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的政治理想主要集中在《明夷待访录》一书中,在中国古代,敢于骂皇帝不少,最知名的莫过于海瑞的那一份第下第一疏。而黄宗羲的最大成就就在于,他并非把予头对准历史上的某一位皇帝,而是从民本的立场来抨击整个君主制度。
有学者认为黄宗羲的思想仍属治权在君,并没有到达近代民主思想的标准,也有学者认为黄宗羲的思想是近代民主思想,在民权理论上还超越了欧洲的卢梭。但无论是那一点,在中国己经维持了数千年的君主制度社会中,能够提出“天下为主,君为客”的观念来,也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商毅在南京的时候,和黄宗羲到是见过一面,但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黄宗羲只把商毅当做一般的武将存在,而商毅也不想和东林党多拉上关系。
商毅两次上报到南京的山东捷报,给南京朝廷造成了不小麻烦,因为现在南明朝廷中,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马党都己经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决意与清军议和。因此以马士英为首的一批官员但心商毅的行动会激怒清军,而拒绝与南京朝廷和谈。而吴甡却认为商家军在山东取得的胜利,可以让清军认识到南京朝廷还是有相当的实力,不可轻易战胜,对议和是有帮助的。
虽然两派的观点各异,但不管怎么说,商家军毕竞是取得胜利,而且还是对清军的胜利,当然应该给予嘉奖。不过商毅的官职爵位己经够高了,这一次也就只赏赐,不加级,但对在山东战场的几员商家军主将都给予加官晋爵。周少桓现在己经是副将,加授山东指挥使,童大勇现在是参将,加授山东指挥同知等等。而黄宗羲就是被派来宣告南京朝廷的封赏。同时还有封周世奇为浙江布政使、王夫之为浙江按察使的正式公文。
当然黄宗义还有一个使命,就是劝商毅悠着一点,别干得太过火了,万一真把清军给惹急了,也不好办。因为黄宗羲也也同意与清军暂时议和。
和左良玉、江北四镇这些军阀不同,在表面上,商毅对南京朝廷还是表现得相当尊敬。黄宗羲的官职并不高,但是朝廷的特使,也就相当于钦差大臣,而且又是著名的思想家,因此商毅也对黄宗羲做了十分隆重的欢迎。并且带着周世奇和王夫之在杭州城外迎接。
双方见面之后,商毅也主动上前施礼,笑道:“南雷先生,南京一别近两个月了,别来无恙吗?”黄宗羲在晚年号梨洲,但在年轻时号南雷,因此商毅也这样称呼他,以显得对他尊敬。
见商毅的态度客气,黄宗羲也不能据敖,他对商毅虽然不怎么待见,但也清楚现在东林的首要敌人是马士英,而商毅从一定意义上说,还可以算是东林党的盟友,因此拱手施礼,道:“商军门,久违了。”因为商毅是以武将出任巡抚,因此按惯例可以被尊称为军门。
两人都客气了一番,然后商毅又向黄宗羲指引周世奇和王夫之。其实王夫之对黄宗羲也慕名己久,因为这个时候黄宗羲的文章学识在仕林中己经很有名气了。
而现在王夫之的名声虽然还不如黄宗羲,但他一直在《杭州时报》上发表文章,随着《杭州时报》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王夫之也知名度也在逐步提高。黄宗羲虽然对《杭州时报》有不少非议之处,但也在报上看到过王夫之的文章,也对王夫之的才学十分赞赏。
商毅把黄宗羲迎进杭州,在巡抚衙门坐座,黄宗羲首先宣读了朝廷对商毅的嘉奖,以及对有关人员的升职欶令。而商毅等人也装模样向南京方向遥拜,表示对皇帝的谢意。而黄宗羲也说了一些免励鼓舞的话,气氛也十分和谐。随后周世奇、王夫之等浙江官员也都一一告退,只留下了黄宗羲和商毅两个人。
黄宗羲这才道:“商军门,你可知道,朝廷己经派出北使团,北上进京谒陵,祭告先帝。”
商毅点了点头,道:“这样的事情,我当然知道,难到说朝廷是怕我在山东胜利,会惹恼清军,影响了这次议和吗?”
