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 季清棠给陈秘书打了个电话。
陈秘书接到季清棠的来电，不等她开口，马上问道：“小棠, 之前酒店的事处理了吗？”
季清棠道：“谢谢, 推进的很顺利, 已经谈好了。”
陈秘书点头，“哦，那就好。”
“楚总他……出车祸了？”季清棠问出这话时, 心里还有点难以置信。
“……”陈秘书愣了下。
其实这个事情，楚总特别交代过，不要告诉季清棠, 以免她担心。
可是现在她主动来问，不算他透露吧？
本来以楚总的身份地位，他出车祸了, 季清棠那边迟早会知道。
陈秘书应道：“嗯，楚总现在还在医院。”
“情况怎么样？不严重吧？什么时候出的车祸？”季清棠连连问道。
陈秘书道：“上周六晚上……雨夜发生的车祸。”
季清棠心里一个咯噔。
上周六，就是他看到她和顾亦弘在酒店门外, 跟她发生争执的那晚。
她不留情面的报警了, 说他频频骚扰她……
“现在情况……不是很好……”陈秘书犹犹豫豫道。
要说好, 真的谈不上，楚总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发呆, 永远是抑郁的脸色, 状态糟糕到连医护人员都叮嘱他要调节心情, 不然对康复不利。
“我真的很为楚总担心的, 如果你有空, 就过来看看吧……”陈秘书决定为老板博一个同情分。像老板那种渣又渣不彻底, 技巧套路也没有, 就靠满身骄傲想追回媳妇？不如打坐念经等佛祖开恩！
季清棠沉默片刻，道：“我会代表公司过去看望他。”
“好，好。”陈秘书连声道，“小棠有心了，到了通知我一声，我来接你。”
陈秘书跟季清棠结束通话后，马上去病房告诉楚肖珩。
楚肖珩沉郁的双眼，燃起了一线光亮，“她要过来？”
陈秘书点头，“小棠得知你出车祸，很关心你的情况。”
“嗯。”楚肖珩轻抿唇角，应了一声。
他从醒来后一直钝痛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安抚。
这几天他都是强撑精神处理公务，他知道他不能虚弱，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还有一批虎视眈眈的人盯着他。但是他真的难受，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这段时间他每天睡睡醒醒，脑子里都是两个人的过往，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他后悔了那晚说的话。
他不该在气头上说她的感情廉价……
他比谁都确定，她是真真切切的喜欢他。
陈秘书脑瓜子一转，道：“楚总，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楚肖珩睨他一眼。
“都说患难见真情，如果小棠发现你昏迷不醒，会不会被激发出内心的情感……”
“什么意思？”
“要不，就借着这个机会，努力探索一下小棠的内心世界？”
“…………”
…………
傍晚时，季清棠跟两个分公司的老总一起，前往医院。
两位老总一人拿着鲜花，一人拿着水果礼盒。
此时天色已暗，医院大楼里亮着灯光。
陈秘书候在大楼外，对季清棠道：“楚总现在的情况，不方便见外人，就你一个人上去就行了。”
“好吧。”季清棠应声。
陈秘书提过问候的礼品，带着季清棠上楼。
到了病房门口，陈秘书酝酿了一路的情感终于爆发，声音带着逼真的颤抖，哽咽道：“小棠，楚总其实还在昏迷中，没醒过来……”
季清棠表情一震，“没醒？”
“所以不方便让其他人看，这个消息不能透露出去。”
季清棠怔怔的看着陈秘书，脸色渐渐泛白。
半晌，她轻吸一口气，缓道：“他命硬，不会有事的。”
陈秘书推开门，低声道：“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啊呸！我也变渣了！为了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下属，我的良心被狗吃了！
病房内的白炽光格外明亮。
季清棠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楚肖珩。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间，医疗器械发出滴滴滴的轻响。
他闭着眼，脸色苍白，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
季清棠轻轻走近楚肖珩，近距离看那张脸时，那种瘦削和苍白，更加刺目。
季清棠俯下身，缓缓伸出手，手指颤抖着碰上他的额头，指尖一片冰凉。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他一直是强大的，张扬的，肆无忌惮的，仿佛这世界再多风雨再多磨砺，都不会使他软弱分毫。
“楚肖珩……”她一开口，声音沙哑又艰涩，再说不出其他字来。
季清棠在情绪快要失控前，走出了病房。
陈秘书守在外面，给她递上纸巾。
季清棠压了压眼睛，稳定情绪后，问道：“医生是怎么说的？”
陈秘书含糊道，“你也别太担心，医生说只要能醒过来，就过了危险期。或许，你今晚来看他，他感觉到了，明天就醒了……”
“要不，你再去跟他说说话？医生说，他虽然没有醒来，但有意识，多跟他说话，最好是让他情绪有波动的话，有助于他醒过来。”陈秘书叹了一口气，道，“楚总跟家人一直不亲近，其他人跟他说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有你了……”
“好。”季清棠应声，再次进了病房。
