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便也了解地叹息:“是哦。那段时间,我们都曾经经历过太多。”
“最难得你和玛丽娜长情,还肯继续留在507。要不507就也会空了。”时年由衷地说。
钟馗点头一笑:“马克上庭的事我们也都一直在跟进关注,nana,没想到理事长会为了你而出庭,正式走到公众眼前。”
钟馗淡淡一笑:“为了你,理事长多年来的神秘感全都毁了呢。”
这话说得叫时年也颇有些尴尬:“是,我欠理事长良多。”
钟馗点头笑笑:“我忍不住好奇,理事长既然能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那假如有一天理事长也遭遇到这样的情形的时候,nana你会愿意出庭为理事长作证么?”
时年便是一愣。
时年扬眉:“你怎么会这么问?理事长又怎么会被人告上法庭?”
钟馗耸了耸肩:“也说不定。况且我也只是做一个假设。”
时年垂下头去:“钟馗,你跟理事长很熟么?”
钟馗挑眉,随即含笑摇头:“怎么会。理事长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怎么会跟理事长熟悉?”
时年垂眸一笑:“可是你明明很关心理事长的样子。”
钟馗歪头想了想:“谁让我是康川大学的学生呢,对出资建造这所学校,而且多年来不间断投入的理事长,自然也会心生敬意。”
“明白。”时年莞尔一笑:“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你,因为这涉及到司法公正。况且我也始终认为,凭理事长的为人,该不会发生那样的情形的。”
“哦?”钟馗扬眉:“你这么信任理事长?”
时年想了想,含笑,却不语。
钟馗伸手拍拍时年:“竟然来了,就上去坐坐吧?”
时年想了想,便也点头:“好。”
走进507,时年便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
听见门响,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厨房里蹦了出来,一脸的喜色,手里还握着锅铲扬脸含笑:“surprise!”
时年一愣,跟在她身边的钟馗也是一愣。
就连那个冷不丁跳出来的人影,同样还是一愣。
时年细细打量面前那穿着围裙,长发松松挽起,流露出女子自然娇憨模样的女子,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玛丽娜?”
玛丽娜一向给时年的感觉一如她的出身,就是那种帮派出身的女孩儿,勇武有力,面色冷峻。可是眼前的玛丽娜简直就像是个居家的小女人,满脸满身的娇羞,哪里还有半点从前肃杀的模样?
玛丽娜看见走进来的竟然是时年,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随即放下手去,望着时年身后的钟馗。
“我是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没提前告诉你。可是你也没告诉我,nana今天会回来!”
时年听出玛丽娜语气中隐隐的怨怼,忙道:“我今天实在是来得唐突。”尴尬回眸望向跟在身后进来的钟馗。
钟馗笑了声,赶紧跨步上前,站在时年和玛丽娜中间,先对时年说:“没事没事。507暂时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所以我们两个更是相依为命的感觉。我在期末的课程上能帮玛丽娜一点,玛丽娜就也偶尔帮我做顿饭作为答谢。”
他说着也站在时年的视角去望向玛丽娜:“自从s走后,我们都才明白失去才知珍贵的道理,所以你瞧,玛丽娜现在也变得越来越柔情了。”
“是啊。”时年也微笑点头。
钟馗再走到玛丽娜面前去,隔着他自己的身形,垂首跟玛丽娜说话。从时年的角度望过去,看不见他的脸,也无从去猜测他对着玛丽娜是什么神情。
那两人那么近距离地说话,且因她来得唐突,所以她便也不好意思细看他们,便偏开头去,径自走回从前她跟辣妹子的房间。
房间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让人心下只剩下唏嘘。
房门上有人轻轻敲响,时年拉开门,是钟馗走进来。
时年忙致歉:“我今天好像真的是来得不巧,不好意思啊。”
“说什么呢,别那么见外。”钟馗含笑摇头:“你原本就是这个房间的住客,你回来是最正常不过的。”
想想从住进507以来,最初对她最友善的就是这个钟馗,时年心下便也不由感念。忍不住八卦一回:“你跟玛丽娜,该不会是在交往吧?”
钟馗面色一改,忙摆手:“nana你千万别这么说。她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我跟她不可能在一起。”
时年有些不解:“她生为帮派之女,这也不是她自己能够选择的。难道你和你的家庭会因为这个而嫌弃她不成?”
