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是让陈煜阳大有兴趣,毕竟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些灵智的生物在自己面前要不喘不过气来,要不乖巧臣服,还没有这样不动不惧的远远眺望自己的呢。整个神念布满了这座小小的岛屿,很快陈煜阳就发现了那个自己想要寻找的存在。
身体好像孤鸿大鸟一样,轻声漂浮,来到了那块巨石的边上。似乎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巨大的石头嗡嗡的摇动了起来,仿佛立即就要挣脱这牢笼一样。不过却被陈煜阳淡淡的抚摸着,激动消失于平静之下。
“莫急,莫急……”轻吟了两声,陈煜阳好像是来见一位老友一样,及其放松的坐在巨石比旁边的草地之上,一双腿脚分得及开,一挥手,一座古琴摊在他的膝盖之上,琴声古朴,在整个岛屿盘旋了起来。
琴声之中似乎夹杂着无限的道义,一缕缕的琴音深深的印刻在了巨石之上,偏生这顽石却好像能够听懂一样,静静的倾听着,仿若要陷入沉睡之中一样。一道道光华在巨石之上崩裂开来,然后消失不见。好像是神迹一样。
整个岛屿的猴子猴孙们都开始惊讶于眼前看到的一切,开始欢呼,开始发出吱吱的声音,然后蓦然的匍匐下身子,似乎在迎接什么,甚为恭敬。不过这道光芒并没有持续很久,就消失不见了。
一曲琴声过后,陈煜阳凝望着这顽石,似乎在看着自己的孳息一般,笑道:“你可曾懂了!”很快,顽石再次发出嗡嗡的声音,却不能言语半句。陈煜阳笑了笑,摩挲着顽石的顶上,就好像是在摩挲一个孩子的额头一样,亲昵,宠爱。
没有人会明白为什么陈煜阳为什么会对这方顽石有如此的感情。就算其中印刻着他的元神,也无需如此,亲自调教。其实只有陈煜阳自己知道,这方顽石最后会蹦出一个什么,这个人物在人间界,在自己熟悉的那个地方又代表着什么。
还记得那句最熟悉的台词:“妖怪,找打!”
这是印刻在所有人儿时的深刻记忆,陈煜阳自然也不例外,这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感情。再加上,陈煜阳来到这片土地的那一刻,第一眼见到的是冥河,第二眼见到的就是那只好猴子。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伤感之中带着无奈,没有金箍棒,没有齐天大圣,只有一只猴子。
所以陈煜阳对于他的洗碗和感情越发的深刻了起来。
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就连陈煜阳自己都不知道该和这只猴子说些什么东西。只是一句一句的聊着家常话,有一搭没一搭,以前的,以后的。似乎想要道尽这一世自己的所见所闻,奇趣怪异。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陈煜阳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下来,淡淡声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喝一杯!”
不多时,一个身影有些硬生生的出现在了陈煜阳的背后。紫红色的道袍依旧如当年一样丰神俊朗。只是鄂下轻飘的胡须,述说着这个男人的成长。已经不似当年一般,变得有些沉稳了起来。
男人背后的四把冷意的剑芒似乎说明了他的身份。陈煜阳不回头就知道是谁,所以淡漠的一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恶趣,通天,你确实越发的人性化了。圣人做成你这样,还真是一个怪事!”
通天并没有恼怒更没有羞愧,只是笑着,讥笑着说道:“青阳,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对着石头说话的习惯,真是没想到。这件事情要是被洪荒上那些崇拜你的人知道了,还不要落下一地的下巴吗?”
陈煜阳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大手一挥,身边多出了一方蒲团,一方茶几,茶几之上碧玉的酒壶,其中泛着宝石光芒的红色酒水。通天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道:“还是你懂得我的心思,很久很久没有品尝过这样的美味了。”
大马金刀的坐下,也不管任何嘲弄的笑意,先是自斟自酌了三杯,通天的脸庞之上顿时流露出一种回味无穷的感觉。陈煜阳洒笑了一声说道:“通天,你果然是酒中痴人。居然如此没品!”
“有酒就行,还问有品没品!”通天极为无赖的说着。
两人就这样一杯一杯的喝着,似乎这酒杯之中的酒水怎么也喝不完一眼。冷不丁之间,陈煜阳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通天旋即笑了笑得有点高深莫测道:“当年你问我要夔牛,原本还不知道你什么用意,最近听说西贺牛州出现了一头会飞的牛,将佛门那些人搞的有些灰头土脸的,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如今离那个日子也不远了,我想你一定会来东海走一趟的,所以就在这里等你!”
“哦,这样啊!”陈煜阳挑起眼眸,再次问道:“那你对那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吗?”