陈秘书安抚道：“你别难过，没事的，楚总会醒的。”
……这个是真的，他肯定会醒的！
“嗯。”季清棠点头。
季清棠走入病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楚肖珩，心绪起伏不定。
她缓缓开口道：“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其实以前对你的喜欢，是报恩情结。你在我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像救世主一样出现，将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是你让我不再挨打，你让我好好读书改变命运，你还带我去c市，让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你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从此我的人生有了希望，有了憧憬……”
楚肖珩：“…………”
男人的眼睫毛颤了颤。
“你对我的意义，更像是精神寄托，像是指路的明星，这些都比爱情更重，但我却以为是爱情。对不起，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只想开始自己的生活。”
楚肖珩：“…………”
行了，你闭嘴吧！这些话我不想听！
楚肖珩已经是万分后悔，他就不该听陈洛的馊主意。
她现在说的话，每一句都是一把刀子捅在他心上。
他本来恢复的还不错，这会儿快要上呼吸机急救了。
病房门没关严，候在门外的陈秘书，将里面季清棠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那一句一句轻柔的话语，听的他心惊胆战寒毛直竖。
……不能再这么说下去了！
如果楚总寄几控制不住寄几，垂死病中惊坐起，这场戏算是完了！
陈秘书当机立断，进了病房，走到季清棠身边，低声劝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季清棠道：“没关系，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他。不是要人说话吗？我跟他多讲讲话。”
陈秘书悄悄瞥一眼床上的楚肖珩，察觉到他的脸色比她进来之前更白了。
按照剧本，是为了让她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比如深情告白之类的……
谁知道这姑娘安全不按套路出牌，剧情发展急转直下！
陈秘书对季清棠道：“等会儿医生还要过来例行检查，你待着也不方便，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好。”季清棠起身，随陈秘书一道离开病房。
陈秘书陪她到医院楼下，又安排送机送她回去，方才折返回病房。
楚肖珩睁眼看着天花板，苍白的脸上线条紧绷，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是一旁的监护仪上，心电图起起伏伏波动巨大宛如陡峭的山峰。
陈秘书觉得这个心电图再这么上蹿下跳，楚总真得出点问题。
他战战兢兢走到床前，出言安抚：“小棠一定是为了刺激你醒过来才那么说的……白娘子对许仙还是报恩呢，可他们也是流传千古的经典爱情啊……”
“陈洛。”楚肖珩出声，声线低沉冷漠。
“……”陈秘书冷不丁一颤。
“回去收拾东西，等着去非洲的调令。”
“楚总……”陈秘书一声哀嚎，就差跪在金主爸爸跟前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小棠她唤醒方式这么清新脱俗……楚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楚总，我过几天就让小棠再来看你……你就跟她好好交流……”
“楚总，你得留着我……我是你身边最了解小棠的人……”
…………
这天，季清棠正在施工现场检查时，陈秘书的电话打过来了。
“小棠，好消息，楚总醒了！”他激动的声音响起。
季清棠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半晌，轻轻问出一句，“是吗？”
陈秘书肯定应声：“是的！已经醒了！楚总想见你！”
季清棠抬起头，望着在高楼上上下下的起吊机，阳光落入她眼底，将阴霾都驱散，“既然他醒了，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好好照顾他。”
陈秘书道：“他虽然醒过来了，可是状态很不好，随时会昏迷……小棠，你还是来看看吧……”
“小棠，只有你是真的关心楚总……除了你，没人管他死活……”陈秘书说出这些话，自己都牙酸。
为了恰口安稳饭，他都成什么样了！
“再说了，过来看看他的情况，你也好放心啊……”
陈秘书好说歹说，季清棠终于应声，“好，我过去看看。”
挂电话后，陈秘书总算松了一口气。
季清棠把工作上的事情交代之后，打车前往医院。
陈秘书早早在医院门口等着，陪季清棠一路上楼时，委婉提醒道：“楚总身体还很虚弱，小棠，你尽量注意点，别刺激到他……”
季清棠默了下，道：“那你不应该叫我来，我出现就会刺激他。”
上一次在酒店外发生争执时，她还报警了……
他一定气的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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