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宣点点头,让他称了二斤,又要了两斤糯米,一斤芝麻,花了五百三十文。
出来后,沈文宣走到离这里稍远一些的打铁铺找到打铁师傅,把画好的图纸给他,让他按照上面的样子打一个铁锅。
铁匠师傅挠挠自己锃亮的光头,他不认识字,问道:这是啥锅?怎么下面还有炉子一样的东西?
沈文宣:鸳鸯锅。
嘿,这个名字还挺好听。铁匠笑了几声,但你只给我这个不太行,我也看不懂你上面写了啥,你得给我比划一下要个怎么大的。
沈文宣两手一张:这么大的,能做?
这有啥不能的?一个这么大的锅得一百文,按你这个样式打可能还得多个十几文。
沈文宣先付给他二十文定金:你什么时候能做好?
你要是着急得话明天就来拿也行。铁匠憨憨一笑,本来看见长得好看的俩人还挺养眼,但那个个高的脸色冷得像一坨冰,说话也冷,都快让他这个爱笑的快笑不出来了。
沈文宣跑了一上午,焦诗寒跟在后面走得慢吞吞的。
沈文宣拉着他的手停下来:累了?
焦诗寒摇摇头,不全是累,他就是感觉兄长的心情不好,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为什么,难道是嫌他太粘人吗?
沈文宣把背篓放在地上,蹲下身:上来,我背着你。
焦诗寒摇摇头不肯:兄长都跑了一上午了,怎么可以
上来。
沈文宣打断他,你身体不好,这都走了一上午了,再走下去你脚会不舒服,上来,我背着你。
焦诗寒这次没再推脱,点头应了一声,慢慢趴在他的背上,被背了起来。
沈文宣一只胳膊托住他的臀部,一只手拿着背篓,腰背挺直,走速一点儿都没受影响,焦诗寒犹豫着抱紧了些,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文宣没有直接回去,路上进五芳斋买了几样点心递给阿焦,让他先垫一下肚子,焦诗寒咬了一口杏花酥。
嗯,不错,但没他做的好吃。
把还剩下一半的杏花酥喂给沈文宣,焦诗寒品尝剩下的几样,几乎都是他吃一口,然后再喂给沈文宣一口。
沈文宣不喜欢吃甜的,但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儿。
到菜市街上转了一圈,停在一个刚把猪给宰了的屠户摊前买了五斤猪肉。
除此之外又买了一些猪骨、猪下水,狗剩竟然不吃剩饭,他算是佛了。
做火锅需要的东西算是买齐了,买的糯米和红糖还可以做一道红糖糍粑。
沈文宣提着东西本来要回去,视线一转,定在了不远处的几头驴身上。
那几头驴看上去还挺健壮,他往返于安和村和安和县也不能一直麻烦张家,在县里买东西一直靠走路也挺费劲的,便走到卖驴的驴主人那,问道:
这驴怎么卖?
卖驴的农户打量了沈文宣一眼,见他手上拿这么多东西,背上还背着一个人竟一点儿不显得累赘,便不敢坑他,道:
两头公驴,一头母驴,都是用好饲料喂的,皮实耐劳,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有问题你找我,我做人实诚,肯定给你换。
公驴五两银子,母驴还能去配种下个崽儿,所以要贵一些,六两银子,客官你要哪一头?
沈文宣盯着他,十分怀疑这人是当初卖狗的那个假扮的,怎么卖东西的说词都这么像。
要公的。
母的没必要,免得再整个小的出来惹他烦。
沈文宣牵过驴,把手上的东西都挂在它身上,焦诗寒等着他把自己放下来,然后坐上驴背,但沈文宣手上的东西空了之后就牵着驴走了,一点儿把他放上去的意思都没有,仍然背着。
焦诗寒看着驴背上还剩下的好大一块位置,又看向沈文宣,不知该不该提醒提醒他,背着他走不累吗?
