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云燕却在一旁说道:“不用朝这方面想了,练武之人不会只在右手出现老茧。因为练武的人跟抡锄头打铁的人不一样,他使用兵刃是有技巧的,而且不太容易在手上长满老茧,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
“另外,如果是有武功的要杀人越货,应该不会选择客栈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在野外打劫不是更好吗?而从凶杀的情况来看,如果蒋老三就是凶手,他选择了跟死者同住一个屋,在对方熟睡的机会下手,这只有没有武功或对自己没有信心的人才会这么做。而第二次是翻墙进入,也是在室内进行,不太符合会武之人作案的常理。所以我觉得会武功的人实施这个犯罪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卓然点头说道:“这种推测很有道理。从凶手用钉锤猛击死者头部,把死者头部砸的好几个窟窿,这种作案手法也不大像是武功高强之人的作为。因为若是武功高强之人,一般不会选钉锤来做凶器,刀剑或者拳掌更干脆直接。——用钉锤砸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武功有一定水平的人做得出来的。这种手法太简单粗暴,不像一个追求技击效果的武人实施的。所以我们可以初步排出武功高强的人作案的可能。”
县尉见自己的意见被否定,顿时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说:“那我可就想不起来,有什么人符合这个条件。”
卓然把目光望向了知州,知州有些紧张的,捋了捋胡须,他一直在琢磨自己该怎么说。片刻,才道:“我也见过一个手上有老茧的人,但我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他就是我的一个仆从。前不久才收的,是我夫人娘家亲戚。说他年纪大了,已经不能劳作,希望能跟在我身边混口饭吃,我抹不开面子,便把他收了。”
“我当时就觉得他的手长满老茧,但是不是两只手都长了,而是一只手。我还真没注意,但是给我印象是他右手,真的老茧挺多的,因为他经常要帮我拿东西递东西,每次见到他手里的老茧,我就觉得奇怪。——要不要把他叫来问问他是做什么的呢?”
卓然原本没有指望能够从知州这里探听到什么?他已经五六十岁,看这样子养尊处优,应该不会接触到劳作的百姓,对这个问题不会有什么好的意见建议。所以卓然已经准备说些场面的话之后便结束这次座谈,再想别的办法。可是现在听到知州忽然提起了这么一个人,不由心头一动,如果说知州身边的确有一个手长满老茧的人,那了解一下未必是件坏事。
卓然对知州说道:“你的那位随从呢?他跟着来了吗?”
“倒没有跟着来,他在家里头呆着呢。年纪大了,我没让他跟到这来,路上太辛苦。”
卓然说道:“你现在马上派人去把他接来,我要问问他。”
知州随口说的,原本是想应付差事,却没想到赢得了提刑关大人的高度重视,让人马上去把那人请来。顿时精神一振,不管后面结果如何,至少自己给提刑官老爷提供了一个很大的帮助。于是赶紧答应,让身边的人马上回城去把新来的仆从带来。
卓然有了这个新的线索很高兴,他现在担心的就是没有线索。因为前面的那些安排部署到底有多大的作用,他真不敢寄太多的希望。这个案子太重要了,只有线索越多,破案的可能才越大。
卓然他们处理完这边的事之后,便返回了铜钱村。因为铜钱村是新近发生的案子,同时又是关王爷被害的地方,卓然必须要住在这里,至少是一种态度。虽然在他看来,蒋家村可能获得的线索更多,至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嫌疑人,就是跟死者曾经住一起的蒋三郎,但现在下落不明。
卓然并没有马上下令寻找这个人,因为关于他的资料还不多。除了知道他个子比较高比较壮,右手长满老茧之外,卓然需要进一步的对罪犯的刻画,才能够更准确地找到凶手。而在之前,若是就这样进行的话,有可能就把手里已经掌握的线索给透露出去,会打草惊蛇。
