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晚了!”陈煜阳低声道。
一手抹去黄伟明曾经留下的痕迹,只是变成了一片片沙漏,在咖啡厅里面不断的飘扬着,陈煜阳望着这漫天飞舞的黄沙,眼中出现了淡淡的神色,道:“白磊,我该说你什么好?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等一下呢?”
白磊再次苦笑,摇头,道:“我的心,不能等了,他必须死。”
陈煜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不知道该如何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白磊并不是不懂,但是,但是他却依旧要这样做,哀默大于心死,哀默大于心死啊!就听白磊惨痛的笑了一声,重重的摸着桌椅,道:“师傅,你曾经说过,可一,可二,不可三,你已经为我擦了三次屁股了,这次事情,我想你不用插手了!”
朱自明在一边嚎叫道:“白磊,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我们……”
他激动的都没有将话说完,就被陈煜阳拦住了,陈煜阳惨淡的笑容道:“白磊,我可以置身事外吗?”
白磊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刘海,然后翻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道:“师傅,我来之前就已经脱了军装,申请退伍了,这次事情不会影响到天军,也不会影响到师傅,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你背后!”
陈煜阳悲痛的闭上眼睛,良久才道:“好,好!”
深呼吸一口,陈煜阳接着道:“你不是天军了,但是还是我的徒弟,我逍遥门的弟子,我陈煜阳,作为逍遥门的少门主,这件事情一定要管,你现在就和我回去,快!”
白磊摇头道:“晚了,晚了!”
外面忽然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陈煜阳知道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那就很难,很难解决了,白景琦啊,白景琦,你怎么就有这样一个不通窍的侄子呢?陈煜阳心中默默悲哀道。
警察的到来已经将这杀人事件变成了铁石一样,陈煜阳冷笑了一声,不说话。外面的天军防务大队已经将这里围困的水泄不通了,面对上来的警察,防务大队大队长用枪指着他,冷声道:“对不起,我们是天军防务大队,这里是军事重地,不容进去!”
警察们是听说有人报警,所以才来的,不过对于军队,他们还是显示出了相当的礼让,很客气道:“这位兵哥,我们是苏州城警局的警察,听说这里有杀人命案,所以前来调查,还请您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对不起,我们司令员在里面,同时这里是天军的禁地,别说你,就算市长,市委书记来了也不能进去,我们接到的是死命令,不能有懈怠,还请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警察,办案子,是我们分内的事情。你们军人什么时候也参合在这里面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放肆,你们要是再不推开,老子认识你,老子手中的枪可不认识你,再不退开,就地枪决!”
“你,你们!……”
这群警察也是没有办法,十分无奈,只能够呼叫总部和武警防暴大队前来。不得不说,陈煜阳带出来的天军,那是绝对的强悍,就算遇到军队,那也是要高出半个头的存在,作风强硬无比,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咖啡厅里面,陈煜阳依旧道:“你真不和我回去?”
朱自明也焦虑道:“白磊,老白,你就别这样了,现在警察已经来了,在不走就很难走了,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白磊道:“你们走吧,不要管我,杀了黄伟明,我心愿已了,人生再无牵挂,反正宋嘉也不要我了,走吧,走吧!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
啪,啪,陈煜阳上前,两个响亮的耳光就扇在了白磊的脸上,瞬间火辣辣的感觉涌了上来,白磊苦笑一声,摸着嘴角的血迹道:“打的好,打的好!”
朱自明在一边看不下去了,道:“师傅!”
陈煜阳一挥手道:“别求情,白磊,你小子眼中是不是只有女人,没有宋嘉,你就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不在了,就停止转动的,你给老子醒醒,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模样了,就算黄家的人要动你,也要看看老子的意思。你现在给老子立刻站起来,你忘记了白家,你忘记了你的爷爷,你的爸爸,你的妈妈,还有你太爷爷吗?”
