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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庶族无名 > 庶族无名 第24节
  “子源兄还笑得出来?”来人叹了口气道:“那太平教这些时日四处攻城略地,刚刚收到府君传讯,临淮已陷,广陵境内出现大量太平教乱贼,命各县闭门自守。”
  “好事啊,孟高兄为曲阳令,若此番能功成,升迁之日不远矣,总好过我此番回乡被困此处。”青年笑道。
  “哪有这般简单?”来人无奈道:“这些时日来,那太平教徒四处烧毁乡庄,携民为匪,朝我曲阳这边来的,怕有不下数万之众,这曲阳上下,不过数百县卫,贼势汹汹,我手中无兵无将,我也不懂兵法,如何抵挡?”
  “乌合之众尔,人数虽多,但却皆是各方百姓,也无兵器。”青年轻捋颌下长须笑道:“相比与此,孟高兄更该关心这曲阳有多少太平教徒。”
  “你是说……”来人说到一半,突然一拍脑袋笑道:“有你臧子源在,和需我来忧虑,子源,此番你可需帮我!”
  “我自己县城不管,跑来帮你是何道理?”青年苦笑道,他亦是县令,此番告假回乡探亲,谁能想到正碰上太平教作乱,若是真的细究,怕是得得个渎职之罪。
  “莫不是要见死不救?”来人瞪着他道。
  “也罢,你且下令封锁四门,让县尉率人捉拿城中各处太平教教徒,先除内患,此外于城墙上多竖旌旗。”青年想了想道。
  “那太平教徒如何清除?”
  “可命城中德高之士宣扬太平教恶行,让城中百姓协助,兄在曲阳为官五载,颇有仁义之名,曲阳一地本就富庶,百姓多无反心,再加上多宣扬太平教恶行,令百姓自危,自会争相揭发,这场大雪可是帮了孟高兄大忙。”青年笑道。
  “那城外百姓……”文士皱眉道。
  “非常之时,不可有妇人之仁。”青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若能击退太平教恶徒,一切危机自解,但若因一时之仁令曲阳城破,届时莫说曲阳,怕是射阳、海西乃至整个广陵都要陷落贼手!”
  “那纠察太平教之事,便交由子源来办如何?”
  “可以拒绝么?”
  “不可!”
  第五十二章 打仗了
  一月十九,风雪已经彻底停了,天空开始放晴,曲阳城外陆陆续续的开始聚拢起一批批太平教徒,但更多的却是在太平教徒裹挟下的百姓。
  臧洪站在城头,极目远眺,看着这样一幕景象,他体态魁梧,样貌却是颇为俊朗,此刻看着那如同牛羊一般被驱赶的百姓,叹息一声,这说是攻城,但看着这些人,说是军队谁会信?说是太平教乱军,但更像难民。
  在他身旁,县令张超走过来道:“子源,你怎在这里?”
  “孟高兄,你说为何会如此?”臧洪摇了摇头,看着那毫无秩序可言的人潮,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忍。
  “自是那张角。”张超不假思索的道。
  “只是张角么?”臧洪扭头看向张超:“各县官员望风而逃,面对这等‘军队’,真的无一战之力?在此前数年,我曾多次上表朝廷太平教过于势大,然而奏书却如石沉大海,我虽只是一县之长,却也知道这太平教跟各方官员往来密切,今日之势,怕不是一个张角能够掀起来的。”
  “子源,慎言!”张超吓了一跳,一脸严肃的瞪着臧洪道,这种事儿,别说他俩都是县令,就是太守都不敢乱说。
  “唉~”
  ……
  “你的,把这个绑在头上,攻城时便是自己人。”发放粮食的太平教教徒今日特地多给了一张面饼,同时还发了一根屎黄色的头巾。
  陈默接过头巾顺手绑在头上,在太平教徒满意的目光中,拿了面饼后才出了人群,趁着左右无人之际,将黄巾摘下来跟面饼一并塞进怀里,兜兜转转了两圈,又跑到另一处发放军粮的地方去。
  远处的城郭已经若隐若现,陈默一边排队,一边注视着远处的人群,今日出现不少带着兵器的太平教徒,一个个凶神恶煞,跟平日里所见到的太平教徒不太一样,看情况,今天是准备攻城了?
  这个结果让陈默有些意外,不是说势如破竹,所到之处,朝廷官员望风而逃,曲阳说起来也不算大城,看那城墙,跟夏丘也没什么两样。
  哪里出问题了?
