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华章想了想:“佛德集团既然给了你,自然就由你来自己看着办。我也只是提一点建议:乔治和詹姆士这对兄弟,分总比合好。而在这两个人里,詹姆士无疑更值得你来用。所以我建议你可以将总经理一职任命给詹姆士,让詹姆士来牵制他哥,同时也好借佛德家的血统来更好地收拢佛德家老臣的心。”
林奇由衷佩服:“先生真是高瞻远瞩,佩服。”
皇甫华章挂断了电话,悠然地倒了杯红酒。
夏佐也只能满怀钦佩地叹息:“今天佛德集团易主,外界还不定怎么猜测先生失意伤心呢。先生没出席董事局会议,就更让他们坐实了这个猜测。可是却没人知道,这一切不过都只是先生早早安排好的一个游戏罢了。佛德集团的大局还操控在先生手里,真正的赢家还是先生。”
“可以想见,稍后林奇宣布让詹姆士来当佛德集团的全球总经理,而将乔治彻底束之高阁之后,乔治的脸色该有多么地更加难看。”
对于这样的赞美,皇甫华章依旧只是淡淡地笑。
“这话说得一半对,一半不对。”他抬眸望向夏佐:“你说我是真正的赢家,这个我就受了。我安排的任何事,自然都是为了让自己获胜,否则又何必安排。”
“至于佛德集团大局还在我手里,这就不对了。佛德集团在林奇和外人的眼里是块肥肉,可是在我眼里它却是一团垃圾!我当年是抢过它来,执掌15年,可我从没一天想让它更好,我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亲手毁了它。”
佛德家族传家至今,贵族的头衔都已经没什么真实的意义了,佛德家族依旧自觉高人一等,凭借的无非是佛德集团。所以才有当年他们的自以为高贵,才有他们的不肯接纳他这个异族的私生子。
所以他要毁了佛德集团,以此作为对佛德家族的最终告别。
佛德,呵呵,佛德,他皇甫华章何曾稀罕过这个姓氏!待得佛德集团彻底坍塌,待得佛德这个姓氏彻底被人踩在脚底,他就会只当他的皇甫华章,就再也与佛德这个姓氏全无瓜葛了。
夏佐由衷地鞠躬称是,不过还是要提醒:“只是属下没想到先生会让林奇扶詹姆士上位。詹姆士同样不容小觑,况且向警方揭发了先生当年那件事的,正是这个詹姆士。”
“我明白。”皇甫华章淡淡地笑:“这世上每个人都同时有可资利用、应该防备的两面。现在对于我来说詹姆士可资利用的更多罢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揭发了我,我也总要让他做点有利于我的才是。”
夏佐思忖再三,缓缓点头:“先生是要让他牵制乔治。他们兄弟两个已经存了心结,以詹姆士对乔治的了解,由他来牵制乔治是最好的选择。”
“牵制?”皇甫华章轻声笑起来:“夏佐,你太善良了。我可不是要让詹姆士‘牵制’乔治,我是要让詹姆士逼疯了乔治啊。”
等乔治在绝境里发起疯来,那这个游戏就该进到最高朝的环节了。
所有自以为是与他棋逢对手的人啊,殊不知,其实到头来都不过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真正有资格与他对坐棋局的,也许,只有他心上最在乎的人而已。
至于其他人,生生死死都不叫他分心,于是都永远没机会战胜他。只有那个真正叫他悬心的,才会让他分心,也才可能真正地威胁到他。
所以他会尽全力不叫这样的事发生。
皇甫华章没说错,乔治果然是要疯了。
失去公司之后,没想到林奇又执行了董事局主席的权力,公开任命了詹姆士为集团的总经理!这个打击太为沉重,让他回到住处去之后,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他钻进盥洗间洗脸,将脸伸到水龙头下,然后抬头看向镜子。他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皇甫华章的脸。
即便已经整容了这么久,每天他第一次看向镜子的时候,还会恍惚间认不出自己来,总是下意识将镜子里的人当成了皇甫华章。
他望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绝望地笑:“你不是赢家么?你不是不可战胜么?可是这一次我赢了你了!现在佛德集团已经不是你的了,你所剩的那点股份只是聊胜于无罢了。更何况你现在身背官非,你都朝不保夕了你!”