而卓然在此之前派南宫鼎和侯小鹰他们去搜集指纹的工作,已经取得了进展。陆续有指纹送到了卓然这里,都是卓然在前面圈定的重点人物。也就是当地有前科劣迹的青壮年,特别是石匠、木匠、铁匠这些经常用手的人。提取他们的指纹送到卓然那进行了指纹比对,这项工作非常细致,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这个是重点,所以他进行的格外仔细,通宵都没有睡觉。
卓然在查案和外出调查的时候,冰霜没有跟着,生怕干扰到卓然。就呆在知县在村里找的一户大户人家,专门腾出来的一个院落里安顿卓然和他的随从。而这时候冰霜也没有在他身边,只是偶尔叫小青小白给他送点宵夜,或换一壶热茶,让他适当休息片刻。
卓然一直比对到了第二天天亮,没有任何结果,没有找到比中的人。他料想到了,并不指望这么快就有突破。正在他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知州来了,禀报求见。
卓然听说是他来,立刻就猜到了,应该是他的那位随从带来了。这是他一直期待的,甚至比指纹比对更让他期待。因为指纹比对这种大范围撒网的侦查方式,能够有效的还真不多见。反倒是有针对性的进行勘查,反而常常能够有好的收获。
卓然立刻传见,知州带着一个老头进来了。那老头大概五六十岁,精神倒还好,背有点驼了,满头花白的头发。到了卓然那跪倒磕头,卓然赶紧说免礼。直截了当进入正题问道:“老人家,请你来有个问题。在问问题之前,我想先看看你的手。”
老人此前已经得到了知州的点拨,知道老爷要问什么,所以已经事先有那些准备。当下听到之后立刻把手伸了过去,卓然一瞧之下,果然满手的老茧,令人印象深刻。
他又瞧向了老者的左手,而左手从外表看倒看不出有什么老茧,老人赶紧把左手翻转递了过来。卓然瞧了一眼,也有一些,但是很少。不刻意观瞧的话注意不到,只是在手掌指节的根部,最容易产生老茧的地方才有。这跟正常的农民的老茧相差不大。便说道:“老人家,你这手怎么这么多老茧?特别是你的右手。”
那老者笑呵呵说道:“老汉我命苦,是个船工。从小就在江上撑船,这手就是长年累月划船磨出来的老茧。”
“船工?”卓然很是有些意外,“船工不是两只手撑船吗?”
那个老船工呵呵笑了,说:“看来老爷可能不是很了解我们做船工的,您是干大事的,这种事怎么会在意呢?撑船的时候,船两边都有划桨的。在船的左边用右手划,左手握着船桨,主要是右手在前后移动。所以右手磨得就多,起老茧就多。”
“撑船的船工习惯不同,有的习惯用右手就在右边,有些习惯左手的就在左边。我们这些穷苦人从小又不识字,所以左手右手都差不多。习惯用左手的,他就喜欢坐在左边,所以我从小到大一直是右边划船,我的右手老茧格外多一些。另外我们川江跟其他的江河不大一样,我们川江水流湍急,特别是三峡这一带。划桨的频率要比别的地方快的多,而且用力要大得多。”
“我这些日子在知州老爷家这闲的日子多了,手上的老茧反而少了。在以前我年轻的时候那老茧才吓人呢,摸上去厚厚的,你就算拿刀子割都未必能割出血。”
卓然频频点头,心想,原来是这样。这是川江特有的一种职业,这儿的船工与别的地方相比,撑船的频率和力量都要大得多。所以在手上自然就磨下了更多的老茧。
难道那个蒋三郎也是船工吗?
卓然问他:“老人家,你撑船的伙伴中知不知道有人叫蒋三郎的?”
“蒋三郎,有啊。”
卓然大喜,忙问道:“他在哪里?”
“老爷问哪一个蒋三郎呢?我认识的蒋三郎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卓然顿时一愣,又问道:“个子比较高,比我还要高出半个头。挺壮的,是本地人。”
那老汉笑了笑说:“这个我就没法跟老爷您说了。因为我认识的好几个都是个子比老爷还高半个头的。撑船的必须力气大身体壮,所以小个不一定能干得下来。”
卓然点头说道:“好,老大爷,你帮了我大忙。让我茅塞顿开,多谢。”
那老汉咧嘴笑了:“能帮到大老爷我就开心了。知州老爷说了,我要能帮上老爷,他回去赏我五两银子呢,嘿嘿!”
身后陪着的知州有些尴尬,笑了笑。卓然对知州说道:“很好,你提供的消息非常重要。现在我们要部署下一步的事,你把老人家带走吧。”
知州便起身告辞,带着那老汉出去了。
卓然停止了比对,马上把南宫鼎和侯小鹰、云燕都叫来。
很快来到了卓然的小院子的议事厅,卓然说道:“现在得到了一个更重要的线索,能够进一步缩小范围的。你们马上带人分片核实说当地话的这些村子,有没有一个身才比我高半个头,身子比较壮,右手长满老茧,很可能是个船工的人。这人有可能叫蒋三郎,马上进行核实,若是有立刻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