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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家主坐回了原位, 刚刚端起茶碗想饮一口掩饰尴尬, 那边又走进来一人。
  不是别人, 就是顾家主。
  顾家也素来清高, 看不上其余家族。除了席家还在做些表面功夫之外,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不仅是内里不合,外表上也没表现出多少和谐之意。
  三位家主各自饮茶,互不言语。
  半个时辰后, 终于,沈家主开口了, “怎么还不见李家主?”
  李家乃修真界默认的四大家族之首,其它三大家族虽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也莫可奈何。
  “这李兆思也太无礼了,仗着自己修为高些便目中无人,让我们三人苦等半个时辰。”顾家主也沉不住气了,瞪着一双虎目,十分凶悍模样。
  李兆思是李家主原名,不过当真修真界,还有谁敢称呼他的原名?便是三位家主也只敢在背后提一下罢了。
  “两位稍安勿躁,兴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席家主劝道。
  “他能有什么事耽搁,还不就是仗着自己修为高,眼睛生到头顶上去了。”顾家主冷哼一声,脸上显出嫌弃神色。
  突然,一人急匆匆奔进来。
  他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堂内的三位家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惨白,唇瓣颤抖,说了半日没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席家主站起来。
  那奴仆跪在地上,总算是缓过了气,哆嗦着道:“李家的家主……死了。”
  “什么?”席家家主大惊失色。
  其余两位家主也是面色大变,“黄口小儿,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是真的,尸体,尸体就在屋子里。”
  三位家主面面相觑,终于,席家主开口道:“是真是假,不如,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李兆思作为修真界第一人,席家自然安排了最好的住处给他。
  此刻,偌大院内挤满了人,都是听到消息后闻讯赶来的。
  席家主一入院,看到这么多人,眉头微皱。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若李家主真遇害了,难免要惹起一阵修真界的动荡。
  “席家主、沈家主和顾家主来了。”有人急喊一声,众人立刻分开一条路,让三位家主入正屋。
  正屋的房门紧闭,众人都没有勇气打开它,只是远远瞧着,低低谈论着,面色凝重至极。
  席家主走上前,站在屋门口,他朝身边的沈家主道:“沈家主,不若您来……”
  “磨磨唧唧。”一旁的顾家主最看不惯席家主的虚伪做作,抬手就推开了门。
  “啪嗒”一声,两扇大门撞到两侧,发出清晰的声响。
  屋内,李兆思穿一袭袍踞处绣青竹的月白长衫,双膝跪地,双臂垂直,脖颈歪成一个古怪的弧度,像一个诡异的木偶老人一般僵硬。
  众人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猛地后退一步。
  “那是李家家主吗?”
  “不会吧,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天呐……”
  “先把人遣散。”席家主镇定下来,立刻吩咐身后奴仆。
  奴仆们将看热闹的人赶走了,院内只剩下家主三人。
  毕竟是在自家地盘上出的事,席家家主忍着心惊上前,颤抖着手,抬起了李兆思的下颚。
  鹤发童颜的男人脸上被划了无数刀,整张脸都烂了。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属于李家家主的衣服,众人一定认不出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李家家主。
  看到这张脸,席家家主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指尖上还沾着李兆思的血。
  死了?整个修真界修为最高的男人就这么死了?到底是谁干的?谁能有这种本事?
  席家家主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如果说没见到尸体前他尚觉得这事可笑,可如今事实摆在他面前,这件事,已经不是用“惊骇”二字便能形容的了。
  “像李兆思这种修为,如果是硬碰硬,这修真界中定无人能将其杀死。”沈家家主突然开口。
  “沈家主这是什么意思?”顾家主斜睨沈家主一眼。
  “我的意思是,杀害李兆思的人定然是李家主的熟人。”
  “熟人?”席家主下意识双眸一眯,然后劝道:“此事尚未有定论,两位还是莫要猜测了。”
  沈家主嗤笑一声,“席家主这般慌张是怕什么?此事可是出在你的地盘上,难不成……这李家主是你杀的?”沈家主压低了声音,说话时带着一股明显的恶意。
  终于,席家主撕开了自己的君子做派,怒不可遏,“沈家主,请不要血口喷人!我席家人一向行得正,坐得端。再说了,我又何必去杀李家主?”
  “这谁知道呢,”沈家主慢悠悠道:“又不是我沈家的密地安然无恙。”
  席家主怒气更盛,他定定盯着沈家主良久,终于开口,“你们丢的是那样东西吧?”