  陈默连续走了四个摊子,领了八张面饼,四条黄巾之后,怕被人看出来,兜兜转转的转回去,正看到阿呆拿着四张面饼在炫耀。
  “如何?”陈母接过陈默递来的面饼询问道。
  “要打仗。”陈默坐下来,将怀里的魏境分给众人道:“看来曲阳并非如同其他城池那般,城中官员选择抗击太平教。”
  “太平教这般多人,他们怎么挡?”阿呆不解的皱眉问道。
  “不知道,有时候人多也不一定就有用。”陈默想到当初他们被太平教那一伙儿人拦截,到最后几乎没打架,只是抓住了对方的头领,便轻松过关,这么说来的话,有时候人多还真不一定就能胜,但如果不取巧的话,其实陈默和阿呆的理解一样,还应该是人多的一方有优势。
  “真要打仗?”蔡婶有些惶惑,这太平教可是不分男女的,也就是说,真要打仗,她们也要上。
  “能不去便不去,便是去了,也躲在后方吧。”陈默也没什么主意,他又没打过仗,除了太平教,恐怕也不会有他和阿呆这样年纪的士卒吧?只是觉得躲在后方应该是安全的。
  当然,这些也只是小孩子理所当然的猜想而已,真正的战场,显然没有沉默想象中这般简单,哪怕太平教这些人算不上什么军队亦是如此。
  ……
  “去那边,莫要懈怠,快去~”尚未到中午时,一名名手持兵器的太平教徒凶神恶煞的过来赶人,如同赶牲畜一般,将人赶出来,又不愿走的,直接上去连打带踹。
  “汉子,老朽今年已六十有三,如何……”
  “噗~”
  杀人了!
  陈默看着远处那老者被太平教徒一刀砍杀,饶是他也杀过人,但此刻心里依旧忍不住狠狠一颤。
  “都给我听好了,这些时日养你们这些老弱妇孺,今日,也该到你等报答我教之时,给我上,胆敢后退者,杀!”那太平教头目一脚将老者的尸体踹开,血淋淋的刀朝着周围人指了一圈森然道。
  四周百姓噤若寒蝉,无一人敢搭腔,陈默自然也不敢,上战场可能会死,但若不上,看情况定然会死。
  接下来,一群手无寸铁,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攻城的人,就这样被如同驱赶畜生一般驱赶着往城墙的方向走去,落后了,轻则拳打脚踹,重则皮鞭钢刀。
  数千还是上万?陈默不知道,夹杂在人潮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哪里,只是死死的抓住母亲的手不放,看着越来越近的城池,心头充满对未知的恐惧和彷徨。
  ……
  “放箭!”看着黑压压如同蚁潮涌来的百姓,城头上,臧洪拍了拍城墙,眼中有不忍,却并无犹豫,扭头对着县尉道。
  “这……”县尉有些迟疑:“臧县长,这些都是……”
  “我知道,但不能让他们靠近,吓退便可。”臧霸点点头道:“动手吧。”
  “喏。”县尉闻言,咬了咬牙,霍然回首,看向四周的县卫:“听我号令,放箭!”
  “咻咻咻~”
  一排排冰冷的箭簇从天而降,并不密集,但城下百姓相互簇拥,人挤人,根本没多少空隙,多数箭簇落在了阵前,但即便是少数在人群中绽放开的血花,对于未曾上过战场的人来说,也足以激发内心的恐惧。
  陈默也是第一次见真正的战场,当箭簇从天而降的那一刻,那种生死由天的感觉,让陈默头皮发麻。
  他看的清楚,多数箭簇其实都设在了人群前,这显然不是那城中射手力气不够,陈默对于弓箭的了解,可不比任何一位射手低,这个距离,以对方弓的强度来说,全部摄入人群并不难。
  抬头看了一眼城头的方向,四周的人群已经乱了,陈默如同没头苍蝇一般猫着腰四处乱窜,跟着乱开的人群往后走。
  到了此刻,哪怕后方由太平教的人督战,也拦不住被吓破胆的乱民,战争尚未如何打,太平教这边已经乱做了一团……
  第五十三章 溃败之后
  “孟高兄,为何下令停止放箭!”臧霸找到张超,皱眉询问道。
  “阵脚已乱,都是寻常百姓,何苦相逼?”张超摇头叹道。
  “此时若不逼,他们会再度来攻,届时只会死的更多,你为一城之长,此等时刻,怎可妇人之仁?”臧霸无奈道。
  “道里却是这般。”张超叹息道:“这其中亦有不少曲阳百姓,你也说我乃一县之长,安忍痛击?”
