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毫不客气指出:“你该知道外界也会关注到林奇家族与詹姆士对佛德集团的争夺,所以你帮本沙明就会落人口实。以你的聪明,原本不该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可是你为什么还是帮了本沙明?”
马克笑了,笑得悠闲而慵懒:“你是我的律师,你该做的事是把所有对我不利的证据都转成对我有利的。比如我帮本沙明勘察地形、疏散人群等事,你就可以设法辩称我根本就不知道本沙明要干什么。我只是出于个人的交情,做他拜托我的事而已,而至于这些事究竟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更与我无关。”
“我当然会如此辩护。”向远盯住马克的眼睛:“可是我还是要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本沙明?因为到时上庭,检控官一定会揪住这个动机不放。”
马克笑起来:“因为……我爱他啊。爱情会让人盲目,智商为零,不是么?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爱情难道不是这个世上最难以解释,却无法质疑的理由么?”
向远眯起眼来:“你爱他?那你不会希望我为了替你辩护而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他吧?我原本的策略就是要攻击第一被告,将你的嫌疑都往他身上他推呢。看样子我需要调整辩护策略,你该不会舍得让他去死。”
马克大笑,傲慢摇头:“错了。我虽然爱他,但是在对他的感情和我自己的性命之间,我当然选自己活下来。更何况……他并不爱我。”
“我爱他而他竟然敢不爱我……那其实我反倒是这世上最想让他死的人,向律师你说不是么?”
向远一皱眉。
马克忽地又大声地笑起来:“哦,我错了,你不是。譬如时年,你爱她而她不爱你,可是你非但没让她去死,你还反倒眼睁睁看着她跟汤燕卿秀幸福。”
向远猛地一拍桌子起身:“算了,我没兴趣替你辩护!”
马克冷冷盯着向远,冷冷指着向远的座位:“你坐下。可是我却非常有兴趣让你替我辩护。”
向远忍一口气坐回来,直盯着马克的眼睛:“为什么?”
马克笑起来,看看自己的指甲:“因为詹姆士是皇甫华章的弟弟啊。你们向家父子也曾在皇甫华章压迫之下苟活多年,难道不希望有朝一日彻底翻了身来?”
马克缓缓调起目光,凝视向远:“我收到消息,皇甫华章死后,詹姆士正在悄然收集皇甫华章生前的力量。所以你们向家曾经捏在皇甫华章手里的把柄,很可能已经转移到了詹姆士手里。詹姆士不会轻易放了你们父子这两枚棋子,他会继续胁迫你们的。”
“而这次,只要他死了,你们向家父子就彻底自由了。难道你不希望借这个机会彻底将詹姆士置于死地?”
向远的呼吸陡然一急。
他紧盯着马克的眼睛,马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也带有魔力一般与向远对望。
良久,向远缓缓点头:“我当然想。”
马克满意而笑,伸手过来与向远相握。
“皇甫华章死了,佛德家族就也该成为历史。而咱们这些曾经被他们掐在掌心里的人,也该开创自己的王朝了。向律师,你说呢?”
向远深吸口气,继而点头:“谁说不是。”
接下来的时间,燕翦和燕余都陷入绝望的等待。
燕翦有些感觉到小嫂子在私下里做着什么,可是却不肯对她和三姐明说。甚至小嫂子有些故意在躲闪她们。
终于在几日后的一个午后,燕翦堵住了时年,问她究竟已经有了什么线索,又在做什么。
时年叹了口气,拿出一张已经排好了版,还没下场印刷的报纸样稿。
燕翦一看便怔住。
一张照片,一看便是狗仔手法隐蔽拍摄,地点是林起价大宅外,时间已过午夜。
照片里本沙明独自一人从林奇大宅里走出来。
镜头取景很大,于是在本沙明背后还清晰可见林奇家大宅的窗口矗立着一个身影。那身影,虽有些模糊,却也足够辨认出就是马克。
燕翦便是一颤:“什么意思?难道小笨后来还跟马克勾打到一起去了?!”
时年轻叹:“就是你想象到的意思。”
燕翦一把便扔了那报纸。
如此说来,就更坐实了小笨是弯的,也就等于间接肯定了小笨跟詹姆士的关系!
当着小嫂子,燕翦羞愧得想哭,她用力忍着,狠狠骂了声:“妈d,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管他们!一起死了,都是活该!”