黄宗羲到没想到商毅会说的这么直接,也不禁苦笑了一声,道:“现在朝廷内部的情况,商军门恐怕也是知道一二,奸臣当道,阻塞贤路,朝纲不兴,因此不可轻开战端,还是稍作退让为好。”
商毅心里想着,南京朝廷现在乱成一团,你们东林党恐怕也是功不可莫吧,不过他正在也不想和黄宗羲去争这些,因此道:“南雷先生,依我看来,此番和与不和,恐怕不再于我们,而在于满清吧?”
黄宗羲怔了一怔,道:“商军门,此话怎讲?”
商毅笑道:“如果满清一意要夺取我大明江山的话,我们就是派出使臣,做出退让,恐怕他们也不同意与我们议和的。因此我料这一次议和难成,而己恐怕是议和的使臣都难以再归南方。”
黄宗羲摇了摇头道:“此前满清曾有五次进攻我大明,而且毎一次都深入腹地,但最终都退回关外去了。可见他们只在意子女财帛,而并无意夺取我大明江山,因此这一次恐怕也不例外,只要许他们一些财物,议和当是可成。”
商毅心里苦笑,黄宗羲在政治上的见解确实很差劲,当然也不仅仅是黄宗羲,整个南京朝廷也都差不多,只看这次北使团议和的主要内容:割山海关以外地方与清朝;以南北朝之例平等待之;弘光帝年长,称“叔”;顺治帝年幼,称“侄”;明朝每年给清朝十万“岁币”等。就可以想得到,别说清朝现在根本无心和南明议和,就算是有议和之意,这样的条件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因此商毅道:“满清素来窥视我大明,又怎会不欲求土地呢?此前满清五次攻我大明,并非不欲占我大明强土,仍是不能,当时我大明国力尚在,虽一时失利,但仍有余力,而满清国小民寡,不经久战,为一不能;当时在关外尚有宁远、锦州未失,满清根基不稳,为二不能;而且山海关尚在我大明手里,满清五次攻明,都绕道而入,为三不能。正是有此三不能,满清才未久占我大明强土。而如今此三不能皆无,满清己占北直京师、河北、山西、山东等地,而且还会得陇而望蜀,挥师南下,收入江南之地。又怎会轻再退出关外呢?”
顿了一顿,商毅又道:“就说这次的青州之战,我大明军队尚在青州,是满清出兵相攻,我军才不得己而反击。如果满清无意占我大明强土,又岂会来攻青州。南雷先生熟知史事,岂不知南宋涯山之故事,当年蒙古尚可以挥师南进,收取江南,如今蒙古己降于满清,而满清又岂有不欲效蒙古之举吗?”
