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村子都是走大路,或者搭别人顺风的驴车什么的回去,一年也难得回去一次。所以只能辛苦女儿翻山回去看看她娘,把钱给送过去,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
云燕心头一惊,因为在现场她并没有发现这村姑身边有什么包裹。她身上也检查过,没有发现钱袋。便赶紧问道:“你拿了多少钱给你女儿回去?”
“有一贯多钱呢,是我们这些日子挣的。放在一个布袋子里,给她系在腰上的。”
一贯就是一千文铜钱,那是不可能藏在身上找不着的。难道是被人拦路抢劫给劫走了?
云燕便又问道:“你是否知道王母山有没有出现过山贼之类的?”
蒋老汉立刻摇头说:“王母山过往的客商很少。因为山势太陡峭,不好走,虽然路近一点,如果不是赶得急,一般的人是不会翻王母山,而会走大道的。虽然多出一点时间,但是要好走得多。”
“而且王母山上并没有什么树木,大多是些怪石嶙峋的石头峰。又有雪,在风口上一下雨,山上就成雪,冻死人。但凡落草为寇,也不会到那去呆着。更何况这里距离京城这么近,也没有哪些强者敢在这儿占山为王,抢劫过往客商的。否则京城的官兵早就来把他们给灭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山贼抢劫客商的。”
云燕想想也对。这里距离京城太近,若是有人敢在这儿占山为王。当地官府绝对会调集官兵来绞杀的,翻过王母山的时候她也知道,王母山上大多是一些岩石,从半坡以上树木就很少。所以要想在山上落草为寇,一般都会选择山高林密之处好隐蔽。在光秃秃的山上,这些便利就没有了,更何况还是这么高的山。
所以云燕赞同蒋老汉的推断。那山上的确不适合落草为寇。如此一来,她就应该是被人盯梢,跟踪到了王母山上才出手抢劫。只是这强贼把人埋在雪里并逃走,这个举动着实让人感到奇怪。
不过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线索。因为发现她有钱而加以跟踪,如果这个能够成立,那说明这盗贼应该是跟罗罗一家人比较熟的,知道她有钱。当然,也有可能是见到了她的容貌。但是平心而论,这罗罗长相一般,普通的村姑,脸盘身材也都没有特别诱人之处。
所以单纯为了劫色而追踪,并在路上朝她下手的可能性相对是比较小的。不过也不能排出那些劫色劫红了眼的人,母猪也当貂蝉,有可能对这相貌平平的村姑下手的。
当然,纯粹为了劫色,可能性比较小。但是劫财同时顺带劫色,可能性就比较大了。破案当然要从可能性大的着手。
云燕问蒋老汉:“有谁知道你女儿带着钱翻越王母山?”
蒋老汉想想说道:“送信的应该不知道,因为他送了信之后就走了。我们是看了信才决定取钱翻王母山的,所以他应该不知道。不过他如果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或许能猜得到。”
云燕点头说道:“没错,他叫什么名字?在哪?”
“他叫蒋老七,跟我们是一个村的,沾一点亲戚关系。就住在我家斜对面那条小巷里头,他也是在镇上帮闲的,挣些钱养家糊口。前些日子家里有事回去了一趟,来的时候顺便把书信带来了。”
云燕问道:“你夫人或者家人能识字吗?”
“我小儿子在学校的书堂读书,他识得一些字,我也读过两年私塾。所以我认得这书信。”
云燕说道:“等一会儿你带我去找蒋老七。你再想想,还有谁可能知道你女儿带着钱翻越王母山的?”
蒋老汉说道:“那就只有卖茶水的蒋婆婆了,她也是我们村的,在镇上开了个茶肆。我打工挣的钱就存在她那,她跟我家也有些亲戚。我们村上来来往往的,大多沾亲带故。”
“我跟我女儿每天都在外头忙,家里没人。钱放在家里生怕被人偷了,她那茶水铺子,一家人基本上都在那,所以随时都有人的。而且她家也有些钱,不会稀罕我们挣的这点钱的。所以也不会吞没我们的钱,这才放心把钱放在她家。”
云燕说道:“这就是说,是你去他们家把钱给取出来,交给你女儿带回去的?”
蒋老汉说道:“是这样,我看到信之后,立马就去找了她。她便把一贯钱给了我,我就交个女儿,让女儿带走了。我们之前就商量好,才去取钱的。”
“你们俩商量的时候,还有谁知道?你们在什么地方商量的?旁边有没有人听到?”
