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心想,这武大郎不错,对捕快的职责还是很了解的。如果真能这么做,倒的确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捕快,虽然肥头大耳,看样子又跑不动,抓贼困难点。
武大郎又说:“你新来的啥都不懂,就跟着我吧。我们俩一组,我还可以时常教教你。”
卓然赶紧躬身答应,说道:“有捕头指教,那我就放心多了。”
武大郎说:“看你拳脚不错,我在县尉老爷面前也夸了你,说你身手了得。真要遇到抓贼抓凶犯什么的,你可别跟我拉稀摆蛋,得往上冲,自然有你好处。”
卓然笑了笑说:“那是当然,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不敢辜负捕头的栽培。”
“那就好。”
交代完之后,衙门的人差不多也都到齐了。武捕头将这二三十个捕快召集到院子排成两排。挨个给卓然没见过的捕快作了介绍,相互认识,然后让大家开始巡街。
于是两人一组,除了留下值班的之外,便上街巡查去了
他们一群人,武捕头带着卓然巡视的是整个黄龙县最热闹繁华的路段。见到他,那些商铺左邻右舍都纷纷点头哈腰的招呼,武捕头挺着肚子,频频点头,笑眯眯的跟那些人打招呼。同时对卓然说着这些商铺各自的情况。
卓然听他如数家珍一般,心想,这捕快相当于片警,就是要地头熟,关键的时候才能找得到方向。卓然对这武大郎有些赞赏了。
不过很快卓然的赞赏就消失了。因为他看见不时有商家哈着腰送上一吊钱或者一块碎银子给武大郎,他照单全收。卓然有些不解,道:“这是什么钱?”
“这是例钱,每个月收一次,各个商铺都要交给衙门的,是咱们这些捕快巡街辛苦的犒劳。不然他们出事了我们不给他们照着,他们损失更多。”
卓然苦笑,原来这里捕快还收保护费。卓然以前管辖的衙门当然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并不代表其他地方不会出现,卓然也听说过,但是真正体会到这还是第一次。
武大郎并没有注意到卓然表情的变化,他依旧得意洋洋的说着,似乎这件事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说着他们捕快的辛苦,这些钱到头来是要分给手下兄弟的,人人有份,包括卓然。人家交了钱办事就要利索点,随叫随到,特别是遇到麻烦的时候,不然有谁会痛痛快快的掏钱呢?这地面也不太平。
他刚说到不太平,就听到前面有人远远看见他们来了,便叫道:“好啦好啦,官老爷来了,别再打了。”
武大郎听到前面有喧闹之声。又听到路人这么说,便知道前面有打架斗殴之类的。他却并不着急冲过去,依旧当没听见一样,慢慢往前走。同时低声对卓然说道:“若仅仅是打架斗殴,别去理他,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去收拾残局。不然打得凶的时候是什么都不顾的,刀枪无眼。如果又拿的是刀子之类的,很容易伤到咱们,因此等他们打完了,咱们再去处置就是了。”
“该抓的抓,该埋的埋,各安天命,明白了吗?什么时候该逞英雄,什么时候不能够逞英雄,那都得有讲究的。不是说任何时候看到了这种事都要冲上去管,那不行的。”
卓然实际上也没打算冲上去,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前面两个人只是在推推攘攘,没有拿刀子,也没有直接开打,还处于对骂阶段。
这种事卓然见的太多了,这种地痞都是嘴巴子厉害,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真正动刀动手的。因为一旦开打,杀敌一万,自损七千,一般都是两败俱伤。除非是持强凌弱,看着两个人身材体格都差不多。
眼看着两个带刀的捕快来了,那两人这才赶紧分开,还指着对方叫骂着。武大郎走到前面,突然暴喝了一声:“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两个人顿时都不说话,武大郎手按刀柄,脸上满是狰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走上前指着这两个人说道:“好端端的吵什么?要想打怎么不动刀子?光在这叫把路都堵住了,算什么本事?想打是吧,那就跟我回衙门打板子,让你们打个痛快。”
这一番叫嚣,连威胁带恐吓,两个地痞顿时都不敢再嚷嚷了,低垂着头。
武大郎又叫道:“还傻呆着干什么?真要去衙门吃板子吗?还不都给老子滚蛋。就你们这帮混混,专门给老子添麻烦,总有一天,老子把你们都宰了!”