黄宗羲听了,也不禁苦笑了一声,觉得无话可说。
第三卷 离乱篇 第七十章 黄宗羲来访(二)
虽然商毅和黄宗义虽然没有取得共识,但商毅仍然对黄宗羲十分礼敬,请黄宗羲在杭州盘桓几天,并让王夫之带着他在杭州参观。
黄宗羲本是绍兴余姚人,对杭州也不陌生,在这里也有不少好友,因此也想逗留几天。而且他对王夫之的文章颇为赞许,而且在许多学术观点上,两人都有相似之处,也想借这个机会,和王夫之多交流一下,而王夫之也正有此意,自然也十分高兴的接手这个差事。
这当然也是商毅有意这样安排,因为在另一时空里,明末清初的三大宗师虽然在学术和思想上都有非凡的成就,但在互相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交集,缺少类似与朱熹和陆九渊、陆九龄,朱熹和陈亮之间的那种交流和沟通,甚致是争论。现在黄宗羲和王夫之阴错阳差的见了面,商毅也希望看一看,他们在一起时能碰撞出什么火花来。虽然两人都还没有达到自己思想大成的境界,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可以更好的取长补短,吸收对方的长处。致少商毅感觉得到,王夫之的思想观念,和另一时空相比,己经有了一些新的东西。
于是从次日开始,王夫之就领着黄宗羲一面在杭州城里游览参观,一面也交流了许多自己目前形成的观点看法,虽然也发生了一些争执,但互相之间都觉得受益非浅,都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其实如果排除政治立场之外,黄宗羲还是一个相当见识和气度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成为一代学术宗师。
当然在杭州城里游览参观的地方也是经过了商毅的安排,主要是目前商家军在杭州开设的工厂、学校等地,参观这些地方的时候,自然也免不了谈到商毅,王夫之也趁机把商毅在浙江的所做所为向黄宗羲都介绍了一番,也使黄宗羲对商毅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
商毅在浙江大张旗鼓的搞清理土地,征收商业税,设立海关,实际上都是得罪豪门大族的事情,这些豪门大族在浙江当然惹不起商毅,只好纷纷到南京去托人情找门路,希望把商毅给整下去,而南京朝廷现在一来是自顾不暇,二来也确实是拿商毅没有办法,无论是马士英还是吴甡,都不会对也不敢对商毅动手,因此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黄宗羲到还是能够从中听到一些关于商毅的风声,不过多半都不是好事,豪门大族当然不会说商毅清理土地,征收商业税,设立海关这些事情做的不对,而是另找借口,什么危害地方、贪脏卖法、不尊朝廷、飞扬拔扈之类,反正就是乱扣大帽子。而黄宗羲来到杭州之后,也有不少朋友来找黄宗羲申诉商毅的罪行,因为黄宗羲的官职虽然不高,但是东林的得力干将,很有影响力,因此也希望通过他向南京朝廷施压,来管管商毅。
不过黄宗羲毕竟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至少在目地的政治立场上,商毅还算是偏向于东林一方,而且这几天在杭州城里的见闻,还有听王夫之的介绍解说,也澄清了不少关于商毅的错误言论。
其实对清理土地,黄宗羲还是相当赞成的,因为黄宗羲熟知史料,知道土地兼并对国家财政、对社会生产的巨大破坏作用,而且清理土地也都是得罪人的事情,没有相当的勇气和责任感,一般人都轻易不敢去做。整个大明朝也只有两个人敢在土地上下手,一个是张居正,一个是海瑞。
而征收商业税,设立海关这些工作,经过王夫之的解说之后,黄宗羲也明白,其实这是扶植工业商的做法,并非什么与商争利。因为黄宗羲是持工商皆本的思想,传统的重农抑商观念。由其是商毅的那一套扶植产业型商人,限制流通型商人的理论,却是黄宗羲从没听说过去,虽然黄宗羲对促进社会分工,瓦解小农经济、社会化生产这些新词还有些半懂不懂,但也承认,商毅的这种做法,还是相当有道理的。
还有在玻璃厂、印刷厂参观之后,黄宗义也觉得自己大开眼界,虽然他不像宋应星那样重视技术,但也不会对这些技术不屑一顾。毕竟这些技术对国家、对朝廷来说还是相当有用的。
