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绒头很痛, 她转了两次机,这次也算不上行程,也不想带自己的助理掺和家事。
深秋已过, 南方的天气没那么灿烂,这么多天都阴雨绵绵。
活像她也潮湿了一样。
几年没回去, 回去一趟乱糟糟的。
去一天, 待了两天, 小行李箱几套衣服,外套兜里还都是乱七八糟的票据。
去的时候行程也没泄露,结果回来的时候给露了,她一下飞机, 就是举着灯牌的粉丝。
好在羊哥带了保镖,去vip通道的时候南面有狂热的粉丝挤上前来,喊着肖绒的名字。
她有点怏怏的,口罩也没摘,毕竟没化妆,不好意思,只能弯了弯眉眼,就当回应。
震耳欲聋的尖叫里夹杂着妹妹我爱你和安华你看看我之类的, 她低着头,手插在大衣的兜里,都有些颤抖。
刚下飞机的时候她就给荆天月打过电话。
这两天事儿太多,家长里短琐碎地缠在她的脑袋顶, 干脆把手机都给免打扰了,睡觉前看一眼, 想跟荆天月说说话, 又放弃了。
老家其实没有她住的地儿, 老旧的房间,底下不认识的亲戚,夹着方言叽叽喳喳的吵闹。
睡不好,也没胃口,泡泡看到下飞机的肖绒,都惊了一下,觉得对方才几天,怎么看上去瘦了好大一圈。
活像之前演小虞的状态。
出口的车已经在等了,这边是专区,粉丝追不上来,肖绒刚要上车的时候,一辆车刚开过来,按了一下喇叭。
车窗开了,荆天月戴着墨镜,冲肖绒吹了一声口哨。
羊哥的跟她打了声招呼,也冲开车的洪则挥了挥手。
洪则点点头,泡泡很识趣,替肖绒开了车门,羊哥叮嘱道:“先休息两天吧,之后的事我再联系你。”
肖绒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哥。
荆天月坐在后头,她没带鞋,就让洪则直接开车过来。
恨不得走高速。
肖绒一上车就闻到了荆天月的味道,她靠了过去,荆天月摸了摸她的脸,捏了捏她的下巴,顺便把口罩扯下来。
没什么精神的一张脸,眼皮都耷拉着,怪可怜的。
她也没问干嘛去了,说:“去我那吧。”
洪则咳了一声,“我是司机么我?”
荆天月:“知道你晚上要约炮我不打扰,静水欣悦,你知道的。”
洪则怎么会不知道,荆天月的一处房产,跟秦冕结婚前就买了的,离婚后两个人住过的房子也都给卖了。
就这么一幢,她爸送她的礼物,偶尔过去住住,当初是说结婚了也要有自己的房子,万一吵架了呢,一语成箴。
到底也就这么一个地儿了。
不过荆天月一般也跟爸妈住,她其实是一个很怕孤独的人,所以总想要热闹。
但是人生在世,无论是父母,还是兄长,都有人陪着,总不能都围着她转。
“知道,我也不打扰你们。”
静水欣悦离荆天月父母家也不远,开车二十来分钟。只不过今天天气不好,狂风暴雨的,昨天刮大风,极端天气,但路人还是挺多人,下班的点,带堵车的那种。
肖绒靠在荆天月的肩上,她把自己卫衣的帽子摘了,抱着荆天月的胳膊,闭着眼。
很依赖的模样。
荆天月好几个星期没见她,只能在电视里看到,可惜是造型,是角色,也不是肖绒。
怪想她的。
想念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小时候想出差的爸爸,后来想去留学的哥哥,再后来想出去拍戏的老公。
但是放下也很容易,刚分开那会她总会想到秦冕,生气,愤怒,各种极端的情绪冒上来,被八卦营销号写得像个弃妇。
好像别人认为离个婚就跟天塌了一样。
肖绒不在的这段时间,荆天月整理了一下自己名下的资产,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找专门的人来折腾,把未来的机会提上来,忙里偷闲,想想更以后的事儿。
思考感情。
像是揣摩剧本里的角色那样揣摩自己的过去。
高静说她跟秦冕那段像是被下蛊了一样,说她才像个毛头小子,固执又极端,牛都不如她。
她那会说你就是嫉妒我。
现在想想怪可笑的,就是那种“我觉得我会幸福”所以把那段感情过成了执行任务,跟秦冕吵架,难过是因为丢了面子占大多数。
那爱呢。
是“我觉得我要爱。”
不太自然,竟然背离了一开始的初衷。