“爸爸,妈妈?”白磊再次惨淡的笑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嘴角一直轻喃自语着。
黄伟明的死好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的一块小小石子,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原本相对静默的政坛再次变得波涛汹涌起来,黄家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来,只有一罐子晶莹的黄沙,这怎么能够不让人悲痛。
中南海,菊花厅,黄家老爷子阴沉着脸,玻璃钢瓦的桌面上他狠狠的将一罐子黄沙拍在上面,细细的沙漏,没有半分血色,没有恐怖,也没有黄伟明曾经留下的痕迹,只是一点点的在风中飘扬。
黄家老爷子一只手耷拉在沙发的背面,眼神说不出的愤怒和悲伤,另一只手掐着一支烟卷,但是却没有抽,想要将他放在嘴边,却怎么也对不准,嘴角不住的抽搐着,手指微微颤抖,烟雾一圈一圈的在空气中荡漾,就连最后烟蒂烧到了手指他都没有察觉到。
一号,二号,三号,白家老爷子,陈家老爷子还有陈震乾,陈震坤都在,他们的眸子都不住的流转,不敢去看黄家老人的眼睛,不经意间看到以后,也会很快躲开,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黄家老人的年纪要比白家老爷子和陈家老爷子小太多了,最多是和温老差不多,但是现在看来,那褶皱的脸庞,枯槁空洞的眼神,以及那似乎很久没有入眠的黑色眼圈,雪白如银丝一样的头发,都让人心中无奈的一酸。
黄家老人算是一个命运的悲叹,命运在他的身上,现实出了无情还有悲凉的感觉,人生三大不幸,可谓都在他身上体现出来,幼年丧母,中年丧妻,直到老年了,他却失去了一个最疼爱的孙子,这样的遭遇,任何人都会愤怒。
平静的湖面底下,那是不尽的波涛暗涌,说不出的春秋悲凉。黄家老人见所有人都不说话,眼神冷然,轻轻的抚摸着那个装载着自己孙子的搪瓷瓦罐,干瘪的手掌,看不出一点血色,眼角的悲伤,渐渐流转。
良久,他才狠狠的丢下手中已经完全烧完的烟蒂,道:“你们说话啊,到是说话啊!”
一号看着二号,二号双手交叉,不言语,三号眼眸躲闪,不敢说话,白家老爷子很无奈的站起来,然后漫步走到了窗户边上,点起一支烟,默默的抽着,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摇曳,一身鲜红色的唐装,显得十分刺眼。
“老黄,我……”白家老爷子想说些什么,但是却哽咽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黄家老人,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
黄家老人眼神凌厉,重重的将手边的搪瓷瓦罐敲在桌子上面,敲得粉碎,一只手颤抖着指着白家老爷子,怒道:“白老,有话就说,这件事情到底应该怎么解决,我孙子不能白死,我黄家虽然比不了你们白家,但是也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一号见黄家老爷子终于爆发出来了,心中暗自叫苦不迭:终于还是来了,哎!
二号也苦笑了一声,站起身子,抖擞了一下自己身上有些紧绷的西装,拂去那溅在自己身上的沙子,劝慰道:“老黄,伟明的事情,我们大家都不想,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你节哀吧!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的!”
他说着不住的向三号打着眼色,三号却好像没看见一样,不予理睬,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现在这件事情涉及到了陈家,黄家,白家,这三个家族哪一个都是政治大家族,所以他只能够闭嘴。
二号见他没有反应,来到黄家老人面前,帮着他理了一下乱乱的头发,然后拍着他的肩膀道:“老黄,你想怎么样呢?”
黄家老人怒不可遏,猛的站了起来,冲着白家老爷子怒吼道:“我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他怒极而笑,道:“国法如山,不是都在那里摆着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难道还有商量?”
白家老爷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极美的飘雪,重重叹息了一声,这还处于春夏交接之时,却下起了雪,京都的天气,变得纷繁复杂了起来,就好像今天这场政治对话一样复杂,这场鹅毛一样的大雪,已经多少年没有光临过京都了。
望着外面的银装素裹,白家老爷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多少年了,京都已经多少年没有下雪了?还是六月的雪!!”
所有人都疑惑在了白家老爷子的表态当中,一号,二号也将眸子转了出去,楞楞的望着窗外的飘雪,道:“是啊,十几年了吧,十几年了,京都的天空已经十几年没有下过这样的雪了!”
白家老爷子渐渐将远眺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身来到了黄家老人身边,淡淡道:“偿命那是不可能的!”白家老爷子这声淡淡的语言中,带着一股子不能够触摸的权威和霸气,紧接着他摇了摇头道:“除了这个,其余的要任何补偿,我老头子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所有人都知道白磊是白家唯一的苗裔,绝对不可能偿命的,白家老爷子也绝对不可能答应,这就是最为为难的地方,毕竟白家需要一个人传承下去,黄伟明死了,黄家还有后,但是白磊要是死了,白家就断后了。
黄家老人阴阴的一笑,然后很有气势的站了起来,一身白色的衣服透着外面的冷风,衣袂飘飞,怒道:“我只要他偿命,别的我什么都不要,就算是拼上我黄家最后一兵一卒我也要白磊偿命,至于陈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