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肖巧儿身后跟着进来的居然是院判,也就是国子监的校长。新生来报到,一般不会有校长亲自来的。除非这个子弟非常重要,比如三品以上的高官,那院长会亲自出面来做安排交待的,毕竟到这里来读书的可都是官宦子弟。实际上在封建等级秩序深严的古代,这是非常需要注重的。
正因为院判亲自出面,所以使得原本喧嚣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紧张的望着院判。同时他们也都知道,该院判身旁站着的这脸庞清秀,身子纤弱的书生绝对不是普通子弟。可是他们似乎又想不起来,京城中三品以上的高官中,有谁的子弟是这个模样的。毕竟这些纨绔子弟们相互之间都是有往来的。
肖巧儿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年纪,并没有说卓然。她是避免让别人以为她在炫耀她的身家,她知道这些官宦子弟最在乎这个。实际上他们内心里头也都希望了解对方跟自己之间的差距,从而取得优越感,或者是注意如何说话的。但是这都是只能暗中进行的,不能够公开。
这些都是欧阳奕,金先生私下里告诉肖巧儿的,她都记在了心中。现在终于有机会贯彻执行了。不过院判替她说了:“萧姑娘是太子太保,提刑官卓然卓大人的表妹。今天第一天来读书,大家要多关照她。”
只这一句话,场中人都是面露惊骇之色。因为卓然的名头太大了,就连那一直埋头看书的张有天都抬起了头,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肖巧儿。肖巧儿立刻给他回了一个微笑,他也看出了张有天目光中,其中有诸多的敬畏。
肖巧儿在院判做了介绍之后,给她安排了一个座位。这座位无巧不巧,就在张有天身边,看来这又是卓然的特意安排。因为空着的位置多了。
院判介绍完毕之后,便告辞离开了。有先生开始讲课,不时的提问,其中诸多问题肖巧儿多少能答得上来的,但是她故意不答,而是做出沉思的样子。她想让张有天帮忙,总得有借口。
实际上这一下午的教学,她发现老师讲的内容并不如何高深,甚至都比不上金先生给他们讲课的内容。但是虽然肤浅,可是先生授课的技巧很令人赞叹,让人收获颇深。这是肖巧儿在失望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一种收获的喜悦。
课间休息,肖巧儿故意装出对其中一句话一直捉摸不透的样子。在那沉吟不决,反复念叨着。
终于,有好几个学生过来说道:“师妹,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我告诉你。我如果答不上来,我去问先生,然后回来告诉你。”
肖巧儿却摇摇头说:“我这几天琢磨一下,如果每件事都让别人替我做了,那就没有读书的乐趣了。在我看来,读书最大的乐趣是探索,要不断的探索文中所饱含的深意。只有经过探索,掌握到的知识才是扎实而深刻的。因此,多谢师兄的帮忙。如果在我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请教各位的。”
那几个纨绔子弟听她这么说之后,只好讪讪的退了开去。不再打扰她了。
等到身边清静了之后,她眼珠一转,捧着书卷来到埋头看书的张有天身边。低声说道:“师兄,你能否帮我解释一下这两句诗?这两句话我总觉得我的理解有些不合时宜。”
张有天马上放下书。很认真的瞧着她,点头说道:“没问题,你说吧。”
肖巧儿当即把自己理解的东西说了一番。张有天认真的听着,听完之后,他点点头说道:“你的理解总体来说是没问题的。但是有几个细节可能不大一样,我是这么理解的。”说吧,他将自己对这句话的感受说了出来。
肖巧儿听了之后,连连点头。兴奋无比的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当真感到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的。看来我先前的理解还真是有问题,听你这么说之后,我就明白了。你真厉害,我听说你是国子监学习最用功的,是这样的吗?”
张有天摇了摇头,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原来的名字叫张永生,但是当我明白了那句话的道理之后,我就改了名字,告诉我自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以为自己有多有能耐,学无止境。即便是孔孟圣贤,他们每天也要读书,也要不停的学习,提高自己的见识。更何况我等凡夫俗子。”
肖巧儿说道:“你懂这么多学问,却还是这么谦逊好学,真是给我们树立了好的榜样。与你相比,真是让我等感到惭愧。”
张有天微笑,对肖巧儿说道:“你表哥是提刑院的卓大人,是吗?”
