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雨势未减。
梁西跑到老宅门口,隔着雨帘,她瞧见了那辆奔驰s600,也瞧见车旁的那两道高大身影。
周延左手撑着伞,正为顾怀琛开车门。
眼看,就要驾车离去。
屋檐积水落在门外石阶上,犹如雨打芭蕉,淅沥嘀嗒。
几乎没一丝犹豫,梁西脱掉米色棉拖,赤脚快步拾阶而下,双手挡在头顶,冒雨跑向了大门口。
顾怀琛正准备上车,一声‘顾先生’从身后传来,软软的女声,引得他半回头,看清来人的时候,梁西已经站在他面前,没打伞,水珠顺着她瓷白的面颊下滑,从颈间没入t恤领里,雨水清莹,也浸润了她的眉眼。
女孩这副模样,显得楚楚动人。
就像雨中柔弱的菟丝花。
湿透的t恤贴着身线,也勾勒出里面的背心,教人意识到,这已经是个纯正的女人。
周延只一眼就不再多看,安静候在车旁。
“还有事?”
顾怀琛已经开腔。
语气温和,一如他投来的目光,让梁西实实在在感受到,自己在对方面前又矮了一截辈分。
顾怀琛的眼睛瞧都不瞧她脖子以下。
还真是,正人君子得不行。
显然也没把她在凌老房间使的小伎俩当回事。
这个认知,多少让她有挫败感。
“凌老生日宴那晚,我把一条高定的裙子落在了您车上。”
梁西提醒道。
那条星空蓝长裙,那晚回到玺园,便被拿下了车。
如今,怕是挂在顾宅某处。
顾怀琛前头是忘了长裙的事,如今梁西来讨要,自然会归还给她,“回头让周延把裙子给你送去阮宅。”
“回头,是什么时候?”
梁西的追问,阻止了顾怀琛弯腰的动作。
他不再着急上车,重新望向女孩,眼神愈发地温善:“急着要?”
四目相对,这次梁西没闪躲,只声音稍稍降低:“也不急,就是……我可能要在凌家住些日子。”
“那就叫周延送到这里。”
闻言,梁西莞尔:“那谢谢顾先生。”
“还有个事。”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只袖珍的动漫公仔:“那天在顾宅,答应送给大宝的,后来又被我带走了。”
事实上,是顾大宝看上公仔想占为己有,但她当时不肯给。
这只限量版公仔是梁忧送给她的礼物,也是梁忧靠自己第一份兼职收入买的。
现在却不得不送出去。
梁西把公仔放在手心递上前:“请顾先生替我带给大宝。”
顾怀琛盯着公仔看了两秒,视线落回梁西身上,像大人瞧自家孩子那般瞧着她,“不会舍不得?”
“就一公仔,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梁西的神态如常。
然后,公仔真被拿走了。
“……”
目送梁西撑着伞两步一回头地走回老宅,周延发动车子的时候,多说了一句:“差不多的公仔,我在小齐总那里见过,好像已经是绝版。”
顾怀琛看向手里的公仔。
他对这种小玩意儿没有过多研究。
先前只是看女孩出手时迟疑,才料定对方送得不情愿。
梁西心里在盘算什么,如果他还看不出来,年岁也算白长了。
如同一个在恶作剧时被大人逮住的小孩,发现这个大人居然不揍她,也不把她的所作所为说出去,胆子一肥,开始想着怎么让大人帮她一起遮掩。
聪明的小孩知道空手套不住白狼,她拖着自己装满宝贝的袋子到大人跟前,往外一件件摆宝贝,等大人因为贪心落入她的圈套,她就立即把宝贝收回去,然后站在边上嘲笑大人的愚蠢。
这个孩子她不仅狡猾,还生得漂亮。
好的皮囊,有时候,就是最尖锐的武器。
她很清楚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在强大的雄性面前,她扮演着弱者,仿佛时时刻刻需要保护,一不留神就会被欺负了去。
可是,当她面对同性生物,亮出的爪牙又比谁都锋利。
利用和被利用,在生意场上最稀松常见。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想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完全是痴人说梦话。
实际上,她却成功了大半。
无论是凌文麒,还是阮志江,终究都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