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回来了挺长时间,除了手里空掉的那瓶,脚边已经歪歪扭扭的躺了好几个其他捏瘪的易拉罐瓶。
杨柔视线看了眼她身后,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易楚辞?”
说话的时候,她将手中空掉的瓶身捏瘪,发出长长地“吱噶——”一声,在这样的安静夜晚里格外清晰,引来不少周围人侧目。像是在和谁示威。
为了告白,她出门之前特意画的眼线这会儿已经哭花。旁边路灯光亮打在她脸上,衬得杨柔整个脸色惨白又瘆人。
夏星没答,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视线冷淡,眼神像是在看个独自蹦哒的小丑。
杨柔不依不饶,声音开始变得尖锐:“你说啊!”
“无聊。”
说完,夏星抬步欲走。
旁边周思亦突然哼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她们四个人听到:“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估计是爹妈死的早,没人教吧。”
舒玥蹙起眉头,撸起袖子上前一步,想要挡在夏星身前:“周思亦,吵架不带人爸妈,都大学生了,知道你家是暴发户没什么素质,但时间多少也要装的久一点是不是?这才开学多长时间就本性毕露了?”
夏星今天晚上心情是真不怎么好,这种不好,和她有过一点接触的人都可以很直观的看出来。
没有隐藏,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疲惫。
就连林泽喝醉了以后,都在回来的路上问了句:“仙女心情不好啊?”
她平时个性虽然呛,但少有这样情绪低落且外露的时刻,整个人丧的都很明显,周身气质却又尖锐。
因此杨柔叫住她的时候,舒玥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夏星一点也不想和她说话,也懒得搭理周思亦的恶意挑衅。
就是单纯的,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傻逼身上。
跌面儿。
要是放在以前夏星心情好的时候,也许还会逗上她几句,再看着姐妹俩无能狂怒,蹦哒着跳脚,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但现在夏星显然是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精力。
她站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夏庆明晚上的话。
男人坐在车里,眉眼间温文儒雅:“爸爸很在意她,爸爸生意场上的朋友都知道我有个你这么大的女儿。这是爸爸第一次给你小妈举办生日聚会,你如果能到现场,让周围的朋友们知道她被继女认可,她会很高兴。刚好借此机会,你们两个也可以联络一下感情。她和你......和你年龄相差不大。”
“你不要被你妈妈生前的那些思想带偏,她人,她人有些偏激,爸爸不希望你也这样。”
这么多年的不管不顾,放任生长,第一次主动见面找她,是为了让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开心。
而前妻偏执的爱对他来说,是偏激,也是枷锁。
夏星觉得讽刺。
爹妈死的早。
没人教。
你妈她人有些偏激。
以及读书时的那些——
“这是亲子活动,需要父母双方参加。”
“为什么你爸爸从来不给你开家长会,什么工作会忙到一年回来一次的时间都没有?”
夏星定在台阶上,脚步里像是灌了铅,脑子里画面来回晃荡,乱乱糟糟。
最后一幕,定格在满屋子的烟雾缭绕,以及女人拉开窗帘的背影上。
和那一句。
——“你以后会懂的。”
她不会。
她永远也不会和母亲一样,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而把自己活成一个可怜又自卑的人。
周思亦的话像是一个拉闸口,让夏星今晚因为遇见夏庆明产生的那些负面情绪悉数袭来。
炸的她脑子发蒙,毫无理智可言。
草坪边缘,周思亦听完舒玥的话,半抬起身:“你——”
“我什么我?”舒玥截断她的话:“你要是叫我一声爸,我今天就考虑免费给你上一课。”
她们身后易楚辞三个越走越近,杨柔抿了抿唇,再一次开口:“你要是喜欢也没关系,我——”
夏星抬头打断:“不喜欢。”
身后易楚辞脚步顿在原地,望着夏星脊背挺得笔直的单薄背影。
姑娘声音清淡,在这样昏暗安静的夜色里,一字一句,显得清晰:
“你要是喜欢你就好好追,没人愿意和你抢,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要把男人当成生命中的全部。”
话落,舒玥在旁边用力捏拽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夏星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和易楚辞的眼神对上。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苟鹏看着眼前的修罗场景,再联想到吃饭之前易楚辞用力狠踹他的那一脚,后知后觉地“卧槽”了一声:“这不会就是易哥那晚打游戏带的妹吧?”