  看着大群百姓已经惶恐的跟后方的太平军纠缠在一起,相互冲突,臧霸叹息一声道:“可惜,若有多余兵马,此刻趁机杀出,定能将其一击击溃。”
  别看城外的太平教人多,但多是百姓,而且显然并不是甘愿为太平教驱策,这种情况下无需太多人马,只需数百人,便能将这支看起来颇具规模的太平军给击溃。
  “城中各处县卫尽数调来,也不过三百,如何还有余力出城追击?”张超摇了摇头,看着城外那些慌乱奔逃的百姓,哂笑道:“这等乌合之众亦想颠覆我大汉江山,当真可笑。”
  “但此战之后,大汉国运必受动摇,再有如今朝局……唉~”说到最后,臧洪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张角掀起的这场变乱,对本就国运衰颓的大汉朝来说,绝对是雪上加霜,但就算如此,他与张超不过一县县长,又能如何?
  “还是先设法击退贼兵吧。”张超显然不太想谈这个问题,只是皱眉看着城外开始重新聚集的太平教乱民,思索着对策。
  ……
  血腥的气息在战场上开始弥漫,可笑的是,其实被守军箭簇射杀的人并不多,更多的人,是被后方负责独占的太平教的人斩杀的。
  混乱中,陈默看到后方在杀人,拉着母亲放缓脚步,小脸虽然苍白,目光却颇为清明,至少没被吓傻。
  “默儿,到娘身后来!”陈母拉着陈默焦急道。
  “娘,慢些,前面怕是要打起来了!”陈默目光突然一亮,他看到一名手持环首刀的太平教徒的命数突然开始疯狂减少。
  嗯?
  陈母疑惑的看着儿子,不明白他说什么。
  下一刻,那太平教徒目光凶狠的一刀将一名老者的头颅斩下,在老者身旁,一名年轻汉子陡然红了眼睛,嘶声吼道:“爹!我杀了你!”
  说话间,手中的粪叉狠狠地刺进哪啊太平教徒的胸膛,在那太平教徒愕然的目光中,四周畏惧不敢前的百姓蜂拥而至,直接将那太平教徒拥倒,大量的人群从哪太平教徒身上踏过去,就算原本没被粪叉刺死,此刻被这么多人踩过去,也绝无幸理了。
  “娘,快走,跟上!”陈默见状大喜,拉着母亲便跟着人潮往外走。
  真正的太平教徒终究不多,这边被冲溃,其他方向也没办法制止了。
  太平教的帅旗之下,周方皱眉看着只是被对方一波箭雨便杀得溃不成军,自相践踏的军队,面色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半晌方才冷哼一声道:“撤兵!”
  都打到这程度了,不撤又能如何?
  “渠帅,我们安排在城中的教众为何没有发难?”一名太平教将领皱眉问道。
  “不知,或许已然遇了不测!”摇了摇头,周方皱眉道。
  太平教虽然没有攻城器械,但胜在有足够的群众基础,教众遍及天下可不是说说而已,一般太平军攻城的套路,第一就是城中县令什么的自觉逃走,可兵不血刃而下,如果这一招不成的话,那就得靠城中的教徒里应外合,在太平教攻城时,抢夺城门。
  如果这两招都失效的话,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渠帅,我等在下相查获了两架云梯,不如命人运来如何?”一名将领皱眉道。
  太平教中也有对汉庭失望的将领,懂得打仗,不过数量终究太少,张角在三年前便让大量忠实信徒向这些人学习兵法,正面攻城的话,需要攻城器械。
  “只有两架,便是运来了又能如何?”另一名将领皱眉反驳道:“依我看,不如让人围困曲阳,我等继续南下,尽快攻下淮阴方为上策。”
  “说得容易,这么多人,不攻下曲阳,粮草从何而来?”
  “不如让人伐木制梯,强攻曲阳,我看那曲阳守军亦不多,若我等日夜强攻,当能尽快克之。”
  “也好。”周方点头同意道:“命人连夜赶造,明日再攻城!”
  “渠帅。”一名将令躬身道:“今日那些溃军逃亡时,杀了我军不少军士,这事若不处理,恐将士们心有怨念!”
  “这……”周方想了想道:“如今作战还要凭这些人来消耗守军锐气。”
  “但若不解决,恐军中将士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