因此黄宗羲也对商毅的印像大为改观,因为原来黄宗羲只当商毅是一个普通的武将,最多也就是第二个戚继光,但现在才发现,商毅的行为做法,其实远远超出了一个武将的范围,他不仅有很强的治理地方的能力,而且重视工商业,重视工匠技术,甚致还十分重视教育,可以说就是许多朝廷大臣,也未必能做到这些。由其是商毅制定的浙江学校建设规划,更是令黄宗羲没有想到,这确实是一件利在后世百代的好事,但却是由一个武将来完成后,也令黄宗羲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在第三天,王夫之又带着黄宗羲出城参观了刚刚兵工厂和成立的军校。
到了军校之后,黄宗羲就十分惊讫,因为这所军校占地极广,足有数里方圆,操场平整,一应设施齐全,而且学生的宿舍、教学的教室都是一色的红砖瓦屋,不少房间的窗户居然都是用的透明玻璃,显得既整齐统一,又气派美观,可见商毅对这所军校是下了不小的投资。
而且学生的年纪虽然都不大,但却都是昂首阔步,精神焕发,就连走路的姿式也是虎虎生威,不过有不少学生们见了王夫之却都十分尊敬,都立正站行礼,然后叫一声:王先生或是王首长。虽然在黄宗羲看来,敬礼的姿式非常古怪,但却显得不仅是训练有素,而且十分懂礼守纪。就是正规的军队,也做不到这一点。
随后在王夫之的陪同下,黄宗羲还参观了两堂军事课,黄宗羲对教授的军事理论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另一堂实战技能训练课却看得十分认真,虽然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一个个却是生龙活虎,神情专注,态度极为认真,完成动作也是一丝不苟,丝毫也绝不逊色于正规的军队。黄宗羲甚致觉得,就是自己在南京所见过的精锐明军,也未必打得过这批娃娃兵。
王夫之一边陪着黄宗羲看着,一边也把军校的组织结构,学校制度,教学内容等都像黄宗羲一一做了介绍。
看完了军校之后,王夫之又带着黄宗羲来到了兵工厂,厂长孙和鼎也早就收到了通知,亲自出城迎接他们两人,并且领着他们在厂区里参观,同时还付责向黄宗羲介绍兵工厂的情况。
原来以为军校就己经出乎于自己的想象了,见到了兵工厂的全貌之后,还是让黄宗羲又大大的震惊了一次,兵工厂的规模不仅比学校更大,人数也更多,而且还有为数不少的外国工匠在里面做事。还有许多黄宗羲根本就叫不上名来的器械设备。同时生活设施几乎是一应俱全,几乎就是一座小城。
当然在这里参观可就不像在学校或是其他工厂里那么随便了,有许多地方都有卫兵把守,进出都需要特定的证件,如果没有证件,连王夫之也不能进入,孙和鼎虽然可以通行无阻,但也不能带无证人员进入。另外虽然孙和鼎对黄宗羲的提问都回答得十分详细,但涉及到兵工厂规模、产量、人数等问题,却都告之不能回答。可见管理相当严格。
因此王夫之也只能向黄宗羲连连道赚。好在黄宗羲对此也不做强求,不让进就不进了,不回答也就不打听。当然看一看兵工厂的制成品到是不禁止,也是在兵工厂里重点参观的一项。在仓库里放置着百余门各式各样的火炮,一尊尊青光崭亮,沉重而威严,还有数千杆火枪,排列的整整齐齐,还有其他霹雳火箭、手榴弹,甚至是刀枪盔甲,也使仓库里的气氛不自觉的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参观完兵工厂之后,己是下午吋分,黄宗羲和王夫之这才返回杭州。而在一路上,黄宗羲却是沉默寡言,远不如来时那么谈笑风生,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果说在杭州城里参观工厂、学校的时候,黄宗羲还是站在傍观者的立场,而且多少还有一些赞赏这些做法的心态。但在参观完了兵工厂和军校之后,黄宗羲却本能的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军校的作用十分明显,就是陪养军事人材,而兵工厂的规模制度之严、生产出来的武器数量之多,就是南京也大大不及。如果军校和兵工厂是由朝廷来付责兴建,那怕是委任商毅付责,到也是无可厚非,但现在却是完全商毅的私人行为,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而陪养的军事人材、生产出的武器自然都是供商家军使用,因此黄宗羲心里也不能不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军校和兵工厂的规模和作用,己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巡抚的行为权力范围,商毅这是打算干什么呢?
