒着的滚滚青烟。
那一缕缕的青烟,在离开山体,冲入月色怡人,湛蓝的虚空之时,天空的颜色都发生了变化。
从原本的湛蓝色,逐渐变成丹青色,再变成赤色,橙色,黄.色,绿色,青色...定格在青色的时候,颜色也随之定格。
“看来,青锋神剑的剑心已经被引出来了。”他自语一声,遂即举步走入青峰山。
跟着他的还有一个身穿厚皮甲,一脸奸猾之貌的青年男子。
“越王,你就这么肯定剑心已经被杨九天引出来了?”
博怀归面无表情,“岳镰复活以后,被刁振东重创,智力受到严重影响,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在他杀死申永宁的时候,又不小心吃下了申永宁作为神器缔造者后人的滚滚热血,那以后,原本应该只有八根手指的他,又多长出了一根。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获得了多一次复活的机会,可是他永远都不可能猜到,这就意味着他将永远失去复活机会了。”
后者闻言一愣,跟着博怀归一起走入庞大的青峰山,“越王,如此说来,这岳镰是死定了?”
博怀归道:“他其实早就该死了,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他的造化和福气了。”
后者若有所思,在看着博怀归的时候,满目的恐惧和不安。
博怀归走在他的前面,并未看到他的面部表情,但却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冷冷说道:
“尚狼,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你背叛了我,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下场。”
尚狼兀然间一身冷汗,“是,我明白。”
博怀归冷哼一声,“量你也不敢对我生出任何异心,你体内的火虫想必已经成熟了,以你现在的功力,杀死刁振东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尚狼怔住,“越王,你该不会是要我刺杀刁振东吧?”
博怀归冷喝一声,“怎么,你怕了?”回眸瞪着尚狼的时候,尚狼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似乎连魂魄都被吓得飘远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毕竟刁振东已经是意武巅峰层次的高手了,身边还有众多活体炼尸人,我只怕...”
“你怕自己近不了他的身,是么?”博怀归问。
尚狼点点头。
博怀归也不多说,只是继续赶路。
尚狼有些着急了,紧追上去,问道:
“越王,你该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的实力有几斤几两,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我杀死刁振东,这无疑就是以卵击石,根本就不可能!”
“但你不觉得自己的存在本就只是一个牺牲品?”博怀归冷面说道,语气中察觉不出丝毫作为人类的人情味。
尚狼吓得停住了脚步,环顾四周,他们已经进入了庞大的青峰山内,四下光线奇黑无比,彼此之间都难以看清楚彼此的容貌,“越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博怀归呵呵一笑,“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你是一个聪明人,我相信你应该知道如何决断。”
尚狼紧握着拳头,好一阵犹豫,“好!好!好!”他连说了三声好,紧咬着牙关,兀然惊呼一声,“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话音未落,单掌向尚狼出手。
“嘭!”
一道淡红色的荧光浮现在尚狼的掌心,那一掌去得极快,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死在了尚狼的掌风之下。
然而,博怀归却只是冷冷笑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生生扛下尚狼一掌,“你以为凭你区区意武八星武者就能伤我?”
“嘭!”
话音未落,博怀归的身体突然犹如一枚炸弹,强劲的气波,将尚狼的身体震得粉碎。
漫天的血雾,在黑夜里难见其形。
博怀归一言不发地继续向青峰山深处走去......
这时候,一个穿着粉红色纱裙的少女,正从青峰山的北面,向着青峰山深处走去。
她是丁琳,刚刚从幻世迷宫里走出来,一脸的疲惫,却是坚毅地咬着牙关,用最快的速度赶路。
途中,她一直在口中喃喃自语,“你这家伙可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能出事!”
说着说着,就忽略了脚下坎坷的路。
一个不小心,她被一个横在路中央的东西拌了一下脚,摔得一脸狼狈。
起身的时候,她口中骂道,“什么鬼东西,敢挡本将军的路,找死么!”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清亮,充满了少女气息。
话音稍落,拍拍身上的泥土,就准备继续赶路。
然而尚未走远,耳边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别走。”
“别走。”
“丁琳,别走。”
那声音很微弱,像是出自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之口。
丁琳听着那声音,突然心头一震,有种强烈的熟悉之感,令她无法轻易挪动脚步。
“是谁,是谁在说话!”
