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卿摊手:“也够了。”
夏佐哼了一声:“也就你哥汤律师一个还算不错。”
汤燕犀抬眼瞟了夏佐一眼:“我不用比得过别人,只要能比得过你和森木加起来,就够了。”
汤燕卿“哈”地一声笑出来,夏佐恼得眯起了眼。
倒是皇甫华章伸手按住了夏佐的手臂:“别跟律师斗口舌。术业有专攻,律师靠这个吃饭的。”
夏佐这才哼了一声,抱着手臂退了开去。
先生说得没错,一个律师罢了,舌头再厉害,可是这里却不是靠牙尖嘴利来救命的。
焦点转回正题来,皇甫华章盯着汤燕卿的眼睛:“依你看,解忧现在哪里?”
房门上有人敲门,外头仿佛传来低低的劝阻。却随即传来时年放开嗓门儿的大喊:“先生,让我进去!”
皇甫华章蹙眉,向夏佐使了个眼色。
夏佐走过去打开门,森木尴尬地在门外向皇甫华章躬身:“先生,属下只是怕小姐也跟着一起忧心。”
皇甫华章倒是淡淡伸手:“念,进来。”
然后目光盯住夏佐和森木,缓缓道:“从现在开始,小姐也全面参与计划。依旧是我从前吩咐,小姐跟我是一体的,任何要对我说的话都没必要瞒着小姐。”
夏佐和森木对视一眼,便都躬身称是。
时年走过来,被皇甫华章捉住手。她自己用力克制着,只将目光向汤燕卿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随即便转开头,装作想寻一把椅子,过来一起商量。
皇甫华章却手臂轻轻一带,便将她安置在了自己膝头。时年的脸登时红了,想要站起来。皇甫华章轻轻按住,柔声道:“夫妻亲密,天经地义。客人不会见笑的。”
时年深深呼吸,悄然抬眸去望向桌子对面的汤燕卿。
汤燕卿黑眸眯紧,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这才赶紧出声:“商量出什么结果了?”
汤燕卿指着地图:“焦点自然还是莫涯村。我们从莫涯村而来,那么乔治和詹姆士的人也是从莫涯村出发。现在以莫涯村为起点来讨论几条可能的路线,必定其中有一条是他们所选取的。”
时年蹙眉:“一共有多少条路线?”
皇甫华章道:“理论上来说,有无数条。”他指着莫涯村:“莫涯村四面环山,虽然古时传下来的马帮通道只有这一条,但是这一条也正是你随着咱们的人所走过的路,证明这条路不是他们所选的。”
“那么除了这条路之外,他们可能选择任何一个方向,攀山为路。”
时年的面颊苍白了下来:“这样常规推理,按着任何一条可能的路线去追查的话,要用多少时间?”
汤燕卿也是皱眉:“当地山高林密,通讯不畅,所以就算求助当地警方,全都盘查下来至少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我等不了。”时年抬起眼泪,目光深幽:“让解忧在那些手里多一个小时,也多一分危险。这个方法不能用。”
皇甫华章心下也是焦急,向夏佐使了个眼色。
地下室的监狱里,他的手下正在拷打乔治。可是乔治这回真是视死如归了,死活都不松口。可是倘若如汤燕卿和时年所说,常规的路线推理不能用,那乔治就成了快速得到答案的唯一途径。
夏佐会意,急忙亲自下楼去问。李乐文一脸铁青:“m的,都昏死过去好几次了,就是不说。不敢再加码了,怕给打死。”
夏佐也看了一眼,隔着铁栏,乔治早已血肉模糊。
夏佐点了下头:“别打死了,我去回复先生。”
夏佐急急回来,凑到皇甫华章耳边。皇甫华章懊恼地紧紧攥死手杖,仿佛恨不得将那水晶骷髅头当成是乔治的脑袋。
时年感觉到他的肌肉都忽然绷紧,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皇甫华章深深吸气,“没事。”
继而问汤燕卿:“不如从詹姆士那边下手。他身在m国,你的警员朋友应该能帮的上忙。”
汤燕卿也是摇头叹气:“已在严密控制中,却打不开缺口。问得急了只说是将孩子交给了乔治的人,其余便都不说了。”
他的眼睛越发幽黑:“在m国境内,又不能对他刑讯逼供,他若不想说,暂时也没有办法。”
商议一时陷入僵局。
时年垂首不语,两手紧紧握在一起。不知道指甲都掐进了皮肉里去。
忽地,她猛然抬头望向周遭。
“在找什么?”皇甫华章惊问。
时年深深吸气:“李乐文呢?”
