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他说按照规矩,未决犯不能探监,家属也不行。只有判了罪之后才能看见,所以他去不了,而且我是女人,跟牢头比较好说话,跟案子又没关系,只要大把的花钱,牢头应该会答应。我听他说的有道理,就答应了。”
卓然问道:“你怎么跟那囚犯说的?”
“到了之后,先是说了几句家人平安啥的,然后我就用西夏话来问给道上朋友的东西放在茅厕下面行不行?他说可以。然后那牢头就阻止我们,不准用西夏话说话,必须要用官话,他听得懂的。于是我又改了话,跟他扯了几句就走了。”
“这些话是那朋友的娘子告诉我的,说他爹病了,请来郎中,病好些了。家里的房子也翻修了,养了两头肥猪之类的。让他知道一下家里的情况,不用太担心。”
卓然一直盯着李珊,觉得她在说这话的整个过程中显得很坦然,而且没有半点犹豫,并不是随口在编故事,还是很自然顺畅的说出来的。卓然心头反倒放下了一块石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李珊实际上不是对方的同伙,而是被对方利用了,利用了她的善良来传话。
实际上她对传话的内容包括对那囚犯本身都一无所知。对方让她用这句话传了暗语,让黑大头知道东西放在衙门茅厕。于是对方才叫肚子痛上茅房,取到了弓弩射杀了衙役,然后逃走了。
卓然放缓了语气,脸上也有了笑容,说道:“好,我相信你,你被他们蒙骗了。你现在告诉我,你的那个朋友和他的妻子住在什么地方?”
“就住在我们这附近。不过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
难道他们已经逃脱了王安石布下的四门严查而逃出城去了吗?那样一来,可就大海捞针难以找到了。卓然说道:“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李珊点头说道:“我带你去,我不知道他们那娘家哥哥竟然是山贼,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帮他们的。你相信我,我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他们就是因为看着我老实,才让我帮他们做这种事。”
卓然说道:“我会把这件事查个清楚。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不知道实情,你就不用担心。”
李珊这才欣喜的点头答应。又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那朋友是个练家子,手下有功夫。你要不要找帮手?他家应该还有看家护院。”
卓然心想,对方肯定异常警觉。如果调集一大帮捕快来团团包围的话,只怕人马还没到他们就先跑了。现在趁他们还没有警觉,直接单刀直入,擒贼擒王或许更好。帮手必须有,于是让李珊的丫鬟到衙门去传个口信,让药葫芦过来。
这家伙武功极高,有他在就能搞定。
很快,药葫芦赶到了。
卓然简要告诉他此次的任务,让他后面跟着。然后对李珊说道:“等一会儿你介绍的时候,就说我是你认的干弟弟,也在做生意。介绍我跟他认识,别的不要多说,让我来说。”
李珊即答应,说道:“他们家距离这儿不远,两条小巷就到了。走路用不了半盏茶,我们不坐马车了吧。”
卓然点头说:“不用了。就走着去吧。”
两人便相当于饭后漫步一般,慢慢往前走,卓然把手背在身后,他眼角看到了药葫芦远远的跟着。跟着李珊来到那两条胡同之外的一处宅院,这宅院很僻静,在小巷深处。不过里面道路四通八达,他们住在这儿明显想好了退路,可能也布置了观察哨。一旦发现有官兵靠近,立刻就会逃走的。看来自己没有带捕快来是对的。
他们俩径直来到了门前。李珊上前敲门,房门很快打开了。一个满脸警惕的状汉打量了一下两人,他认识李珊,但不认识卓然。
卓然作为川蜀提刑官,虽然已经名满整个川蜀,但是真正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因为他毕竟是正四品的高官,平时百姓也没有几个有机会能见到他的本来面目的,古代又没有报纸杂志,电视台,没有传播影像的媒体。所以很多人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因此这门房虽然听过提刑官,却不知眼前这位就是。
他警惕的望着卓然,对李珊说道:“是李掌柜啊,这位是……?”
