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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一幕,裴苏苏顿时心头火起,秀眉紧蹙,眼中隐隐有异色寒光浮现,带着慑人的冷戾。
  这便是现在的修仙之人吗?
  道心狭隘,如此自私冷漠,怎么可能在修炼一途上走得长远?
  这些人若是能成仙,那便是天道瞎了眼。
  不管容祁是不是闻人缙,他们如此做派,都彻底惹怒了裴苏苏。
  弓玉头一次看到裴苏苏这么生气,美目中噙满了怒火,他安静躲在一旁,不敢开口说话。
  正在众人忙着看热闹的时候,原本晴明的天空忽然变得昏暗。
  “天怎么黑了?”朱来勇吐出嘴里的葡萄皮问道。
  “不知道啊,要下雪了吗?”
  与此同时,问仙宗灵力最充裕的问仙山上,闭目打坐的老者忽然睁开眼,眼中寒芒乍现。
  道阳真人疑惑道:“师祖?”
  “宗门有难,你速速去往山门。”
  道阳真人完全摸不着头脑,问仙宗可是超然大宗,何人敢上门挑衅?
  “快去。”老者焦急催促。
  这人便是问仙宗修为最强横的太上长老。若不是他如今有伤在身动弹不得,说什么都要亲自过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只希望问仙宗不要把那位大人物得罪得太彻底,不然今日宗门怕是有灭顶之灾。
  “是。”毕竟是长者吩咐,道阳真人虽然心存疑惑,也只能前去。
  湖边,天色暗下来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强者威压裹挟着万钧之力,朝着所有人压来。
  浓墨般的乌云翻滚,半空中隐隐有淡紫色雷光浮现。
  容祁不知何时被人从湖里捞出来,平躺在岸边。他整个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除了容祁以外,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大到难以对抗的力量,重重地压在他们肩头,想要逼迫他们跪下去。
  身上如同背负了一座山,压得脊骨都传出咔嚓的声音。
  “扑通”一声,修为低的外门弟子最先承受不住,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钻心刺骨的疼。
  紧接着,内门弟子和管事长老渐渐觉得胸腔压抑,喘不上气,同样被迫跪下去。
  那道威压还没有收手,看样子是想按着他们的脑袋,逼他们磕头。
  修炼一途,最重要的便是坚守道心。
  若真被人强按着头磕下去,如此大的折辱,修士的道心定然会被损伤,修为怕是此生都再难寸进。
  “仙尊手下留情!”道阳真人刚一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除了那个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静静躺在岸边生死不知的弟子以外,其他人都被迫跪倒在地,他们的上半身还在被无形的力量往下压,有几个人的额头已经快要触到地面了。
  这是何等的实力?那人无需现身,只是威压都如此强横,怪不得连太上长老都被惊动,让他速速赶来。
  就连道阳真人自己,也要用全力抵御这道威压,才能免于跪地。
  若是他再晚来一步,问仙宗的这些弟子都要被废了。
  看到道阳真人前来,众人连忙向他求救。
  “掌门,救救我们。”
  “在下是问仙宗掌门,不知门内弟子何事触怒仙尊,在下定会给仙尊一个交代,还请仙尊暂且收手,莫要毁了他们道心。”道阳真人朝着虚空拱手。
  他能感受得到,幕后之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甚至远在太上长老之上。
  关乎到整个门派的存亡,他自然不敢摆一派掌门的谱,把姿态放到了最低,彰显诚意,希望能让这位仙尊息怒。
  “既无道心,何来毁字?”威严缥缈的声音传遍了这方天地,分不清来源,辨不出男女。
  “仙尊这是何意?”
  裴苏苏一挥手,半空中浮现出一面水镜。
  波纹荡漾,镜面中朱来勇等人的身影清晰可见,甚至还能听到他们的嘲笑声和谩骂声。
  裴苏苏并不能凭空变出这些场景,她只是把小妖看到听到的情形,用这种方式展示出来而已。
  暗处站着的小妖们各个争先恐后地献上自己的“记忆”,都以能帮上妖王大人的忙为荣。
  看到这一幕,道阳真人心里又是一跳。
  问仙宗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怀着忐忑,道阳真人将事情的始末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心情由疑惑,渐渐转成了暴怒。
  朱来勇那个混账东西,只是帮同门买条被子而已,敲诈那么多点数不说,还带来那么一条脏臭的被子侮辱人,甚至强逼着那名弟子上交剩下的点数。
  他这哪是想帮人带被子,明明就是想借机找那名弟子的麻烦。
  最后朱来勇甚至动了杀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同门师弟扔进湖里,当个玩物肆意折辱欣赏。
  更可气的是,在场那么多弟子管事,甚至还有门内长老,居然都只站在一旁看热闹,竟无一人站出来替那名弟子主持公道!
  “混账!”
  道阳真人看得怒火中烧,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动。
  他近几年忙于给太上长老疗伤,宗门事务都交给副掌门处理,没想到宗门被他管理成了这副模样。
  “朱来勇,你好大的威风。你到底是来宗门修炼,还是来当土皇帝的?我竟不知,这问仙宗何时成了你的天下?