“嗯?”皇甫华章也一时想不到时年为何会突然这样问。
时年便急了起来,转头对上他的眼睛:“告诉我,李乐文呢?”
汤燕卿兄弟便也都眯眼望了过来。汤燕犀都是一声低低冷笑:“原来乔治的私人助理,竟然也早就是皇甫先生的人。”
汤燕犀又盯着时年问:“可是乔治在亚洲的秘书,她怎么也会认得?”
不待皇甫华章答话,时年自己抢答:“莫涯村,李乐文是我邻居。现在想来,他也是先生的朋友;他先一步离开,也该是到先生这里来了吧?那我为什么还没见过他?”
皇甫华章皱了皱眉。
李乐文是在,不过是一路负责看押乔治的,此时就在地下室。可是他不能让时年知道乔治也在他手里,所以就没让李乐文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皇甫华章缓缓说:“他另有别的任务。”
汤燕卿却只紧紧凝视着时年:“告诉我,你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个人?”
汤燕卿的神情太过专注,叫皇甫华章心下有些警铃大作。他担心汤燕卿会因此而想到乔治。
他便截住时年,代为回答:“因为在莫涯村的时候,李乐文一直陪在念念身边。念念对他比较熟悉,印象相对较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国度,想要多见见熟人罢了。”
“不是。”汤燕卿却直接否了皇甫华章的话,目光却依旧锁定时年,耐心地问:“你别急,慢慢来。告诉我你脑海里忽然跳过李乐文的画面,是因为什么。”
时年得了鼓励,点头,用力捕捉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直觉:“李乐文,乔治的前助理。这件事,我本不知道。可是既然曾是乔治的人,又实际上是先生的人,于是他是站在我们两方之间的。”
时年说到此处,在场的几个人便也都听懂了。
莫涯村是皇甫华章的梦,是他精心营造的桃花源,于是他自然派了足够的人手在那边。可是解忧还是出事了,村里人更都不知道乔治的人是如何带走解忧的!
这般推想来,便说明可能那些人反倒是大模大样带走解忧而没有引起怀疑的,所以更可能是内鬼。
况且詹姆士也说得很明白,他是将孩子交给了“乔治的人”。而李乐文从表面看起来的确是乔治的人啊,詹姆士也未必知道他已经原本是皇甫华章的人罢了。
时年攥紧手指:“我跟森木离开莫涯村的前后,也有李乐文等人陆续离开。如果他们说是离开,可事实上只是在周边的山上埋伏下来,趁夜带走解忧。因为是先生的自己人,所以先生的手下才不会盘查……”
皇甫华章眯起眼来,望了夏佐一眼。
夏佐也已是一脸的铁青,转头就朝房门走去。
“夏佐,你等等!”时年却扑上来一把拽住夏佐,回头望向皇甫华章:“先生,不能打草惊蛇!”
房间里的几个男子都注视着时年。
她面色苍白,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可是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尽量平静地说:“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一路走来,李乐文都一定是将解忧带在身边。因为这一路长途跋涉,这里又是交战中的国土,怎么都难保万无一失,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他将解忧带在身边。”
皇甫华章跟夏佐又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两个都同时想到了李乐文负责押送乔治的队伍。为了押送乔治,那一队人需要做一些伪装,比如要带一些大件的行李……那小小的解忧极有可能就是藏在行李箱里。
而他们太过留意乔治,只要见到那支队伍里乔治还在,就放下心来,却浑然没能想到就在那些用作伪装的大件行李里,却藏着他们最悬心的孩子!
况且此时来思度乔治的为人。既然解忧是乔治手里的最后一张牌,是他宁肯挨打受刑都不肯说出下落的人质,那么他也一定要亲眼看见解忧才能放心。于是这就更加证明解忧就在那个队伍里,就在乔治身边,就在乔治抬眼可见的地方!
皇甫华章紧紧闭住眼睛,身子有些微微摇晃。
他真是该死,竟然只留意了乔治,却没想到女儿就在身边。
时年道:“所以不能这么直接去找李乐文,否则他们知道自己被揭穿了,就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
汤燕卿的手指也都攥起,却柔声问:“那依你看,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的柔和语气,缓解了时年心上的不安。她转头过来望着他:“别惊动他,也别急着揭开他的假面。稳住他,让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然后咱们悄悄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