第三卷 离乱篇 第七十一章 黄宗羲来访(三)
进城之后,在黄宗羲的建议下,黄宗羲和王夫之找了一间酒楼,要个一个雅座单间,对酌饮酒。
喝了几杯之后,黄宗羲才神色凝重的对王夫之道:“而农,我想商军门不过只是一省巡抚,又无朝廷法令许可,还建立军校,虽然是为了培养人材,但终不妥当,更不用说公然开办兵工厂,建造火器军需,我看以是有越职专权之嫌,你即为商军门的左右臂膀,还是要劝告一二为好。”
王夫之却若无其事,摇了摇头,道:“太冲兄,凡做大事者,不可拘泥于小节。何况现在正是乱世,只可事急从权,又岂能凡事循规蹈矩。我们商家军过去所以战无不胜,全仗有火器犀利,士兵训练有素,若不如此,我们商家军又何以抵抗满清吗?虽有越职专权之嫌,这次我们商家军在山东为朝廷守住青州、莱州、登州三府之地,亦足可相抵,难到太冲兄以为,尊规守矩要比击败满清更为重要吗?”
黄宗羲呆了半响,也只好道:“训练士卒,培育人材,尚有可说,但商军门若是需要火器,大可向朝廷索要,又何必硬要自己建一座兵工厂呢?何况这座兵工厂的规模,不用我说,而农也该看得出来,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只为守卫山东一地,有必要弄得如此规模吗?终非为人臣者应做的。”
王夫之也叹了一口气,道:“太冲兄,你是在南京任职的人,也应该看得出来,如今的南京朝廷是个什么样子,别说是像朝廷请赐火器,恐怕就连拨调些军器钱粮,也做不到吧。但此番在山东大胜清军,未费朝廷一兵一卒,一钱一粮,试问除了我们商家军之外,还有谁能够做的到。若是日后满清军队大举南下,能够抵御清军者,除了我们商家军之外,又其谁者?又何苦为了一座兵工厂,而纠缠不清呢?”
黄宗羲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王夫之又道:“太冲兄,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知道,越职专权之事,并非商军门一人的行为,湖广左良玉、江北四镇,那一个又不是如此,太冲兄为何独怪商军门一人。何况商军门自成名至今,累有大功于朝廷,而并无有失臣体的举动,如今不过是为了抵抗北虏,而事急从权,又岂可无端精忌。何况……”王夫之顿了一顿,也正色道:“何况大明的江山社稷兴亡,在于朝廷的徳行,正是因为朝廷失徳,才致使天下大乱,太冲兄既在南京为官,当劝朝廷勤修徳行,皇上克己复礼,大明始有中兴之望,而非是猜忌提防大臣,此仍是舍本取末,自毁长城之举也。”
黄宗羲呆了半响,摇了摇头,又苦笑了一声,到底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其实黄宗羲心里也十分清楚,整个南京朝廷,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而皇帝朱由崧,甚至连刘阿斗都不如,至少刘禅还知道把朝政大权全都交给诸葛亮去处理,等诸葛亮死了以后,才开始信宠黄浩这样的奸邪之辈。当然在黄宗羲的心里,诸葛亮就是指的东林党,而黄浩的角色,自然是由马士英来扮演了。而至于朱由崧为什么要信任黄浩而不信任诸葛亮的原因,却被黄宗羲直接无视掉了。
其实王夫之也是十分精明的人,他投靠商毅也有一年的时间了,自然也能看得见,商毅的一些做法确实并不符合为臣之道,而且商毅对南京朝廷,也只是表面恭顺而己,实际是我行我素,完全就是割据一方的做派。但王夫之心里也清楚,这要怪也只能怪南京朝廷太不整作,太不争气了。要想指望在南京朝廷的领导下抵抗清军,那是痴人说梦,还不如让商毅一个人甩开南京朝廷独干,说不定还有几分把握。
王夫之的思想虽然也维护明朝的正统地位,但他毕竟和黄宗羲的正统东林出身不一样,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在投靠商毅之前,跟本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因此在思维方式也和黄宗羲首先站到朝廷的立场去想不一样。凡事先考虑大局,而不是朝廷的感觉和忌讳。