“不是这样的,而且正好相反。”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隐约浮上眼角眉梢,钟馗将头别开去,只给时年大约45°角的侧面:“她生为帮派之女,她将来的婚姻也是注定的,不是帮派之间的家族联姻,就也会选择家族内的干将。我这样的普通学生,是不会入她兄长的眼的。”
钟馗文静和善,的确不是帮派所欣赏的那种骁勇的模样。
时年上前轻轻拍了拍钟馗的手肘:“可是我能感觉到玛丽娜对你的态度很不一般。同样都是女人,我知道她那眼角眉梢的柔情都代表了什么。如果真是两情相悦就别放弃,出身背景和家人的看法其实也许还都有转圜的余地。”
钟馗眉间难掩烦恼,却还是努力一笑:“咱们不说这个了。难得你来,正好她做好了饭,不如一起尝尝她的手艺。”
时年向外瞥了一眼,只见餐桌上摆上了碗碟,却没见玛丽娜的身影。时年便含笑婉拒:“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的晚餐了。钟馗我先走了,拜拜。”
走出宿舍楼,之前的所见在脑海中盘旋缠绕。
立在宿舍大门口,忍不住又去望向肖恩死亡的那间校警办公室……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校警办公室的窗口。古老的建筑,都有高且狭长的窗口,石头砌成的窗框又厚又重,仿佛将窗内的世界与窗外的分隔成两个。
不知怎地,她有些脑洞大开,想起巴士底狱,也想起《铁面人》。那里面的古老监牢的窗口,与这扇古老的大窗也一定有着相似之处吧?
这般想来……时年心下便是一悸。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皇甫华章,想起了从前那条左右布满欧式老房子的小街,想到那栋小白楼的窗口,想起那个曾经孤单坐在窗内望向窗外的她的那个人。
窗口……
这个时间窗口里亮着灯,明亮的灯光照亮夜色,原本是温暖的象征,却因为那里曾经死过肖恩,于是反倒叫时年觉得有些阴森。
就像整栋楼就是一头蹲伏的兽,那个窗户就像是那兽的眼睛,悄然无声地从背后凝视着她。
那种感觉叫她陡然觉得全身发寒,连忙裹紧大衣,将寒意驱走。
冬是越来越深了呢,这校园的夜晚也越来越叫她觉得寒毛孔全都张开,一丝一丝都灌进了冷风去,透骨彻寒。
她又站了站,克服自己心内涌起的奇异直觉,便垂首匆匆疾步而去。
却还没走几步,便听见随着夜风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那呼唤的声音不高,而且轻易便被冬夜寒风吹散,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叫人容易错觉那不是真实的,而只是自己内心记忆的一声回响罢了。
就算心未曾动,可是毕竟有石块落水,便也终究荡起圈圈涟漪,余韵不绝。
她便停了步,不敢确定地回眸朝风声来处望去。
风吹落叶,飘飘洒洒,就在那寒风孤叶里直直立着一道身影。
穿黑衣,在这冬日的夜色里便更显得瘦且高,又直又孤寂。
风吹起他大衣的衣摆,顺便扬起他颈上的围巾,便将他的孤绝又拉出几分飘逸之色。
俊雅绝伦,却叫人莫名地觉得心下酸楚,再深深吸进一口夜色里的冷风,便连鼻子都跟着一起酸了。
“先生,您怎么来了?”
皇甫华章孤绝立在夜色冷风里,目光却温暖又柔软地投过来:“我这个人从出生道现在,生活的轨迹都被困在几点一线之间。从前在中国,是在家和复健诊所中间;后来到了m国,也只是在家和公司之间,偶然才来学校里开会,却也都是坐在办公室里不出门。”
他停顿片刻,再扬眸望来:“而我近来总是不能自控地出现在我并不曾出现过的地方,彻底打破了我多年的习惯。”
他再缓缓吸一口气:“只因为,在这些地方才能遇见你。”
她从来到康川大学,到立在长廊起点良久,再到回宿舍盘桓了一阵,时间加起来已经不短。皇甫华章身为大学的理事长,得到了消息也不难。
时年深深吸口气:“先生,您来找我做什么呢?我都说了叫您伤心的话,我已经拒绝您了……您便不该再来,不该再理我。”
他轻轻挑眉:“说实话,你真的是伤到了我的骄傲。所以我也想如你所说的,不该再来找你,不该再理你。可是……我绝望地发现,我做不到啊。”
“念,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