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詹姆士的话,你信多少?”贾天子岔开话题。
说起这个,汤燕卿就放松多了,他勾起唇角:“我全信。”
至少也要表现出全都相信的模样,要让他们都以为他真的相信了。
汤燕衣又去探望乔治。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汤燕衣主动来的,是乔治要汤燕衣来的。
听过乔治提出的要求,汤燕衣便笑了:“你终于主动提出要出狱了,倒叫我意外。”
乔治便点头微笑:“因为之前是要指证皇甫华章,你我都知道他的手段。我只有留在狱里才安全,否则我可能早就死在他手下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与警方合作密切,也帮了小衣你不少。现在既然皇甫华章谋害我们家老叔公的指控已经进入诉讼程序,那我就也该功成身退了。”
汤燕衣点了点头:“詹姆士也去过我家了,见过我爷爷。看样子你们兄弟俩已经做好了准备要重掌佛德集团,所以乔治你在狱里才呆不下去了。你要重新出山了。”
乔治赞赏地拍掌:“小衣,你瞧,我就是欣赏这样聪明的你。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知道你需要什么,所以我们两个才能合作,做这么好的拍档。”
公司的事操作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正式亮相董事大会,重新拿回公司。
这件事他不能交给詹姆士,他得亲自来做。
他乔治才是佛德家的长子,佛德集团的继承权本来就是他的,他当仁不让。
他凝视汤燕衣:“是不是有点像中国有位伟人的三起三落,或者说是古代的那位智者诸葛孔明的安守茅庐,等待三顾才出?这是你们东方的智慧,我也是学来的。”
汤燕衣竖起大拇指:“以退为进,这的确是高人的哲学。”
乔治点头笑:“所以相关手续和细节,还要拜托小衣你帮我协调和办理。董事局大会的日子不远了,我不想被卡在警方这边繁琐的手续里,错过了大会的日期。”
“你放心,”汤燕衣慷慨点头:“我回去就向上司打报告,尽量帮你通融。”
乔治伸手过来:“好拍档。”
汤燕衣也大方地与他对拳:“好拍档。”
两人达成了默契,都很放松。
汤燕衣托着腮帮盯着乔治:“你弟弟到警局来送来的那些证据,都是你亲自卧底燕舞坊得来的哎。乔治,你真挺了不起的。”
乔治就笑了:“谁让那个私生子做的是那么严重的罪行。童妻啊,这样的涉及未成年的犯罪在m国一向都是a级重罪。就算不判死刑,也一定是终身监禁,不准假释的。”
汤燕衣点头:“你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乔治含笑抬眸:“就像你们华人说的,打蛇要打七寸。一招致命,才能免去那蛇再跳起来反噬自己。不是么?”
汤燕衣挑起大拇指:“为了获取皇甫华章操控燕舞坊的犯罪证据,你不惜把自己整容成他的模样,真是付出良多。”
乔治也是怆然一笑:“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燕舞坊的那些人都只认他,我如果不整成他的模样,就也拿不到他的那些犯罪证据。”
汤燕衣跟乔治握手:“我们华人还有一句话:有心人,天不负。你所有曾经做过的,都会帮我们警方抓住真正的罪犯。”
乔治便也微笑颔首:“合作愉快。”
汤燕衣走出监狱,立在大门外的天光之下,微微勾起唇角。
乔治,多谢。
小组成员连夜开会。
每个人面前都发了厚厚的一叠文件,内容是新增的证据,以及与之相应的原有证据。
新证据是两份:一份是骆弦声从亚洲带回来的证人给出的证言。这些人包括在亚洲当地曾经受过汤燕声的雇佣,作为汤燕卿的保镖和工人,替她搜集那些小孩子,并且将那些小孩子安全送到货柜港口的;以及,与汤燕声合作的船公司在亚洲当地的收货人、检验员等。
另一份则是詹姆士提供的证据。证据里面称,乔治之所以化身燕舞坊里的q先生,就是为了能卧底其中,掌握皇甫华章罪恶行径的证据。乔治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燕舞坊新来的几批女孩儿所来自的国度,也正好跟骆弦声带回的证据两厢吻合。
由此可以形成证据链:汤燕声曾经从亚洲带回来的孩子,却是在到达了m国之后,被送进了燕舞坊,成为了燕舞坊的牟利工具。
第三份是原来的证据,则是father的那份口供。father指认了皇甫华章为燕舞坊的幕后老板。
大家认真看完三份口供,高城先说:“三份证据形成了证据链,基本可以认定皇甫华章与燕舞坊童妻案有关。而被牵连其中的大声姐,实际上是被皇甫华章利用了。也所以直到现在,皇甫华章明明可以站出来为大声姐作证,可是他没有。”
“大家都这么认为么?”汤燕卿环视小组成员。
大家便也都点头,除了汤燕衣。
汤燕卿凝立在白板前,朝向汤燕衣眨眼一笑。
汤燕衣却朝他翻了个白眼儿,懒得看他。
汤燕卿不以为忤,依旧唇角挂笑:“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么这三份证据从客观上来说就都是成功的。即便是将来上庭,这三份证据一二三摆出来,也同样可以形成彼此印证的证据链,十分有机会博得法官和陪审员的认可。”
大家都点头,心下都为汤燕声高兴。
高城甚至提议:“现在咱们就趁热打铁,把这几份证据提交给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正式就此案提诉皇甫华章吧!”