外面的雨好大,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肖绒抱着荆天月的胳膊,想念好久的人近在咫尺,她这么多天的难过的都要被抚平了。
很放松,放松得都睡着了。
到了的时候洪则撑着伞,看荆天月喊肖绒。
肖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嗯了一声,荆天月拉着她的手把她牵下车,洪则又撑了一把伞,递给荆天月。
他觉得自己跟管家似的,还得拉肖绒的行李箱。
把自己老板和老板的女朋友送进去,他还是叮嘱了一句:“饿了打订餐电话,我之前给你存了,明天上午你不用来公司,我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你歇着吧。”
洪则的声音在男人里算高的,他的眼镜片上都是风吹上的雨水。
他看了一眼靠着荆天月的女孩,肖绒一脸疲惫,目光却落在荆天月身上,很专注。
洪则对肖绒印象还不错,因为也见多了这个年纪疯牛似的女孩,荆天月二十出头的时候跟肖绒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知道了,谢谢老铁。”
洪则笑了一声,肖绒也说:“谢谢哥。”
“客气。”
他撑伞走进雨里,看上去情绪很不错。
荆天月啧了一声,“他急着约会呢?”
“有吧,前阵子认识的一网红,嘴巴巴拉啦的,长得一般但他好像挺喜欢,洪则这人就喜欢小男孩味的。”
别人的故事肖绒听了一点,跟着荆天月进屋。
把一个世界的雨关在外面。
“你去洗个澡吧,我看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洗完睡会,睡我屋还是睡客房?”
“客房都谁睡?”
肖绒的手拉着行李箱,问她。
她的头发还带点青,之前染的掉色了,回趟老家筋疲力尽也没做养护,有点毛躁。
“我爸妈,我哥,有时候来睡一下,不过基本都是我过去。”
肖绒哦了一声,“你睡哪我睡哪。”
她笑了一下,明明眼皮都要睁不开了还要强撑着。
荆天月的房间很大,这边装修得很复古,楼梯都是旋转的,只有两层。
房间里放了很多东西,以前的照片,肖绒洗完澡吹完头后看了两眼。
荆天月在楼下点餐 ,她这里的厨房就是摆设,虽然上星期才来住了两天,但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
她觉得房子太大也不好,走上走下都累,倒不如肖绒那个小的。
肖绒换下的衣服她扔到洗衣机里,都快放水了才想起来要看看兜里有没有东西。
在做家务这方面荆天月特迟钝,以前跟剧组反正也有助理,也不用愁,看兜里有没有东西纯粹是因为她自己住的时候忘记把兜里的纸巾拿出来,几件衣服都沾上了,最后都扔掉 。
“这能水洗吗?好烦,还是给干洗店吧。”
她嘀咕着,甩了一下肖绒的外套,兜里掉出一沓纸。
她捡起来一看,都是些票据,机票啊换乘的凭据,出租车的小票还有超市的小票。
覃定县。
很熟悉的地方,秦冕的老家,她也去过二次。
一次是拍戏,她认识秦冕那次。
后来是结婚,去看了一眼秦冕的家人。
秦冕的爸妈做小本生意,荆天月和他们也没话说,对方也觉得荆天月不好说话,过年秦冕基本都在这边过,自己有事再回去。
之前知道肖绒跟秦冕一个地方,荆天月还挺惊讶。
前阵子洪则查了一下肖绒,肖绒的身世也不是什么秘密,她在团的时候就公开的。
小时候在福利院,后来被领养。
资料里几个方块字就能草草叙述一个人的过往,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她跟肖绒在一起这段时间,对方也没怎么提。
荆天月靠在沙发上点播节目,突然觉得这种关系倒不太像恋爱,像洪则跟他床伴的关系。
肖绒跟她一块,躺在一张床上,亲热完了窸窸窣窣说些别的。
说一块拍戏的,说自己公司,说最近有什么事儿。
有点像在床上谈工作,私人的特别少。
最私人的就是身体的负距离。
外面滂沱大雨,电闪雷鸣,荆天月随便点了一个剧,压根没看进去,突然觉得自己聊胜于无的感情经历再碰上一个压根没谈过的,简直像从零开始。
别人好像不这样的啊?