“在家里,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听到的。我当时接到那封信之后,马上就到我女儿洗衣服的洗衣铺,叫她回家商量事。她洗衣服的地方也离家里不远,镇就那么大,再远也远不到哪去的。”
“这么说,送信的人不知情,你们商量的时候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就是取钱和离开了,她离开的时候,钱是放在哪的?”
“缠在腰上的,这样走路也方便。而且缠在腰上也安全,用衣服勒着腰带,别人看不出来。”
“这样说来,她带着钱离开,路人是不容易发现她身上有钱的。我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有钱人家的,不容易招来那些强贼的注意。”
蒋老汉说:“没错。”
云燕想了想,说:“除去一些偶然性,那么发现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蒋婆婆了。蒋婆婆这人可靠吗?”
“可靠,她要不可靠,我怎么可能把钱财放在她那保管。她人很好的,我大半年了,钱存到她那,她不仅不要我什么好处,有时我去存钱取钱,她还给我一碗茶喝。而且我的钱她是不动的,单独放在一边。”
“我还跟她说如果她茶馆周转不过来,一时紧缺的用钱,也可以把我的钱拿来用用,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可是她说不用,她的茶肆也不需要太多的钱周转。所以我觉得不可能是她。”
“当然不可能是这老太婆,凶手应该是个男的。而且孔武有力,因为你的女儿,我见她身体也比较结实。要想敌得过你女儿,身子若是弱一点是不成的。”
蒋老汉立刻点头,表示赞同。说:“是呀,我闺女从小力气就大,田里的活不比男人差。虽然力气稍小些,但是在女人圈里头,那也是有名的大力士呢。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回村子。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她走了,我可怜的孩子。”
蒋老汉说这话,罗罗却蹲在灶台前,瞅着炉火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那发紫的脸色开始渐渐有些消退了,但是模样还是挺吓人的。
云燕心头充满了同情,这姑娘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她如果以后因为大脑缺氧,真的就这样傻傻的话,那才真够可怜的。云燕恨不得将那凶手碎尸万段。
蒋老汉说道:“不过,蒋婆婆有两个儿子,其中有一个倒也还算老实,在茶肆里帮忙。另一个则游手好闲,每次说起,蒋婆婆都是很伤心难过。”
“这个蒋老二,我当天拿钱的时候他在场。他还跟我说若是有余钱,还不如放到他那,他能给我五分利。放到他母亲这,是一点利息都没有的。说让我以后有钱,可以交给他来管。”
“但是我说我不是拿钱去放利,我是托他娘帮我看着,不要利息。因为我随时要用的,放利就收不回来了。他就没说什么了。”
云燕说道:“这蒋老二,现在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茶肆里面,具体我不大清楚。我需要存钱取钱才会去他的茶肆,一般是不去的。因为我也没钱在他那喝茶。虽然喝茶很便宜,但我没那功夫。”
云燕说道:“好,你带我去他茶肆看看。”
蒋老汉答应了,瞧着女儿问道:“那我女儿呢?”
“一起带去,我要看看蒋老二的反应。如果说他是凶手,他一定会有所反应的。察言观色就可以知道。”
云燕说到这,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她想起丈夫卓然查案,那都是一查一个准。根本不需要察言观色这种最原始的办法。自己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的时候,只能用这个办法。她为自己没有能够掌握尽可能多的卓然的侦破才能,而感到有些难过。
蒋老汉便把门拉上,带着女儿来到了蒋婆婆的茶肆。距离不过三四百步而已,这茶肆就在大街边,其实刚才云燕他们曾经路过。
进了茶肆,现在正是喝茶人最多的时候。因为是早上大清早的出来遛弯,然后到茶肆坐下泡杯茶,聊聊天,一直到中午便可以溜达回家了。因为这镇不是很大,镇上的人也大多相互认识。所以茶肆里很热闹,相互招呼,大声攀谈。卖茶点的在各桌之间穿梭来往。
看见蒋老汉他们进来,提着壶在各桌之间穿梭的蒋婆婆的大儿子赶紧上来招呼说道:“大伯,你可是稀客。大清早的,怎么想到要来喝茶了?”
蒋婆婆在柜台那边也听到了。赶紧的出来,说道:“是不是要存钱呀?”
云燕在一旁一直留意着蒋婆婆和她儿子的表情,这两人笑嘻嘻的,表情都很自然。不过他儿子眼睛还可以,很快就发现了畏畏缩缩跟在后面的罗罗脸上的青紫和神色的变化,不觉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