  沈家主和顾家主自然明白席家主在说什么。
  席家主继续道:“我们席家那件东西,早就一百多年前就不见了。”
  李家主死的消息传得很快,整个修真界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苏棠也没想到,李家主会就这样死了。
  她坐在窗前,仰头往天上看。
  大师兄就那么坐在屋顶上,一袭青衫,抬眸看月。
  清冷的月色凝结而落,轻柔地落到他脸上,平添几分寂寥之色。
  苏棠想了想,掏出自己的仙女棒骑上去,然后从窗户晃晃悠悠的出去,挂到大师兄身边。
  李云深稍稍动了动眼睑,看到是苏棠,便转回了视线。
  小娘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李云深身边,没有说话,等了很久才幽幽开口道:“大师兄,你恨他吗?”苏棠说的那个“他”是谁,李云深明白。
  李云深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苏棠也不急,就双手抱膝坐在他身边静静等着。
  终于,李云深开口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月亮上,“小时,我骑着他的脖子去抓星星。他说,我是他儿子,别说是星星,就算是月亮,只要我想要,他就给我。”
  说到这里,李云深垂下眼帘,掩住眸中湿意,停顿了一会,继续道:“毕竟是父亲。”
  再恨又如何,毕竟是父亲。
  说完,男人手里提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半壶酒,仰头灌下。
  月色清明,薄光微亮,轻柔地洒落下来,将男人纤瘦的身体笼罩其中。
  苏棠在李云深的身上看到了无止境的悲伤。
  苏棠知道,大师兄需要静静。
  她晃晃悠悠下去了,刚刚从窗户爬进去就撞到了陆敬淮。
  男人一袭黑袍,垂眸看她,眼神古怪至极。
  苏棠歪头,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陆敬淮伸手,将苏棠从窗户上抱下,放在窗边的台子上,指腹摩挲过她的面颊,语气低缓道:“如果我是妖怪,是魔物,小师姐还会喜欢我吗?”
  苏棠不知道陆敬淮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她想了想,回答他,“只要你是陆敬淮,我就喜欢。”
  陆敬淮眸色一紧,胸腔内涌起一股难以自持的汹涌热意,他一把拥住苏棠,紧到想将人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第92章
  李兆思的遗体被摆放在他暂住于席家的那座院子里, 听闻消息的李家人皆急赶而来,只一瞬,偌大的院子里就站满了面容悲戚之人, 个个都如丧考妣。
  虽或许有一半真一半假, 但李兆思一去,李家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这些人悲得可能是自己今后的命运,也不知李家那位少主能不能将李家撑起来。
  想到这里, 众人的视线落到正屋门口。
  檐下房廊上,李枫眠跪在李兆思的遗体前, 双眸通红, 神色呆滞,似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就这样去了。他佝偻着身体,泣不成声。
  “李公子, 节哀。”席家主站在一旁柔声劝慰。
  李枫眠低垂下头, 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整个人濒临崩溃。
  突然, 他猛地起身,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朝外奔去。
  李枫眠一路未歇, 直接跑到了李云深的房间前, 然后“砰砰砰”地拍门。
  李枫眠动静太大, 将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吸引了过来。
  苏棠站在窗前踮脚,看到大师兄打开了房门。
  昨晚喝了一夜的酒,男人神情憔悴似有困倦之意,应当是方睡就被李枫眠给拍醒了。
  “有事?”李云深懒懒抬眸看李枫眠一眼。
  李枫眠泡红的眼, 强硬抿唇,白皙面颊涨红, 满是怒意,“父亲死了,你,你为何一点都不伤心?”
  李云深双眸微眯,浑身的慵懒气瞬时消散。他缓慢站直身体,带着血丝的双眸落到李枫眠身上,然后声音嘶哑道:“李家主死了,关我什么事?”
  李枫眠似乎是没想到李云深居然如此绝情,他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瞬时紧握成拳,然后猛地一拳打在李云深脸上。
  男人没躲,踉跄了一下,往屋内倒退几步,唇角沁出鲜血。
  李枫眠怒吼道:“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哥哥了!”话罢,李枫眠转身疾奔而走。
  这是席碧桃的院子,除了苏棠一等青云派的人外,还有席家人。李枫眠那句话掷地有声,嘶吼清晰,听得众人一愣,纷纷讨论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什么哥哥?这李云深什么时候竟成了李家公子的哥哥了?”
  “糟了,这李枫眠……”黎逢碎碎念呢喃着从苏棠窗前经过,往李云深的屋内去,疾走如风。
  “大师兄。”黎逢进门,顺手关上屋门,然后将李云深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道:“怎么回事?”
  “没事。”李云深伸手扶额,另外一只手掩饰性地擦了擦唇角。那里氤氲开一片细腻的水红色,房间里透出一股浅淡的血腥气。
  黎逢皱眉,看着李云深的视线带上了深意。
  “大师兄,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弟,我从未问过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也没问过我是从哪里来的。可是经过今日一事,你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