时年弯腰从地上将样报捡起来,小心收好。慢条斯理地才抬眼盯了燕翦一眼。
这一眼,叫燕翦反倒有些慌乱起来,“你这么看我干嘛?”
时年轻叹口气:“是啊,那两个混蛋竟然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却还缠上你们姐妹两个,可真是该死。可是你为什么还要管他们?”
时年又将燕翦自己的问题抛回给了她,燕翦噎住。
时年缓缓垂下眼帘:“怎么,连燕余都能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轮到我们家的小金豆,反倒哑火了么?”
燕翦面颊登时大红起来,连忙摆手:“小嫂子,你又胡乱猜什么?”
时年只叹口气:“说句实话,现在的局面很难两个人都保全下来,看样子总要舍了一个。那我就得衡量衡量这两个人跟我的亲疏远近,才好下这个决断。”
时年说着瞟了燕翦一眼:“燕余承认了爱本沙明,那本沙明跟我的关系就近了一层。看样子我要保本沙明,舍了詹姆士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
燕翦一听登时就急了:“你难道忘了詹姆士好歹也是皇甫华章的弟弟,是解忧的叔叔?!”
时年哼了一声:“这又算是什么亲戚呢。如果从先生那论,詹姆士跟他还算是仇敌;而从解忧这儿论的话,他也没做过一个叔叔该干的事儿啊。所以即便有这层血缘关系,我好像也没必要对他多生出什么情分来。”
燕翦的心口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一口气憋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如何不明白,小嫂子是在逼她说出那句话来。
可是……她偏不说!
混蛋,他不是能娶另外一个女人去,让那个女人耀武扬威么?那她为什么要承认自己的心事,凭什么啊?
时年不慌不忙转身:“你要是没话可说,那我就走了。时机稍纵即逝,我也没时间再耽搁。反正你跟詹姆士的关系,比不上燕余对本沙明;燕余爱本沙明,你又不爱詹姆士。”
时年说完,当真就走,将燕翦晾在原地。
燕翦紧紧攥着手,指甲尖儿都掐进肉里去。抬头死盯着小嫂子的背影。可是看样子,小嫂子没跟她开玩笑,是真真正正毫不留情地走着。
就在时年大步流星,即将转过长廊去的刹那,忽然听得后头传来燕翦有些绝望的低吼。
“好我承认……我也爱他,行了么?”
时年伸手扶住廊柱,停下脚步,不由得缓缓勾起唇角。
转回身去,却还是一脸严肃:“你说什么?刚刚风大,我没听见。”
燕翦几乎跳起脚来:“你故意的!”
时年不慌不忙:“我都没听见你说什么,我故意什么呀?”
燕翦绝望地闭上眼睛:“我爱他……你满意了么?”
时年这才淡淡点头:“嗯,满意了。”
时年还是不多说,继续转身就走。燕翦却慌了,急忙追上来,扯住时年手肘。
“可是你倒是说个明白呀!你方才说了,两个人里可能只能保一个,却要舍一个。可是现在我跟燕余都说了爱字儿,那你究竟要怎么选,保哪个留哪个啊?”
时年认真忖了一下;“不如,让你跟燕余自己掐一下好了。谁掐赢了,我就保谁的心上人。”
燕翦真是要抓狂了:“小嫂子,你能不能认真点!”
怎么嫁给小哥之后,小嫂子也变成这样的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得出玩笑来?
时年轻叹口气,伸手替燕翦掠开额头碎发:“既然你们两个都说了爱,你说我还能怎么选?”
燕翦登时红了眼圈儿:“你说的,两个人都保下来的可能几乎没有。”
时年实事求是点头:“没错,那天目击证人太多,检方搜集到的证据一定十分强大。难度势比登天。”
燕翦忍不住泪盈于睫:“那怎么办?”
时年盯住燕翦:“既然那边是死局,那你们就自行变通一下呗。就算爱,也可以选择斩断情丝。尤其是你啊燕翦,最近你一提到詹姆士,我总能在你眼里看见恨和不甘心。”
“原因我也能想到:一是他已经跟凯瑟琳结婚,二来他跟本沙明是那样的关系。你的恨和不甘来自你的无法接受,既然如此那你索性不要爱他了。对于不值得爱的人,生死随他,又与你何干。”
时年说着在栏杆上坐下来:“我现在倒是好奇,你说燕余会不会也有所直觉,知道本沙明是弯的呢?如果燕余也知道了,那燕余是不是也不会爱本沙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