可是汤燕卿却收起笑容,环视几个人:“这也正是罪犯想要的。”
大家都怔住。
关椋忍不住问:“汤sir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你在这件事上选择相信皇甫华章吧?”
汤燕卿望住关椋:“很不可思议是么?你们都知道我有多想将他绳之以法,无论是因公还是因私。可是我首先是个警员,是他的罪行,我一件都不会放过;可倘若不是他做的,我就一件都不会冤赖给他。”
深喉。
时年敲开李普曼办公室的门。
时年郑重地将一份提案放在李普曼的办公桌上:“boss,请您允许我正式重启燕舞坊童妻案的报道。”
李普曼微微挑了挑眉,高瘦的男子一双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怎么,觉得条件成熟了?”
时年坐下来,由衷敬佩地说:“坦白说最开始您建议我不要直接报道燕舞坊跟童妻案的关联时,我还有些小情绪,不理解。可是随着案件调查的深入,我才越来越明白您的深意。到了这个时候,我想我已经全数明白了您当初的用意。”
“boss,您是著名的新闻记者,您在这个行当里的经验和眼光都极为精到。我现在想来,也许您当时就已经发觉这个案子的不对劲:您一定是当时就觉得燕舞坊的童妻案跟康川大学的案子其实两回事,所以您才叫我暂时搁置燕舞坊的案子,只单独报道康川大学的案子。”
李普曼露出笑容:“时,做我们这行,要格外诊视自己的直觉。做报道、写稿子其实都不难,难的是如何做到客观、公允地挖掘出真实的内情。不虚构、不偏颇,给予读者最贴近事实的真相。”
时年站起身来,郑重向李普曼鞠躬:“谢谢您,又教会了我这样重要的一课。”
稍后时年告辞而去,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李普曼忽然叫住了时年。
“时,你知道当初在你和熊洁之间,我为什么选择了经验相对不足、而且在m国没什么资源的你么?”
时年悄然提一口气。
李普曼点头微笑:“我知道对此外界曾有过诸多猜测,就连熊洁也曾当面对你提出过质疑。”
又提到熊洁,时年心下有一点酸楚。
李普曼起身走过来,拍了拍时年的肩头:“那是因为我早就看得出,在你的报道里是将人摆在首位的。同样做新闻,有人更在乎事件本身,将心思都花在将事件情节包装得百转千回,却罔顾人性;可是你不同,你的着眼点永远都在事件之中的人,你始终关注的是事件中的人性。”
“我可以看得见你的心,所以我选了你。时,坚持你自己。”
时年心下涌起温暖,朝李普曼又是鞠躬,转身信心满满而去。
骆弦声和燕翦从亚洲回来之后,两人都有些深居简出。
这个晚上时年跟汤燕卿约好了,一起请骆弦声和燕翦出来吃饭。由头是给他们两个亚洲之旅接风洗尘。
不出意外,骆弦声和燕翦第一时间都拒绝了。
时年便跟汤燕卿分了任务,一人负责一个,都得给拽出来。
汤燕卿直奔骆家,死皮赖脸住进骆弦声房间里去了,扬言骆弦声不给面子,他就天天晚上跟骆弦声睡一被窝。
汤家和骆家是世交,骆弦声是在汤家长大的,汤燕卿自然也没少了在骆家过夜。所以这两个小子从小住在一个被窝里的事儿也没少发生过,所以骆家长辈也只是笑笑地受了。只是汤燕卿蹬鼻子上脸,睡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早餐桌上就开始隐隐约约跟骆家的长辈说昨晚的事儿……什么小声皮肤好滑之类的,吓得骆家的老爷子饭都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