那两个混混显然挺怕这位捕头的,答应着各自陪着笑退了开去,街上的人也都渐渐散了。
他们转了这一上午,也没有遇到什么大事。不过卓然知道,巡街其实更多的是一种震慑作用,并且给当地群众以安全感,不一定是为了发现犯罪。除非是突发性的违法犯罪,否则一般很难在巡街中发现的,这也不是巡街的主要目的。
转一圈没发现事,其实就是最好的事。
中午回到了衙门,中午可以休息一个时辰。吃完午饭,衙门的人各自回家,卓然也就回到了小院。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声音嗓门很大,正是黄大婶,说道:“他们对一个老头都打得这么狠,这些人真是强盗。”
苏三娘的声音说道:“咱们到衙门告官去,杨三郎不就是衙门捕快吗?找他说去,让他讨回这个公道。”
刚说完话,就听到卓然迈步走了进去。顿时大喜,苏三娘跑过来对卓然说:“你可回来了,我们就等着你呢!我们院子的那卖唱的老头今天叫人给打了,挺厉害的,正躺在床上直哼哼。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下,说头痛,想呕吐。”
卓然吃了一惊,赶紧推门进去。见那卖艺的老头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血迹。一把琵琶也被砸烂了,上面的琴弦也断了好几根。卓然惊慌道:“怎么回事?谁打的?”
老汉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刘家公子,他们今天叫我去雅间里唱曲,开始我还挺高兴,以为有了生意了。没想到他们纯粹是戏弄老汉来了,老汉刚弹了两声就被他们一个酒壶砸了过来,说弹的什么鸟玩意,就对我拳打脚踢一顿狠揍,把我琴砸了,然后把我扔了出来,我挣扎着爬了回来。”
卓然沉声问道:“刘家公子是谁?他现在何处?”
苏三娘马上说:“刘家公子的爹就是县衙的县丞老爷,这恶少调戏民女欺负弱小,无恶不作。但是因为他家有钱势,谁也奈何他不得。”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事我会处理的。你们先去找郎中给老人家看看伤,别打出内伤了,药钱我先替他付。”
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黄大婶。黄大婶赶紧接过,说道:“还是杨兄弟心好善良。你放心,我这就去找跌打郎中来给他看。另外饭菜也做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吃呢!你自己去盛,我去叫郎中。”
苏三娘说道:“要不我去叫郎中吧。你陪着杨兄弟,顺便把刘家公子的事跟他说说。那纨绔子弟可不能直接跟他对着干,否则杨兄弟会吃亏的。”
黄大婶拿着那银子又有些舍不得,说道:“莫不如你替我陪着杨兄弟,我跟跌打郎中熟,我去叫就是了。”
卓然说道:“吃饭还需要什么陪,你们去叫吧,留一个在这里照顾老人家。我吃了饭还要去衙门,这件事你们不要到衙门去报官了,我来处理就行了。”
黄大婶紧张的说道:“这刘大少爷手下有一帮打手,他爹有财有势,你可不要硬来,否则你会吃亏的。莫不如去跟知县老爷说说这事,让他陪几两银子也就是了,难道胳膊还拧得过大腿吗?”
卓然点头说道:“我不是那种冲动的愣头青,我有用我的处理办法。总之会给老人家一个交代就是了,放心好了。”
说着推门出来,回到了正屋,见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饭菜,用一个纱罩罩着,不过没有酒。因为卓然说了,中午不要准备酒,不然下午醉醺醺的去衙门不好。坐下吃饭,苏三娘扭着腰肢进来了,提着裙摆坐在他的身边,一股香气扑鼻,瞧着卓然说道:“杨兄弟,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卓然瞧了她一眼,说:“行啊,吃饭没有?没吃一起吃。”
苏三娘摇头说:“我吃过了。对了,你准备怎么对付那姓刘的?”
卓然瞧了她一眼,说道:“你不需要知道。”
苏三娘白了他一眼,说:“人家关心你呢,你咋不识好歹呢?我跟你说他爹很厉害的,他手下有一大帮子人,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卓然点头说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妥善处理的。”
“你真的有办法把这件事处理好啊?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个马蜂窝,你要去捅的话,只怕对你不是什么好事。”
卓然实在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便随口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东京汴梁的。”
“那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家里穷苦,我爹带我到黄龙县来跑买卖,结果折了本,又气又急之下,一命呜呼,我便留在黄龙县,靠弹琵琶卖唱赚点钱糊口。等到我赚的钱够做小生意了,我就准备不干了,开个店做个生意。这卖唱的活真不好。碰到好的客人还好说,碰到那种恶心又凶巴巴的,钱收不到不说,有时候还要被他暴打一顿,一点办法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