黑夜里,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令她略微有些恐惧,但身经百战的她,却始终保持着镇定和从容。
“是我,我是你爷爷。”那声音已经越来越小。
丁琳兀然一惊,莫非刚才绊倒自己的就是...急切地蹲下身来,果然发现了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的身体已经有些冰冷,似乎已经快要死去了。
丁琳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定睛一看,此人一头华发,而且满身是血。
他的年纪至少也是七十岁以上。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丁琳的爷爷丁儒公。
丁琳的眼眶立时湿润了,“爷爷。”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你不是跟博怀归那个狗贼在一起么,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丁儒公已近油尽灯枯,说起话来无比困难,“对,对不起,是爷爷不好,爷爷不该错信了博怀归那个狗贼,害你成了国家的罪臣。博怀归背信弃义,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已经得到了十大神器的钥匙,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这个成果。没过多久,他就会杀死所有人,让天罗大陆陷入相互残杀的局面。如果他的奸计得逞,天罗大陆的十一国,就将陷入空前的混乱。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丁琳仔细听着,她紧握着丁儒公的手,希望以此给予他力量。可是她很清楚,爷爷即将死去。而且对于此刻的丁儒公来说,死,远远比活着更加轻松。
见爷爷话语哽住,她禁不住急切地催问。
丁儒公的身体一震颤栗,“还有你的...”
“我的什么?爷爷,你慢慢说。”
“你的那些事情,千万要让杨...杨...杨九天...呼....”话未说完,丁儒公气绝身亡。
丁琳见状,泪水决堤而下。她很想放声大哭,但她却只能忍住眼泪。她知道,这座山一定在博怀归的监视范围之内。
她不能让博怀归知道自己的存在,更不能让博怀归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爷爷的尸体。
她想要尽快去找到杨九天,又害怕爷爷的尸体留在这里被猛兽吃掉。
于是,她把丁儒公的尸体藏在了树上。
在树前悲痛地三叩首,才转身离开了现场。
黑夜里,她也不知道杨九天究竟在什么方位。
直到来到一片略显空旷的地方,看到了山体内升腾而起的滚滚炊烟。
“奇怪,那里怎么会有炊烟,难道这里有人住么?”
带着好奇之心向着冒烟的地方靠拢。
夜路难行,没走多远,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心中一惊,便是警觉地停下了脚步。
左顾右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她有些害怕,便是靠在了一颗大树的树干上。
这一靠,只感到树上无比粘稠。
那粘稠的感觉,像极了人血。
“呀!”
她忍不住轻呼一声,本能地弹射开来。
然后,又小心地靠近大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棵树上沾满了人血。
伸手试探,那血液并不太黑,看来,并没有超过两个小时。
“到底是谁受了伤?”
她抬头看向树上,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藉着月光,她清晰地看到那人身穿粗布麻衣,一张温和秀气的脸,在月光下无比的憔悴。
“杨九天,你怎么受的伤!”她急切地大喊一声。
挂在树枝上的杨九天突然动了动身体,面上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意,“嘿嘿,别担心,这血不是我的。我刚才亲手杀死了岳镰,夺得了他体内的剑心。现在看来,我们的进度并不比博怀归落后多少。”
丁琳闻言,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左顾右盼,急切地问道:
“妙玉和颜王呢,她们不是跟你在一起的么?难道说,她们都已经...”
“妙玉已死走了,但颜凝玉却还好好的活着。刚才一番大战,我也实在有些累了,所以她只是帮我去打些水来而已。”
“呼!”
丁琳再次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拍拍起伏不定的胸口道:
“那就好,妙玉走了也好,至少不必再理会这些凡尘俗世。我是真心希望她可以找到一个真正宁静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既然颜王没死,那我们丁家军就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说着,她一脸的欣慰。
话音稍落,天色也快翻了鱼白肚。
看起来,天已经快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