何况商毅做事情虽然亳无顾忌朝廷,但在大面上对南京朝廷还是十分恭顺的,只要不是像上一次王维如那样来和他争夺浙江的权利,商毅对待南京来的诏书、圣旨什么的,还是完全按照礼仪来办,比起左良玉或是江北四镇那样飞扬拔扈,己经算是好了许多,因此也让王夫之为自己的决定找到了一些理由。而商家军在山东取得的胜利,也坚定了王夫之的想法。让商毅当一个割据的藩镇,也总要比彻底亡国好吧。
另外在王夫之的潜意识里,只要不是让满清占领天下,就算是明朝的灭亡,也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只不过和历史上任何一次改朝换代的鼎革一样罢了。说白了就明朝灭了只是亡国,而让满清在中原坐稳了江山,那就是灭汉人的天下了。
黄宗羲不是不明白王夫之的意思,他现也确实无法来用私造军器的罪名来指责商毅,相反商家军也确实是整个南方唯一一支有能力和清军作战的军队,而且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商家军其实和东林还是同一条战线。但不知怎么,黄宗羲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放不下来。
第二天黄宗羲就向商毅告辞,回到了南京。虽然在朝堂上,黄宗羲并未说什么,只到在晚上和吴甡、钱谦益私下交谈时,才全盘托出。
但吴甡、钱谦益对此都没有说什么,因为两人心里都明白,东林现在还能在南京朝廷中占有一席之地,有一大部份原因就是因为靠商毅的军事力量在背后支撑着。如果没有商毅,马士英早就把东林全都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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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外,秦淮河畔,醉杏楼。玄皇教的一干主要人员聚集一堂,正在商议大事。
就在马士英宣告拥立朱由崧为帝之后,南京朝廷分成了东林党、马党两派,互不相让,而玄皇教主马上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两党现在都需要帮手,自己正好可以借机正式走到前台来。因此也以隐士的身份,和两派接融。
不过玄皇教首先找的,还是东林党,毕竟东林党的名声要比马士英要好得多。只可惜东林党的臭脾气一点也没变,对玄皇教根本不鸟一眼,因此玄皇教只好又去找马士英。
这时马士英虽然获得了首席拥立之功,但却把自己彻底推到了东林的对立面,现在正是四面楚歌,到处树敌的时候,急需要有人帮忙,而玄皇教主的见识、谈吐、气度也确实与一般人不同,双方接触几次,玄皇教主也动用玄皇教的力量,帮马士英解决了一些难题,因此马士英还以为自巳真的遇到高人了,也对玄皇教主敬如上宾,对他敬如师长一般。
在马士英假做请辞,卢九徳哭谏朱由崧,引阮大铖入朝为帮手,排挤姜日广、高弘图等事情中,都是玄皇教在背后策划的结果。虽然还有吴甡和钱谦益两人暂时还动不了,但也使马士英在南京朝廷中势力大增,朝政尽出其手,因此也对玄皇教主更加信奉,几乎是言听计从。而玄皇教在暗中也不动声色的,在一些重要而又不起眼的位置上,安插了一批自己的人手。
玄皇教主首先道:“夕颜的事情安排好没有?”
明石姬道:“回禀教主,己经安排好了,准备就在九月选秀的时候,安排夕颜进宫,而且现在宫里也为她打点好了一切,相信进宫以后,以夕颜的姿色和手段,一定能够牢牢的控制住朱由崧,那么以后这整个南京,也就是我们圣教的天下了。”
玄皇教主点了点头,道:“很好,当初苏州失败以后,我并没有责罚夕颜,就是为今天准备的,你们现在明白了吧。”
其他人也一起施礼,道:“教主高明,我等不及。”
玄皇教主哈哈一笑,道:“最近还有什么消息?”