林泽:“你可以再后知后觉一点。”
苟鹏视线在易楚辞脸上转转,又在夏星脸上转转,最后拽着林泽衣角,往他身后直躲:“呜呜呜呜呜呜场面太可怕,哥哥保护我。”
“......”林泽忍无可忍,往旁挪开一步:“滚,你他妈闹的时候能不能分分场景?”
他吓得连酒都清醒了一半。
明明这两人之间目前为止八字还没一撇,但眼前这情形,就是莫名可怕。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夜晚从未如此寂静。
易楚辞脸上看不出表情,让人分辨不清喜怒。
视线在杨柔脸上转了圈,停了两秒,看到她故作镇定地往后瑟缩了下,易楚辞抬步。
走到夏星面前,他将手中一直拎着的毛衣外套递出去,眼神定定看着她。
“外套落在我车里了。”
第37章 委屈 过来学长抱一下
夜晚昏暗清凉, 目送着夏星走进寝室楼大门,易楚辞站在比她先前低一层的台阶上,侧过身, 视线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柔。
男生脸上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让人看不出情绪。但莫名的,杨柔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压迫感。
戾气很重, 压得人脊椎骨发麻。
后背像是有电流穿过,杨柔肩膀瑟缩了下, 指尖一松,手中的空酒瓶应声落地。
铝质的易拉罐瓶身在地面上滚了两圈重新落回到杨柔脚下, 易楚辞眼睑低垂,目光落在上面。
“晚上的时候忘记提醒你,”他目光稍微往上挪开一寸, 视线从女生裸露在外的小腿处一触即离:“你腿上的防晒霜没抹匀。”
杨柔肤色天生不白,平日里为了维持假象, 每天都是寝室里第一个起床化妆的人, 防晒霜粉底永远用最白色号。
开学一段时间至今, 不止一个人羡慕夸奖过她皮肤白皙, 这让杨柔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喜欢的男生一语戳破,杨柔定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疼的发麻, 比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要难受。
易楚辞似乎只是随意的好心提醒一句,说完后没去看她反应,带着苟鹏林泽直接离开。
-
那天之后的几天时间里, 夏星都没再见过易楚辞。
正式步入大学生活之后事情开始变得繁琐,学生会那边选举还没开始,没课的时间里, 夏星每天就忙着窝在寝室里剪视频和进社团。
周五下午没课,舒玥晚点时间在奶茶店里有兼职,夏星这周末打算回家。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两个女生在食堂里吃过午饭分道扬镳。
午后日光温暖,夏星从食堂里出来抄了条小道往学校门口走。
走到一半,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走的这条林荫小路和开学时给易楚辞往办公室里送晚归单时走的,是同一条。
多半个月时间过去,银杏树上的叶片已经由先前的黄绿交接彻底转为金黄。
正值午休时间,下了课的学生骑着脚踏车从铺满金黄叶片的林荫路上经过,留下一连串清脆悦耳的车铃声音。
夏星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和易楚辞说句话。
那晚之后两人偶尔也会在微信里聊上只言片语,但聊天频率相比于从前明显变得低上很多,话里也总是透着股若有似无的疏远。
夏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心理原因。
理智上自己那天晚上没说错什么,心理上却总是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
让夏星觉得自己特别像......特别像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么想着,夏星掏出手机,打算给易楚辞发个信息。没等行动,面前突然落下了道阴影。
以为是挡住了其他人去路,夏星给手机解锁,没抬头,直接往左边挪了下,让出一步。
结果那人跟着她一起往左边挪开一步。
夏星往右,那人又跟着往右。
意识到不对劲,夏星微蹙了下眉,抬起头冷眼看着堵在面前的男生。
见夏星抬头,男生嘴角勾出抹闲笑:“终于注意到我了。”
他主动做起自我介绍:“学妹对我应该有印象,大二摄影三班,校文娱部的,军训晚会那天跳了场压轴街舞。”
其实那天晚会压轴的人是林泽,他节目在林泽前一个。但都差不多,他靠着那晚的表演确实是在大一新生里面小火了一把。
理所应当的,他觉得夏星也应该对他留有印象。
男生穿了件黑色卫衣,下面一条同色系肥大长裤,脖子上挂了根银质项链,长度直垂胸口。
这一番自我介绍低调而不失装逼,听起来却又似乎真诚无比。
夏星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