镜子里的那张脸漾满了痛苦,于是他骂得越发开心。可是骂着骂着却双腿一软,控制不住地蹲了下去。
他明明战胜了皇甫华章啊,可是为什么他却还不是想象中的胜利者?为什么公司不再是皇甫华章的了,却也不是他的?
为什么他赢了皇甫华章之后,却败在了半路杀出的林奇,以及自己的弟弟手里?!
这15年,长长的15年啊,他每天都在一心一意想着如何能战胜皇甫华章,别的什么事都没心思想了。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他却恰恰正是输在全无防备的敌人手里!
当晚,乔治就大病一场,发了高烧,神智迷离。
佛德集团的易主大事也引发了外界的高度关注,各种分析纷至沓来。
比较主流的是,外界首先认定林奇是只老狐狸。
林奇本来也就是一只老狐狸,否则怎么有能力带领林奇集团发展成为纺织时尚界的大鳄,屹立多年而不倒呢。他既然早就持股佛德集团,自然是寻机而动,这次终于一击得手了。
另外还有人认为,真正的狐狸是詹姆士。分明是庶子夺嫡的招数,詹姆士私下联合的林奇,扳倒私生子之后,顺手将自己亲哥哥也扳倒了。作为存在感最弱的小儿子,堂而皇之迈上台面。
更有人搬出詹姆士当年在欧洲分公司的业绩来,说这个当年孤身到欧洲去,只有14岁的少年,是如何坚忍地独自长大、求学,然后执掌欧洲分公司,做出骄人的业绩来。他们说这样的人,本就不会久为池中之物,今天不过是一朝化龙而已。
只有极少极少的人谈到了皇甫华章在这件事中布局的可能性,不过那声音十分微弱,而且发出来后就被反对者强大的声浪给反驳下去了。
皇甫华章现在身背官非,泥菩萨过江,他哪儿还有必要去做什么布局啊。若判了重刑,他还攥着公司有个屌用呢?
对此,汤燕卿也在紧密地观察,从未曾放弃过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这段时间已经到了他父亲汤明羿选举的最终冲刺阶段,他难免也跟着分神。父子连心,选战前一阶段他再不参与,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他也不得不以儿子的身份陪同父母频频出席一些需要全家出动的场合。
就在这一片纷纷的乱局里,father再一次推翻了证言,又回头指证事实上乔治才是燕舞坊的真正主人。
他之前之所以指证皇甫华章,实则都是乔治的授意。
father的这一份口供,又正好与此前骆弦声带回的那些亚洲证人对照片的辨认结合在了一起。
老乔兴奋不已,等不及汤燕卿结束一个应酬回警局来,急匆匆亲自带人去抓乔治回来。
看老乔这么兴奋,贾天子和汤燕衣便也没拦着。因为在他们心里也几乎已经认定了乔治的确就是燕舞坊的罪犯。
可是老乔兴冲冲地离开,却是恹恹地回来,竟然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乔治不见了!
事情发展得出人意料,贾天子这才急忙通知了汤燕卿。
彼时汤明羿正在一个宴会上发表演讲,汤燕卿陪着母亲站在父亲身后含笑面对宾客。
汤燕卿却没办法继续陪父亲做完这次重要的演讲,顾不得父亲团队里顾峻等人的阻拦,急匆匆跑下台去。
这个时候,时年正在超市里买菜。
正好见到电视里直播这段重要的演讲,她便停下脚步来,含笑望住荧屏里那立在灯火里颀长俊美的男子。
他仿佛天生为光明而生,立在那耀眼的光束里却那么自在,毫无拘束。他的笑感染了所有人,让大家在聆听汤明羿的演讲的同时,却忍不住会分神不住地去看向他。
他太夺目,叫人无法忽视。
即便隔着荧屏,隔着这么遥远的距离,时年也忍不住地脸红。
只因为,这样光彩夺目的男子,是属于她的啊。
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发现他忽然背过身去接听手机,然后面色微变,随即便转身奔下讲台而去。整个现场为之愕然。
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发生了十分严重的事,他绝不会如此。
她便赶紧去拨他的手机。
半个小时后,她也奔到了警局。
大家都已经在会议室里开会,她敲门进去,看见汤燕卿神色严峻,而老乔则是一脸的灰沉。
她赶紧在汤燕衣身边坐下来,低声问“怎么了?”
汤燕衣黯然答:“乔治忽然失踪了。”
时年也大出意外:“怎么回事?”
原来乔治当晚大病一场,高烧不退,便被手下送到医院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