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师父提起往事,开膛手低下了头,他的这个外号就是因为当初杀人手段残忍,直接将人洞穿胸腹,掏出内脏,因而得名。其实他心头是真这么想的,那些事情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他努力想将其忘怀。可是师父的重新旧话重提,让他一下回到了以前血雨腥风的时候,于是便低着头不说话。
卓然说道:“有人看见那天晚上,死者咕咕鸟曾经到了你的家去,进去之后再没有出来,你不要说没有见过她。”
开膛手呆了一下,抬起头来,用奇怪的眼神瞧着卓然说道:“卓大人,我不是有意隐瞒,我是真的不知道是谁看见她到我府上来的,我希望能跟他当面对质。因为那个女人除了那天下午跟着石香主来过我庄上之外,晚上并没有来过,至少我不知道。”
卓然皱了皱眉:“你不知道?”
石榴花插话道:“有人亲眼目睹她进了你家里的。”
开膛手道:“我的确不知,因为那天晚上我出去了,到后半夜才回来的。”
“哦?你也出去了,真有意思,那你去了哪里?”卓然问道。
开膛手有些犹豫,低头不语。东魁首怒道:“你现在还在琢磨着怎么说谎吗?是不是觉得晚了?我告诉你,你要敢欺瞒为师的话,为师绝对不会轻饶。”
“师父,弟子当真不敢欺瞒师父,弟子是在想该不该将这件事说出来。”
说到这儿,他眼睛瞧了瞧卓然和石榴花。
卓然马上醒悟,说道:“如果你有证据证明你去做什么了就可以,至于你具体做了什么可以不用跟我说,你有证据能证明昨晚你的确出去了吗?”
开膛手沉吟片刻,黯然摇头说道:“我不能,因为我要是说出证人来,这件事差不多也就说出来了。不过我想,师父已经知道我去见谁了,那人师父可以去派人去问,肯定会给我作证的。”
东魁首瞧了石榴花一眼,对卓然低声说道:“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石榴花马上站了起来说:“这里太热了,我到外面去逛逛。”
没等卓然说话,石榴花已经快步出门,到外面去了。
等到石榴花出去后,卓然这才说道:“行了,现在你说吧,怎么回事,如果我可以知道的话。”
“大人当然可以知道,是这样的,我们天池宗东门位于海东青的产地,每年都有大量的海东青要供奉给宗门的特使、天王、金刚还有皇室的人。这一次宗主派来的特使耶律泰,也特别喜欢海东青,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家族。他给我们定了一个数字,要求我们给他十五只海东青,他可以为我们在宗主面前说说好话。所以根据我的要求,开膛手将那天收到的海东青其中的七只给他送去了。因为要避着旁人,所以是晚上去的,这些海东青是他私人要的,宗主那边并不知道。”
卓然心想,原来天池宗所谓的特使也都是为自己一己之利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的特使身份如果不用来谋谋利益,岂不是浪费可惜了。
卓然说道:“这么说,你那天晚上的确出去了,那你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具体我记不清楚了,大概四更天左右回来的。特使很高兴,非要让我喝几杯,我就陪他喝了几杯,聊了会天,说了一下海东青的事,他这才放我走了。我回来之后,门房并没有跟我说咕咕鸟来过。”
卓然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因为据我的证据证明咕咕鸟最后一个出现的就是你的家,所以我需要进一步核实。”
随后他派人去开膛手家,将他的门房和管家都叫了来分别询问。
首先询问的是门房。卓然问他:“三天前那天晚上,就是你们老爷带海东青出去的那天晚上,有一个宗门的女子叫咕咕鸟,曾经来过你们庄上,有没有这回事?”
那门房立刻断然否认,说道:“没有的事,她没来过,我没见过她呀。”
卓然瞧着他追问道:“你从来没见过她?你不认识她吗?”
“不认识呀,我怎么知道她是谁。”
“你都不认识她是谁,你怎么知道她没来过?”
卓然这句话很有意思,的确是,你必须要知道她是谁,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来过,对门房更是如此。可是这门房却没有这个逻辑,只是说:“因为那天没有人来过呀,所以我敢肯定。”
卓然点点头说:“你当真不认识她吗?”