  “你平日里仗着自己身为书尧的表弟,蛮横霸道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胆大包天,如此欺辱残害同门师弟,草菅人命,你看看你自己,你还是人吗?”
  朱来勇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低头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认错:“弟子知错,弟子知错。”
  骂完朱来勇,道阳真人指着其他跪着的长老弟子,手指都因为愤怒而颤抖,“还有你们,更不像话!”
  “平日宗门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要爱怜弱小,心存悲悯,你们倒好,人命关天的时刻,你们一个个站在岸边看戏,这么多人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道阳真人转而指向容祁,“他是你们的同门!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泡在湖里受罪,眼睁睁看着他差点被人害死,心里一点同情一点不忍都没有?你们到底是修仙还是修魔?我问仙宗怎么会教出你们这样的弟子?”
  一连串的质问下来,所有人都惭愧地低下头,无言以对。
  道阳真人的怒意不是作假,而是发自内心的。
  就算此刻没有暗处那位仙尊的威胁,这件事也同样会让他大发雷霆。
  若是一个人连同门都能眼也不眨地欺辱,能指望他将来做什么好事?这样的人修为再高,也只不过是世间的祸害罢了。
  他问仙宗要培养的是慈悲天下的修仙者,不是一群冷漠刻薄的自私鬼。
  这时候,一名刚从山下回宗的年轻弟子赶了过来,立在道阳真人身侧,“师尊,发生了何事?”
  他刚一进山,就感受到一股极其强横的陌生力量,立刻赶了过来。
  裴苏苏认出,羽冠白衣的这人,便是那日子虚山上,阴气入体的年轻男子。
  “书尧,你来得正好,看看朱来勇做的好事。”道阳真人气得胸口依然在剧烈起伏,指着水镜让谢书尧自己看。
  谢书尧闻言,看向半空中的水镜。
  看着水镜里耀武扬威的朱来勇,谢书尧眉心渐渐拧紧,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厌恶排斥。
  谢书尧与这个所谓的表弟关系并不亲近,平时只不过是懒得计较他借自己的势横行霸道,没想到今日朱来勇竟犯下如此滔天大错。
  “朱来勇,你真是该死。”谢书尧一字一句,带着浓浓的怒意。
  接触到谢书尧冰冷的眼神,朱来勇心里咯噔一下。
  他连滚带爬地抱住谢书尧的腿,哭丧着脸求饶,“表哥,我不是故意的,表哥救我,表哥救我。我不想折损道心,我不想被赶出宗门。”
  “滚开!谁也救不了你。”谢书尧满脸厌恶,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脚踹开。
  朱来勇被踹得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满头的雪泥,狼狈不已。
  他顾不上自己的脸面,能完好无损地留在宗门才是最重要的。
  当着所有人的面,朱来勇朝着道阳真人和谢书尧疯狂磕头求饶,脸上沾满了鼻涕泪水,头顶脏兮兮的雪泥,还有他自己刚才吐掉的葡萄皮。
  “掌门,我知错了,我不该欺辱同门,请掌门息怒,饶了我吧。”
  “表哥,你忘了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谊了吗?你快帮我求求掌门,不要把我赶出宗门,我求你了表哥。”
  可他求饶了半天,掌门和谢书尧都冷着脸,毫无回应。
  谢书尧恨不得把这个不成器的表弟一巴掌拍死,省得他整日给自己闯祸。
  而朱来勇这样毫无尊严地求饶,反倒让道阳真人对他更加鄙夷。
  果然如同仙尊所说,朱来勇就是个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孬种,他本就毫无道心,何来“毁”字?
  事情已经明了,道阳真人心中也有了决断。
  “仙尊,朱来勇残害同门,罪责深重,按照问仙宗的规矩,当废除修为,逐出宗门。其他人冷眼旁观,同样该罚。问仙宗绝不会包庇任何人,我们定会严肃处理,给这位小弟子一个交代。”
  听到这个结果,朱来勇绝望地跌坐在地,这次他总算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之所以敢这么折辱容祁,就是因为知道容祁毫无背景,也无人护着,就算弄死他都不会有人给他撑腰。
  早知道暗中有个多管闲事的仙尊盯着,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放肆。更何况这个废物一直留在宗门,自己想什么时候欺辱他不行,非得赶在这个时候,真是倒霉透顶。
  而掌门和他那个道貌岸然的表哥,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还不是为了自保和打消仙尊的怒火,毫不犹豫地把他推了出去。真是可笑。
  道阳真人看向那些跪着的弟子长老们,虽然内心觉得他们不成器,但到底还是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他们被废。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还请仙尊看在修行不易的份上,莫要折损了他们的道心。”
  道阳真人说完,忐忑地等了一会儿,发觉周围那阵恐怖的威压渐渐散去。
  他和谢书尧同时松了口气。
  来到问仙宗这段时日,总算让裴苏苏见到了两个有是非观的人,她眉宇间的冷色稍微淡去了些。
  裴苏苏本来就不是真打算一下子毁了那么多修士,不然以她的实力,这些人根本撑不到掌门到来,就会全部被废。
  方才她之所以那么高调,就是想引出道阳真人,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品行,配不配当一派掌门。
  好在这个掌门虽然有些失职,但脑子还算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