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卿一怔,急忙上前关切地握住她手腕:“你怎么来了?”
这个洗尽铅华的小女生,竟然就是孟初雁。
她有些不好意思,面颊红了红,却还是勇敢地走到沈宛面前,鞠躬:“伯母您好。”
沈宛一时也没认出来,上下打量了一圈儿才迟疑地问:“你是……孟初雁?”
孟初雁水眸素面,反倒更显得清丽动人,我见犹怜。
“有些唐突,但是既然伯母驾临,晚辈怎么也该来给伯母鞠躬问安。”
沈宛上下打量着孟初雁,忍不住轻叹口气:“孩子你有心了。”
沈宛上车离去,汤燕卿跟孟初雁并肩里在阶上目送。
车子走远了,再看不清,汤燕卿歪头来看她:“怎么知道是我妈妈来了?”
孟初雁抬头静静望他一眼。褪去铅华的女孩子,这样看上去目光反倒更加直接和清透,叫汤燕卿也无法躲闪。
她道:“你以为我是来讨好你母亲的么?其实你真是想多了。只不过因为一路上你一直在护着我,既然你母亲来了,出于礼数我该上前问个好,仅此而已。”
汤燕卿扬了扬眉:“我有表现出什么不敬来么?”
孟初雁烦恼地摇了摇头:“算了,也许是我自己过敏。谁让我们都是艺人,在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眼里不就该是这样的绿茶或者心机么?”
汤燕卿耸耸肩:“是小声告诉你,我妈来了吧。”
沈宛之前只是站在大厅里,他也没远远地喊出来,所以孟初雁不可能认得。
孟初雁哼了一声:“骆先生不是故意跟我提起,只是在电梯里说‘三婶好像不高兴’,我顺着这句话去猜,也不难猜出那就是你母亲。”她扬起眉来正对汤燕卿的眼睛:“更何况你母亲自己也是名人,而且这几个月来也陪着你父亲在电视画面里出现过不止一次了。我认得,又有什么奇怪?”
汤燕卿眯眼盯着她的眼睛,继而缓缓一笑:“是啊,我们汤家的人和事,想要逃过大众的眼光,还真是难呢。”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自负家世的意思了,孟初雁便只淡淡哼了一声,并不热衷,自行抬步先走回酒店大堂里去了。
中国,青城。
青城不大,车牌在这个省里是e。
这个新兴的城市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对精神生活也开始有了更高的追求,所以大剧场里每年到圣诞-新年演出季也会从国外聘请来乐队,举办“新年音乐会”。今年聘请的便是骆弦声旗下的这支小乐队,这样与国际接轨的演出也登上了当地电视台。
电视上正在播放小乐队演奏的画面。资料画面里,乐队指挥还是father;可是演出现场的乐队指挥则是换了人。
贾天子也不由得想,这样小小的阵容变化,可能观众们根本就不会注意吧。
房门敲响,是祈修齐。
祈修齐进来便眨眼一笑:“撂了。”
贾天子也是喜出望外:“这么快就招了?我还以为他是块硬骨头,咱们得啃个几天。”
贾天子亲自去给祈修齐煮咖啡,在醇厚的咖啡香气里含笑问:“祈sir用了什么法子?”
祈修齐耸耸肩:“把他关进号里,正好他室友是个有特别嗜好的。像他这种白白嫩嫩、娘里娘气的,那老炮儿最喜欢了。”
“噗……”贾天子也是笑喷了。
两国警方实则心照不宣,对于罪大恶极又难啃的嫌犯,都试过这样的法子。
两人捧着香浓的咖啡,贾天子道:“他既然撂了,我想尽快带他回m国受审。祈sir,这方面的相关手续还需要你帮忙。”
祈修齐却有些不放心:“这样重要的证人,你不如先放在我这里一段时间。等你们那边都安排好了,再让他回去。”
贾天子明白祈修齐的担心。凭他们面对的敌人,倘若father回到m国去,对方绝对有能力聘请最好的律师,或者干脆直接将他灭口。留在中国,毕竟远隔重洋,对方也许鞭长莫及。
贾天子便笑了:“祈sir的好意我自然感谢。只是祈sir也有一个误区,觉着是我们m国的案子,那案犯就一定只是m国土著,所以对中国这边就没有办法,是么?”
祈修齐闻言也是一怔,觉得后脖颈有些发凉:“难道不是?”
“一半是,一半不是。”贾天子眸光放冷:“纵然拿着m国公民的身份,可是他骨子里依旧可能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在m国能办的事,在中国一样办得到。”
拘留所。
狱警换班时间。
此时一位医生也从里面走出来,走到铁门前的办公室窗口签字记录时间。
下班的老警先走了一步,接着班的是新来的年轻狱警,对这位医生有点脸生。
毕竟是新人,不光是对医生脸生,实则对这看守所里所有的脸都还有点陌生。
新狱警便跟那医生客气地点了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是哪个老号儿又借故泡病号了吧?
医生身穿白袍,在看守所走廊里白色的灯光下越发显得身姿修长。他身上的白袍倒映出一片白光来,与他的金丝边眼镜彼此辉映,形成了荧光效应,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那片刺眼的白色荧光里,倒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
“有个在押的嫌犯受了点儿伤,鬼哭狼嚎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重伤,就来检查检查。结果,没什么要紧的。”
那新狱警就有点好奇:“没什么要紧的,鬼哭狼嚎什么?”
医生仿佛淡淡笑了笑:“就是‘后门’里被叉了根筷子。”
“噗……”狱警笑喷了。
两人找到了话题,医生给那狱警点了根烟,两人靠着墙壁一边抽烟一边闲聊。
医生问:“那个家伙听口音有点洋腔。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啊给收进来,还给跟那个老号儿关一起了。”
年轻的狱警自己也好奇,翻了翻记录:“没什么要紧的呀,就说证件上有点小问题,好像哪个钢印模糊,有涉嫌造假的嫌疑吧。按说这样的没必要跟那出了名的老号儿关一起去呀。”
医生也觉不可思议:“既然关那间号房里去了,就肯定还有别的事儿。他后来招出别的什么来没有?”
狱警摇了摇头:“没听说啊。就是证件那么点小事儿也犯不上正式提审的,所以我这边连提审记录都没有。估计是没别的事儿,关过48小时,查清楚了钢印的事儿就给放了。毕竟是外籍,别整出别的事儿来还麻烦。”
医生听完便也点了点头:“是这样啊,那就没事儿了。”说完将香烟踩在脚下,碾灭了:“你先忙,我下班了。”
医生修长的身影披着荧光,一路从看守所的长廊里消失而去。
这一前一后的事,贾天子不知首尾,新来的狱警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可是father自己确实心知肚明。
跟中国的警察交了口供,随后那医生来给他检查,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必然的关联,可是却微妙在前后的时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