“当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那天下午她跟石香主曾经到你们庄上来看海东青,难道她是飞进来的,没有经过你们门房吗?”
门房顿时傻眼了,惶恐不安地望着卓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东魁手冷冷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人,竟然公然说假话。你连官老爷的问题都敢编谎搪塞,别的人还放在眼中吗?来人,把他拖下去,仔细的打,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那门房吓得跪在地上咚咚磕头说道:“老爷饶命,我说,求老爷不要打我。”
“快说,否则我撕了你的皮。”
“是,是,那天晚上那个叫咕咕鸟的姑娘的确来了,她一个人大概是在二更天的时候来的,她说要见老爷,我说老爷出去了,让她明天再来。她就说她有急事,要在屋里等一会儿,于是我就把她请了进去。因为她下午来过,见过老爷的,我知道她是天池宗的,我以为她要见老爷有什么宗派里的事,我就把她带到前院花厅坐着,给她倒了杯茶。”
“她说我有什么事让我自己去忙,她就在那里等一会儿,说罢从架子上取了一本书,坐在灯下看书。我见她这样便去忙去了,我当时的确有些忙,心想她一个姑娘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却没见到她,我有些奇怪,因为我就在门口,她要离开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于是我就在院子里找,我以为她出去闲逛去了,结果在饲养海东青的院子中找到了她。”
“那时她正在逗海东青玩,伸手进去摸海东青的脑袋,那海东青怪的很,也不咬她,只是任由她抚摸。我很生气,问她怎么跑这来了,这可是老爷最宝贝的地方,旁人根本不允许到这来的。她见到我生气了,便从口袋里摸了一小锭银子给我,说她很喜欢海东青,只是闲极无聊,所以来瞧瞧,让我不要告诉老爷,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也是贪财,就答应了,反正她也只是瞧瞧。我本来想守在旁边,结果她说她已经看完了,然后就离开了,于是我也就跟着离开。一直把她送到门口,她挥挥手就走了。”
“那是什么时候?”
“她刚来没多久,大概不到半个时辰。”
“那就是说,还没到三更天?”
“应该没到,我没听到敲梆子呢。”
“那她有没有说过她要去哪里?”
“没有说。”
卓然吩咐把门房押下去,他故意说瞎话的事还不至于枉法,但是天池宗的宗门帮规只怕会要好好整治他的。
卓然又问了开膛手府上的其他几个人,却都没见到咕咕鸟来过,因为当时夜深了,而咕咕鸟只是在门厅不远的花厅等候,去海冬青饲养院子估计也是悄悄去的,所以府上其他人并不知道。
全部都查完毕了,查到了一些新的线索,可却还是没能够确定重点嫌疑人。
截至目前为止,玉树风、开膛手都有人证明他们没有作案时间。而没有不在场证据的连珠箭的解释也没有什么破绽,能作出符合常理的解释。现在需要进一步查证的是,离开了开膛手的家之后,咕咕鸟到底去了哪里。
卓然讯问这几个人完毕,没有能够取得明显进展有些沮丧,东魁首对他说道:“卓大人不必太过焦急,既然这人在辽阳府。那他就飞不了天,你迟早会将他绳之以法的。”
卓然说道:“这一点我也坚信无疑,但是在实现这一点之前,还需要花多长时间,我心里还真没底,我希望能尽早破案。”
离开了东魁首的府邸,卓然返回之后,还在外面负责搜寻的捕头胡鲁也带着人回来了。卓然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知道没什么结果,宽慰了几句,同时把胡鲁叫住,让他派几个人去寻找那猎户飞鹰,找到之后带来,自己有话要问他。”
这飞鹰在当地也算得上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他们家就住在城里头。
他以前是住在山村里的,因为打猎卖兽皮赚了些钱,又不愿意住在偏远的山村,所以在城里头买了一处房舍。他仗着箭法高明,到处找人比试,想争个名头出来,因此才有了前面跟连珠箭比试的事情。
胡鲁带人很快便找到了他,将他带到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