就拍电影来说,她跟肖绒拍《南风无信》的时候小虞跟凃锦上完床还能骂几句呢,挑三拣四点别的。
她跟肖绒,是不是太和谐了?
肖绒一觉睡了没多久,饿醒的。
飞机餐她就吃了两口面,觉得没什么味道,就收走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依旧在下雨,室内没开灯,她的拖鞋不在这边,她滚到那一边,踩着脱鞋下楼。
楼下客厅荆天月坐在沙发上,液晶大屏的电视开着,放着苦情年代剧,她只能看到荆天月撑着脑袋 ,长发披着。
听到声音,荆天月回头,“醒了?”
肖绒嗯了一声,她坐到荆天月边上。
荆天月戴着眼镜,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绒凑过去:“你很困吗?”
对方发尾还有点湿,应该也洗过澡了,凑近了是一个味道,肖绒又闻了闻。
荆天月一只手伸过来,勾住肖绒的脖子:“你是狗吗?”
肖绒笑了一声,顺势抱住她,“你在想什么?”
荆天月:“想我点了好多菜,不知道你爱吃哪个。”
肖绒这才看到那边餐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还有一大袋的零食水果。
“我什么都吃。”
“那是猪了。”
肖绒故意哼哼了一声。
她刚睡醒,睡前吹干的头发因为一觉翘起来,被灯光绣出了毛边,荆天月伸手摸了一下。
她其实不知道该这么说。
肖绒温顺地闭了闭眼,又睁开,“我回了趟老家 。”
她有点犹豫,“感觉不应该打扰你的,但我实在有点难过。”
这人真的很有意思,很多样子,酷的冷的软的可怜的荆天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她这样。
荆天月最讨厌犹豫不决的人,举棋不定,一点也不干脆。
偏偏肖绒这个样子她就觉得很可爱。
她说:“你家的事我知道一点。”
肖绒啊了一声,她靠着荆天月,都要把人挤下去了,那么大沙发,俩人缩在一角,挺好笑的。
“也就是一点,和你粉丝知道的差不多。”
肖绒眯了眯眼,“这次回去,是因为家里有老人过世了。”
“听说你不太回去?”
肖绒点头,“关系不算很好,但有养育之恩。”
荆天月又问:“怎么才是关系好?”
挨着她的小偶像想了想,又挨得紧了一分,“像这样的,我靠着你,想和你天天一起。”
“傻。”
荆天月笑了一声,肖绒却伸手拿走了她的眼镜,上次在她家她拿走是戴着好玩,现在拿走是为了亲荆天月。
太久没亲了,就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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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天月跟洪则的微信对话——
荆:你跟你小男朋友谈恋爱都谈?
洪:谈恋爱能干嘛,不就聊聊天,吃吃饭,上上床?
荆:你这不是炮友吗?
洪:我这是在寻找灵魂伴侣必经的路。
荆:聊家人吗?
洪:看情况吧,我现在这个倒是挺会抱怨的,还想我跟他见家长,不过我不想,没到那个地步。
荆:那你和他讲你家里的事儿?
洪:你怎么这么烦,问那么多。我不想讲,感觉还没那么喜欢有必要兜底吗?
荆天月得出结论:我和肖绒应该没到那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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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个问题大家戴着眼镜啵嘴难不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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