李珊很亲热的拉着卓然的手,说道:“他是我干弟弟,做生意的。我带他来找你们少爷,他在家吧,我想有一笔生意跟他谈。”
卓然马上说道:“是呀,有一大批货物准备运出城去。”
李珊没想到卓然加了这么一个注脚,之前卓然没跟她说。实际上卓然也是灵机一动,对方如果一直想找机会出城,那肯定会利用各种掩护,还有一大批货物出城。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可能对方会有兴趣。果然听到卓然这句话之后,那门房立刻面有喜色,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快进来吧。”
他把卓然和李珊让进屋之后,便把房门关上了。带着他们来到了会客厅,说道:“两位稍等,我去禀报少爷。”
卓然并不担心,药葫芦他肯定跟到这了,也肯定有办法进入这高墙大院。以他的武功不会被发现。
两人坐下之后,便有丫鬟过来沏茶。那门房则快速到内屋去通报去了,过了片刻,出来一个精壮汉子,见到李珊和卓然。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说道:“听说李掌柜把你干弟弟带来了?”
李珊侧头看了卓然一眼,微微眨了眨眼睛。卓然便立即明白,眼前这个人肯定就是托李珊去送消息的那生意上的朋友。
卓然说道:“是呀,有财大家发嘛!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我听我姐姐说你是她生意上很好的伙伴,靠得住。所以来找你一起发财。”
卓然这几句话故意说的含糊不清,声音又很低。那汉子支愣着耳朵也没听清楚,于是便起身走到卓然身边的交椅上坐下,对卓然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楚。”
卓然又含含糊糊的说了一遍。李珊不知道卓然是什么用意,帮着解释说:“先前我们在李雄那喝酒,喝的有点多。我干弟弟酒量极好,整整喝了四大坛。”
“四坛酒?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我可没骗你,不信你去问李雄。”
听李珊说得有有鼻子有眼的,这汉子半信半疑瞧着卓然。见他神情自若,并不像喝醉的样子,便说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卓然俯身过去,说道:“在下川蜀提刑官卓然。”
此言一出,那人不由大惊失色。可是没等他有下一个动作反应出来,卓然左手已经快如闪电一般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干嘛?”
那状汉故作镇定,想挣脱。可是发觉卓然的手有强大的吸力,牢牢的把他的手扣住,根本挣脱不了。
卓然冷声道:“我问你,黑大头在哪里?”
一听这话,那汉子便知道不妙,再无怀疑。手腕一翻,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匕首,朝着卓然的胸膛猛刺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就听咔啦一声,房顶塌了,落下了一道黑影。一只手轻巧的准确的抓住了那汉子刺过来的持匕首的手腕,轻轻一顶,汉子一声惨叫,右手已经被从天而降的灰袍老者折断了。同时灰袍老者左手一趟,已经牢牢的掐住了他的脖颈,想出声也来不及了。
这从天而降的灰袍老者当然就是药葫芦。
药葫芦一手将对方制住,另一手掐住他脖子,让他无法发声。屋子里就他们几个人,所以外面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刚才那一声也没有能传出去。
卓然这才放开了对方的手,说道:“你最好乖乖的说出黑大户在什么地方,否则对你不用客气。”
这句话是说给药葫芦听的。药葫芦立刻知道对于这种人是可以使用手段逼供,所以药葫芦二话不说,伸手点了对方几处穴道,强劲的内力迅速传了进去,冲击着他的七经八脉,如撕裂一般剧烈的疼痛。他头上黄豆大的冷汗直冒。可是他的脖子被牢牢卡着,却又无法呻吟,更无法呼叫。
药葫芦压低声音说道:“老爷问的话你要愿意如实回答的话,就点点头。”
那汉子早就熬不住这酷刑,赶紧点头。药葫芦又点了一指,撤去了内力酷刑。
汉子痛苦地呻吟了两声吗,喘了口气,说道:“他在我卧室的地下室里。卧室的立柜后面有一道暗门,从那可以下去。”
卓然又说道:“你庄上还有些什么人?”
“有几个护卫,不过他们都在四周,没有在屋里。”
卓然说道:“带我们去。你要敢耍什么诡计,你知道后果。”
那壮汉痛苦的点点头。手腕被折断,剧烈的疼痛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带着卓然他们走出了屋子,一直往前走,来到了住处。门口的丫鬟婆子看见之后,吓得赶紧往后退。因为他们发现主人的额头冷汗直流,虽然被一个老头若无其事的架子手,但显然不像是很亲热的样子。
李珊立刻叫道:“站住,谁也不许跑。原地不动,否则不客气。”
几个丫鬟婆子赶紧站住了,浑身发抖,不敢乱动。
李珊道:“我在门口给你放哨,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