通天淡淡的笑着,哪里还有刚刚酒痴的疯狂劲头,笑道:“有没有意见并不重要,这事情你不是已经拿定主意了吗?”说话,通天再次眯起眼眸,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饶有深意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表态。
通天的性格依旧是这样洒脱不羁,紫红色的道袍在东海微咸的海风之中不断的漂浮着,不过他却听之任之,好像是在述说对于那件事情的态度一样。陈煜阳知道,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通天对于这个洪荒再没有当年那般有教无类的激情和对于洪荒的责任感了。如今坐在陈煜阳面前的通天虽然依旧丰神俊朗,但是再无力于天下,无力于这个洪荒世界了。
虽然说那件事情成为了通天变革的导火索,但是这其中或多或少也有性格使然的。
通天重情重义,却落下封神如此下场,截教门徒大半飞回湮灭,还有些心性深厚的也是肉身消亡,被迫困于封神榜之中,受命于天庭。导致这一切的并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发誓,终身要守护的手足。这如何不让通天心如死灰。
陈煜阳的突兀降临虽然有意无意的改变了通天的悲惨结局,但是天道之下,为公而已,并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所以通天依旧是败了。
虽然小天天尊大婚之际,三清和好如初,但是破碎的镜子,就算在如何复合,都总是会留下一丝裂痕的,无法抹去,那是心灵上的深深烙印,也是一种害怕和恐惧。
似乎想起了当年和陈煜阳在紫霄宫外的第一面,通天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淡淡然的却带着苦涩的笑意。举起杯中醇香无比的葡萄佳酿,一饮而尽。没有牢骚,没有怨言,只是微微感觉到嘴角有点苦涩,苦涩之中又夹杂着甘醇。不禁赞叹了一句:“好酒!”
紧接着,通天望着手中的月光杯,再次陷入了沉静之中,仿佛就是思考人生的哲学家。
陈煜阳看着他,嘴角也略微浮动了起来。天道之下的圣人,陈煜阳最喜通天,因为通天有真性情,有爱,有恨,有不舍,有不甘,宛如一个凡人一样。他的神情之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抬头望着九天云霄,通天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举起空荡的酒杯,陈煜阳也不见外,给通天斟酒,血色一样的红玉从酒壶之中点点流露出来,在咸涩的海风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这个洪荒大地之上敢于让陈煜阳斟酒而心中安然的,估计也只有通天了。
只见,通天将酒杯高举,遥望天空豪爽道:“敬你们……”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天界,无数神仙人物留下了一滴眼泪,心中百感交集。苦涩,酸楚,感动,无一例外的出现他们的心中。身边有酒的更是举起了酒杯,跪倒在地,恭敬的对着东海的方面磕头,眼角含泪,声音微颤,道:“老师(教主)”
通天再次一饮而尽,说不出的快意,快意之余眼角却默默的湿润了。
陈煜阳知道此刻的通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当年封神,被最亲近的人刺伤,心口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流血。浑身上下充斥着悲伤和杀戮,如今打劫前奏再次来临,不过此刻的通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仅仅凭着意气和情谊就敢于和陈煜阳叫板的通天了。
通天长大了,人总是会长大,而长大总是会付出代价。这样的代价是血淋漓的伤。所以在这样的时刻,通天选择了退。只有退,才是唯一的出路。既能保护弟子周全,又不伤兄弟情谊。他不知道这次大劫,自己的背后会不会再次多出两把利剑来。
九天之上,大赤天,八景宫中,玄都大法师远远的站在宫门之外,心中凝结出一丝不认你的心思。看着东海,心道:通天师叔太过多情,也太多真情。
玄都身为太上老君弟子,也是玄门三代收徒,不论的赵公明或者是广成子见到玄都大法师都要恭敬的称呼一声师兄。可见此人在三界玄门之中地位之高,隐隐乃是圣人之下的第一人,如今他都站在八景宫门之外,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老子对着自己的炼丹炉,静静的观望着八卦炉中的炉火,一点一点闪亮熄灭,握在手心之内的茶杯有些颤抖。连同整个空气都颤抖了起来。看着不断加入的薪柴,看着不断被清理出来的灰烬,老子深深的叹息着,似乎想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不知道多少年了?”老子终于开口说道,似乎是在和自己说话,又似乎是在和自己身下的人说话。
老子身下,元始天尊正静静的端坐,眼神之中空洞迷离,似乎并没有听到自己师兄的话语。良久才褶皱中带着一丝温暖的眉宇才抬起,微笑道:“是啊,不知道多少年了?自从盘古大神身死,我等兄弟就存在于洪荒大地之上。”
嘘了一口气,元始天尊似乎鼓足勇气,朝着下界东方的岛屿看了一眼,然后道:“是我对不起通天师弟,误了我兄弟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