回到赵家医馆,已是晌午后,虽然路上已经吃过点心了,两人都不太饿,但沈文宣还是拉着焦诗寒进厨房吃了点儿东西。
平儿中午做了炖排骨,专门给他们留了半锅。
焦诗寒吃不下,简单喝了一碗热粥,再把药喝完就出去了,临走前咬住沈文宣手上递过来的蜜饯,冲他笑了笑。
沈文宣看向食指被阿焦不小心舔到的地方,盯了半晌,没做出变态的举动,转头看向啃骨头啃得欢实的狗剩,沉默了一会儿,打算先做豆瓣酱。
把豆瓣酱做出来才能炒火锅底料。
沈文宣加柴把水煮沸,将买的豆瓣都倒进去,煮个几分钟再捞出来。
赵大夫嗜酒如命,收藏了不少好酒平时不舍得喝,沈文宣拿出一瓶来泡豆瓣。
等待的时间,沈文宣用研钵把辣椒研磨成辣椒糍粑,再加入一点儿盐、花椒和姜末,泡好的豆瓣捣碎,全部混在一起。
这次在杂货铺买完东西,庄老板又赠了几个小陶罐,沈文宣拿出一个刷洗干净,再擦到一滴水都没有,搅拌好的豆瓣加进去一层,再浇上一层菜油,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把小陶罐填满,最后密封。
沈文宣只做了这一罐,毕竟现在还在尝试的阶段,之后又把买的芝麻拿出来,洗干净之后翻炒至熟。
赵大夫家里竟然还有花生,沈文宣剥了几十颗,然后煮熟捣碎,加进炒熟的芝麻里又翻炒了几下。
芝麻炒的时间太过就会变苦,沈文宣想着书里描写的焦糖色,谨慎地用小火一直炒,感觉差不多了就倒进研钵里研磨,直到变成糊糊状的芝麻酱,最后加一些香油,用小陶罐装起来。
炒芝麻的味道很香,狗剩在他脚边蹭了好几回,沈文宣看了一眼它滚圆的肚子以及脖子上新的狗圈,翻了一个白眼。
兄长。
焦诗寒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叫了一声,声音有些甜。沈文宣拿过一个小木勺回头看向阿焦,一边打开刚封好的芝麻酱一边问道:
怎么了?
焦诗寒脸上笑意满满:你先闭上眼睛。
沈文宣挖芝麻酱的动作一顿,本来想让他尝一口芝麻酱怎么样,但还是依言把眼睛闭上了。
焦诗寒手从后面伸出来,把拿着的东西系在了他的腰间,退后两步欣赏了两眼,期待地看着沈文宣道:
可以了。
沈文宣睁开眼低头一看,是一个荷包,白色打底,上面绣着精致的竹叶。
好看吗?
焦诗寒问道,之前他看兄长用的钱袋一直是紫色的,上面是大红牡丹,虽然不知道兄长为什么要用这样异常鲜艳的,但他觉得简单些的比较适合他。
我今天才绣完,想着马上送给你。
沈文宣摸着这个荷包,再看一眼杂货铺免费送的狗圈,突然心里的气就瘪了,心情逐渐好了起来。
之前一直看阿焦拿绷子在绣,还以为他喜欢,原来是要送给他的。。
阿焦的手艺当然是极好的。沈文宣笑着说道。
啧,舒坦。
作者有话要说:攻用的钱袋一直是第一次跟老鸨做生意的时候拿的钱袋啦,一直没换过。
关于做豆瓣酱的内容参考于百度。
既然都说有问题,那就改一下喽(*/
第28章
沈文宣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熬牛油,在庄老板那买的牛油有一股腥味,直接用来炒火锅恐怕不行。
加柴将锅里的水煮沸,沈文宣用刀把牛油切成小块,倒入沸水中,小块的牛油逐渐融化,开始沸腾,沈文宣等了一会儿,用勺子搅拌,感觉到了锅底没有融化的渣子,那应该是牛油里的杂质。
沈文宣用漏勺把下面的渣子捞出来,再加入姜块和大蒜除味儿,熬了片刻,捞起上层的油脂放入另一个锅中,姜块和大蒜也都捞过去,盖上锅盖,等它里面的水分被熬干。
剩下的沈文宣倒入泔水桶中,抓了一把草木灰开始刷锅。
团团趴在焦诗寒的腿上,焦诗寒偷偷喂它自己没有吃完的鸡蛋卷,团团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香味儿,食不知味地吞了,嘴里的口水持续泛滥。
起初焦诗寒没有注意,等他把团团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腿上湿了一大块,顿时浑身僵硬地看向跑向厨房的团团,一时竟分不清这究竟是口水还是尿。
左右看别人都没有注意,焦诗寒偷偷低头闻了一下,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但他不放心,进房间把衣服换了。
本来要把衣服放进脏衣篓里,但他看到里面有兄长的衣服,看样子应该是昨天去逛街的那一身,心中一动,拿起脏衣篓去了外边。
沈文宣掀开锅盖发现里面已经干了,牛油呈白色的固状,看上去比之前干净了很多,沈文宣把它捞出来,捡去里面的葱蒜,然后用刀划成四块。
狗剩在下边巴拉他的脚,汪汪叫了几声,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沈文宣被它巴拉着移动困难,低头看了它一眼:你不是刚吃过早饭吗?