师长老道:“教主,根据北京发回来的消息,满清的皇帝,巳经启程入关,预计九冃就会到达北京。而且多尔衮也在北京准备布置,让满清皇帝在北京继位登基的大典。”
玄皇教主点了点头,道:“看来商毅说的没有错,满清的目标是我们大明的江山,确实无意和我们议和,依我看最迟明年,恐怕就会出兵南下了,我们也该尽早做好准备才是。”
傅长老道:“抵抗满清又谈佝容易呢?我们连朝廷都没有控制住,手里没有一兵一将,而且属下以为马士英其人,并不可信任。”
玄皇教主道:“夕颜进宫之后,我们就可以控制朝廷,那时有没有马士英,己经无关紧要了,到是军队是个难题,就算现在开始组建布置,恐怕也来不及了。”
明石姬道:“教主,依我看来,还是要借用商毅的力量。现在整个南方,恐怕只有商毅能够和满清相抗衡。”
师长老道:“能够借用商毅的力量当然是好,但上次教主亲自出马,也没有说动商毅,怎样才能让商毅听我们的呢?”
玄皇教主笑道:“这到也不难,商毅也决不会坐视清军南下渡过长江,因此清军攻来之时,只要我们对他做出一些支持让步,他必会奋起应战,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让商毅和清军拼个两俱伤,正好从中渔利,那时天下就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师长长也点了点头,道:“教主的此计确实高明,大事必成。”
玄皇教主哈哈大笑道:“我教自靖难之后,己经隐姓埋名,忍辱偷生二百三十余年,现在终于快等到振眉吐气的那一天了。”
第三卷 离乱篇 第七十二章 清廷进京
通州城外。
清军大小将士顶盔贯甲,在通州城前按各旗分列,旌旗招展,彩带飘扬。
睿亲王多尔衮立马扬鞭,站在清军队列的最前面,还不停的翘首远望着。在他的身后,武英郡王阿济格、豫亲王多铎、辅国公满达海、贝子尼堪、博洛、范文程、洪承畴、智顺王尚可喜、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吴三桂等一干诸王公贝勒、满汉战将均在其列中。
现在清军基本己经控制了北直隶和河北地区,山西、山东、河南也各有部份,基本算是在关内初步站稳了脚跟。南明依旧偏守江淮,不思进取。而大顺军也驻军在山西河南之地,和清军竭力周旋。
但这些战将都从前线陆续赶回到北京,却是因为一件大事,大清的皇帝福临的銮驾车队己入关,向北京进发。众人今天都是在这里迎候皇帝的大驾。
只见前方尘烟渐起,显然是有大队人马车队到来。
多尔衮正要下令众人一起迎上去,只见数十骑战马飞驰而来,为首一人正是多尓衮派出迎请圣驾的固山额真何洛会。而在何洛会的身后,有一人一手高捧卷册,大喊道:“皇上有旨,睿亲王听诏。”说话的正是礼亲王代善。
多尔衮听了,赶忙滚鞍下马,跪伏于地,大声道:“臣多尔衮听诏。”而其他众臣也都下马一起跪倒。
代善展开圣旨,大声朗读道:“朕年冲幼,未能亲履戎行,故援命于摄政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代统大军,入山海关,破流贼二十万,遂定中原,抚定燕都,成万世基业,唯睿亲王涉行军鞍马之劳,亲冒弩石之险,劳苦功高,朕诞登大位,特加昭雪,特免睿亲王行君臣大礼,以示恩宠。”
宣读完了圣旨之后,多尔衮道:“臣谢主隆恩。”然后站起身来,满脸都是得意之色。而在代善的身边,何洛会也笑着对多尔衮点了点头。
代善满面笑容,把圣旨递给多尔衮,道:“十四弟,这一次你可是为了我们大清立下了不世之功啊,二哥心里也高兴的很啊!”
多尔衮接过了圣旨,也笑道:“二哥太夸讲我了,皇上和两宫皇太后的御驾何在。”
代善回头看了看,道:“已经来了,十四弟,快带着各位大人随我前去接驾。”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大队车仗己经走近,只见在队伍当中,一辆体积最为庞大,上顶九曲鎏金黄罗大盖,周身用精美龙纹雕花图案作装饰的大车,在车前策马开道的是镶黄旗固山额真,巴鲁图鳌拜,左边是与多尔衮并列为摄的郑亲王济尔哈朗,右边是肃亲王豪格,左右相护,而这时何会洛以上前相示,车队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