“是呀!”
“我听说卓大人就是饱学之人,他就是进士出身。而且他在破案方面的才能真是无人能及了。”
肖巧儿说道:“是呀!不过假如说科举考试考怎么破案,我倒相信我表哥一定是金榜题名的头名状元。”
“那是当然。”
张有天点点头,似乎心中有所犹豫。半晌他才咬牙说到:“有件事我想问你,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
“没问题,有什么话你尽管问。”
张有天说道:“你表哥是不是在侦破一件案子?有一个女的在客栈被人杀了。然后她的脸皮被人撕下来了,眼睛也挖了,双乳也被割掉了,很恐怖的。”
肖巧儿不禁愣了一下,自己正是为这个案子来打探消息的,没想到对方却反过来主动先提到了这个案子。让她又惊又喜,这样一来,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拐弯抹角再次问这个问题了。
马上点头说道:“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死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而且那桩案子在京城里面闹的沸沸扬扬的,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在说。京城也许每天都会有凶杀案的发生,但是像这么残酷的案件很少有所听闻。当真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
肖巧儿故作惊讶地四下张望一番,小声问道:“你的朋友为什么被杀在客栈里头,你知道原因吗,你知道凶手吗?”
肖巧儿发现自己有些失言,立刻嘻嘻笑着,假装很天真的样子,道:“请原谅,其实我不是一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我只是觉得如果真是你朋友被杀了,你应该想尽办法去帮助破案,然后抓到真凶。”
张有天倒是没有发现肖巧儿之前的举动,只是摇摇头说:“我不是不想,我是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仇怨,要这么残害她?”
肖巧儿轻叹一声,道:“唉,也是!不过我从你的眼睛,看出你对这件事感到很难过,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她叫风娘。实际上我跟她也谈不上感情有多深厚,只是我父亲跟她父亲两人是同僚,所以两家相互有往来,这样才走得比较近。后来她出事之后,我心里很难过,我去探望过她父母。可是她父母觉得他们女儿的死跟我有关系,闭门不见,认为她女儿是因为我死的。哎…”
说到这,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肖巧儿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呢?”
张有天抬头瞧她,突然笑了笑说:“你这么问,我差点以为你是衙门的人来来盘问我呢!幸亏你不是。”。
肖巧儿心里咯噔一下,对方极度的敏感。这让她心生警觉,不能够露出马脚。马上笑了笑,说:“怎么可能嘛,再说死者正好又是你的好友,所以我才八卦地多说了几句,不好意思,你不方便说就算了,没关系的。”
而就在这时,休息时间已经到了,重新上课。
肖巧儿又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张有天眨了眨眼,却把头又低下了,回到了书本上。但是肖巧儿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书本上的。
下课了,先生说道:“还有两天就要放假过年了,明天不上新课,留给你们复习。因为后天要考试,考完试就可以休息了。下午不上课,打扫卫生,也就是说可以回家了。”
学堂之中顿时一片喧闹,几乎所有人都笑逐颜开。只有张有天依旧脸色阴沉,似乎对他来说,春节放假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似的。
肖巧儿开始收拾书本,准备回家。
她并不着急表现出对张有天的事情有多感兴趣似的,她甚至都没有看张有天,背着书包起身就走。直到她到快门口的时候,身后才传来了张有天的声音:“萧同学,你请留步。”
肖巧儿站住了。扭头过来好奇的望着他,说道:“有事吗?”
“是呀!我想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明天?没什么事。虽然家里在忙着准备过年,可是家里有佣人,用不着我忙。加上我是女的,所以也没有我的事。”
“如果是这样,明天你要愿意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对你刚才提到的问题,你会找到答案。”
“刚才的问题?刚才问了好些个问题,你指的是哪一个?”肖巧儿疑惑的问道。
“就是你问我是否跟风娘的死有关的那个问题。那个问题倒不是刚才我不想回答你,而是我觉得我就这么简单的跟你说没有关系或者有关系都不正确。”
“我想你既然问到了这个问题,我还是试着让你明白其中的缘由。所以你明天如果没事的话,我带你去,让你知道你问题的答案。当然,你如果没有兴趣,那没关系,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