他昨天买的猪骨今天给它剁了几块,还加了点儿猪肝,阿焦今天慢腾腾地吃饭,肯定又额外喂它了,现在竟然又是一副快饿死狗了的样子。
沈文宣架着它的两只前腿抱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手下的毛发厚厚的,异常茂盛,捏一下四肢就能感觉到它很壮实,再加上这几天飙升的体重和身高,沈文宣确定了,这是只大型犬,他喂的可能少了点儿。
行吧。
正好现在要熬猪骨汤,沈文宣把它放下来,拿出还剩下的猪骨,留下几根熬汤用的猪大骨,剩下剁开全放在它的饭盆里,还加了一些小块的猪肉。
狗剩叫了一声,蹭过他的脚奔向自己的饭盆,开始加餐。
没了它的干扰,沈文宣动作麻利地重新煮水,然后加入猪大骨,等里面渗出血水就把汤倒掉,重新开始煮,里面加入葱姜,再加一点儿白酒。
没错,沈文宣又拿了一瓶赵大夫的白酒。
等汤沸腾之后,沈文宣撤出几根柴火,用小火熬汤。
在另一个锅中倒入菜油,热了之后,沈文宣把刚才切的四分之一牛油切成小块加进去,翻炒,加入葱蒜爆香,接着下昨天弄好的豆瓣酱和糍粑辣椒,一直小火翻炒了半个时辰。
用刀拍碎八角、三奈、桂皮这些香料,下进锅里,加一点儿白酒,再翻炒几分钟,火锅底料算是成了。
但刚炒好的火锅底料并不能吃,必须冷却几个时辰,正好赶在晚上煮一顿火锅。
沈文宣收拾好厨房,锅碗瓢盆都刷干净才解下身上的围裙走了出去,结果一出去就脚下一趔趄,瞪着院子的焦诗寒惊住了。
你......
焦诗寒听见声音回过头看见沈文宣,笑了,脸上明显的求夸奖表情,脚下继续踩踩踩,他把裤腿挽了起来,手上提着衣服下摆,脚下是一个木盆,里面有衣服,他问赵大夫怎么洗衣服,赵大夫说用脚踩两下就行了,他就踩了,加了点儿水和皂角。
沈文宣看着他被水末过的脚踝,赶紧走过去把他提溜起来,果然,脚丫子是红的。
你不冷吗?沈文宣皱着眉把他抱进厨房,坐在灶台边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给他擦脚,灶台里面的火还烧着,照在脚面上暖暖的,焦诗寒窝在他的怀里动了两下脚丫。
兄长已经看过碰过很多次了,再碰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沈文宣深吸一口气,尽量声音平和地问他:你洗衣服干什么?
焦诗寒倒仰头看着他,脸颊有些发红:我看脏衣篓里有脏衣服就拿去洗了。
说完视线一直没有移开,眼里的情绪明显在说你快夸夸我呀。
沈文宣尝试了几次,实在夸不出口,转头捏了几下自己的眉心。
阿焦,平时我给你擦脸用的什么水?
焦诗寒愣了一下,回道:干净的......热水?
那你平时洗脚用的什么水?
焦诗寒:热水?
你平时漱嘴刷牙又用的什么水?
焦诗寒:热水。
沈文宣:你知道错了没有?
焦诗寒:知道了。
他回过味儿来了:那、那我以后洗衣服也用热水。
你反省得不够彻底,沈文宣抬手给他一个钢镚。
洗衣服不是你的活,你见哪家弟弟洗过衣服?那不都是哥哥干的吗?
焦诗寒彻底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道:这个是这个地方的风俗吗?
沈文宣嗯了一声,摸摸他的头顶:你不懂没事,下次别这么干了。
焦诗寒点了下头,记在心里,问道:那弟弟要干什么?
弟弟要听哥哥的话。
沈文宣等他的脚暖了就把他抱了起来,在院子里捡起他的鞋,又进屋里给他找了一双新的袜子,问道:我要去铁匠铺拿做好的锅,你要不要去?
要去。焦诗寒本来还在想这个风俗,闻言立刻坐到床上弯腰穿袜子,就怕兄长不等他,结果失去了最后反驳这个奇怪风俗的机会。
沈文宣牵着那头驴从后门出来,昨天把它买回来之后就在院子一角围了一个简单的棚子,把它养在里边。
上手拍了几把它身上光滑柔亮的黑毛,沈文宣把阿焦抱了上去,让他抓紧驴的鬃毛,自己牵着这头驴走在前面,心里盘算着回来的时候买一副驴鞍。
慢悠悠走到铁匠铺拿了自己定做的鸳鸯锅,又付给铁匠师傅一百文。铁匠看了他一眼,挠挠自己的光头,感觉这个个高的比之前好相处多了。
沈文宣小心地把荷包放进自己的胸口的口袋里,系在腰间容易丢,还是放在这里能让他安心一些。
县里有专门卖马具的铺子,毕竟是驻军的边境,对这些的需求还挺大,沈文宣进铺子里花了七十文买了一副驴鞍。
这时难得清闲,没什么事情可做,索性沈文宣就带着阿焦在县里转了起来,有驴驮着,也不怕累着他。
焦诗寒脸上满是兴奋,他没这么悠闲地逛过街,可以像这样大大方方地看许多人、许多东西,之前大大小小的规矩摆在眼前,处处都是拘束。
沈文宣一边走一边看沿途的店铺,观察比较这些个地方的人流、穿着、消费程度,他如果做成了火锅就要选地方开店了,火锅就拿用料来说,不是普通人能经常消费的水准,关键在于那些富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