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诚实答道:“这病,医院是治不好的。”
“哦。”几位阿姨再次面面相觑,看来这绝症已经是晚期了。
望着懂事的宁诚实,怕她伤心,她们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今天怎么没上幼儿园啊?是为了留在家里照顾你哥哥吗?我小孙女儿她们幼儿园今天组织去郊游呢。”
“我家也是,买了好多零食带过去,开心得不得了。”
宁诚实摇摇头,对郊游不为所动,“不是,我不上幼儿园的。”宁诚实觉得,以她的文化水平,实在是没必要去上什么幼儿园了。
更何况,她是那么的成熟稳重,不适合再跟小孩子混在一起。
几位阿姨却不知道这一点,听了她的话,彼此对视的眼里又多了几分怜悯,一声叹气,“可怜的孩子。”学费都凑不齐了。
喝了杯水,几人觉得朱獳恐怕是因为形容枯槁,不好意思见她们,也不强求,她们把东西放下就回家了。走前对宁诚实说道:“你好好照顾你哥哥吧,唉,希望他赶快好起来,要是有什么困难,你们就告诉社区,我们都会帮忙的,千万别不好意思,一定要开口,你告诉小朱,再穷不能穷教育,至少孩子得有学上。”
宁诚实懵懂地点了点头,她想了想,这话确实没错。
宁诚实送她们离开,大门关上了,朱獳就拄着拐杖,慢慢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小区里马上就会传开我命不久矣的消息了。”
宁诚实不太明白,“真的吗?可是我有跟她们解释啊。”
朱獳看着她,“也不能怪你。怕就怕,他们可能还会发起捐款。”
宁诚实一惊:“如果真的捐款了,咱们可不能要。”
“嗯,我回头跟他们说说,尽量打消他们的想法。”
说完他瘫在了沙发上。
宁诚实叫了天禄出来,商量夜探富奇的事。虺和举父也跟了出来。
宁诚实带回来的那根帝休树枝被天禄证实,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力,没作用了,于是压制不住的虺和朱獳又开始了互相看不顺眼,宁诚实跟天禄举父在一边谈,他俩就在一边争吵。
吵急了,虺就头一仰,仰到沙发背后,嘴里直喊:“哎哟,我觉得脑子有点不对劲,都别刺激我啊,尤其是你。”他斜眼看着朱獳,“小心我失去控制,给你撕成十八尾狐,回头一条尾巴分一套房,刚好。”
宁诚实三人一听,都下意识看向他,生怕他真的变身了。
朱獳却哼了一声,“你脑子不对劲,还用你觉得?那是显而易见的,从来就没正常过。呵,我倒是被你气得真有点头晕了,你才是不要刺激我。”
几人又紧张地看向朱獳。
“你在刺激我。”虺说。
“你在刺激我。”朱獳反驳。
宁诚实冷冷地抱着胸,踱到两人中间,板着小脸:“你们在刺激我。”
“但我劝你们不要这么做,因为以你们现在的伤势,可不是我的对手。”她抬起肉乎乎的胳膊甩了甩,看起来十分有威慑力。
虺和朱獳都乖乖地停下了争吵,虺主动说:“老大,我还是给你讲讲我们公司的地形吧。”
朱獳抢在他之前起了身,“老大,我已经在网上找到了富奇生物科技公司的完整建筑图,给你看。”
两人各自翻了个白眼。
宁诚实对照着地图,得知了档案室的具体位置,虺又给他们讲了讲自己研究过的晚上保安的值班情况,以宁诚实和天禄的身手,完全可以轻松应对。
做足了准备,商量好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方法,第二天夜里,宁诚实就跟天禄带着档案室的钥匙,从家出发,往富奇生物科技公司前进。
到了地方,躲过了公司外面一圈保安的巡逻,两人便化为原形,打算偷偷潜进去,这样行动更敏捷。
黑暗里,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凑在一起,宁诚实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喜地小声说道:“天禄你快看,咱们像不像黑白双煞。”说着她故作凶狠地咧了咧嘴,露出了一排尖利的小白牙。
天禄只是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宁诚实又包里掏出了两块布,分给天禄一块,这是他们说好的,要做些乔装打扮,上次去探工厂,准备不够充分,宁诚实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暴露,不过没被找茬,或许他们确实还不知道。
但这一次得做好准备。宁诚实披上了黑斗篷,又将里面的大老虎面具戴上,歪着脑袋看向天禄,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放着光,“天禄,你看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完全认不出来我了?”
天禄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在宁诚实的催促下,他也披上了黑斗篷——其实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接着又戴上了另一枚大老虎的面具。
“天禄,你的伪装也很成功哦。”宁诚实赞扬道。
“走吧。”他悄无声息地一跃,走在了前头,宁诚实迈着小碎步紧随其后。
潜进去的过程十分顺利,他们之前做的应急预案都没派上用场,宁诚实四处打量,小声念叨:“这里的装修也像工厂一样,大部分都是白色的,富奇的老板还真喜欢白色。”
天禄靠着矫健的身姿,宁诚实靠着灵活的速度,一直行进在黑暗之中。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档案室。
说来也奇怪,富奇的内部其实十分现代化,处处需要门卡和密码,但这里除了门卡,用最传统的钥匙也能打开,也不知道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
宁诚实小爪子掏出脖子上的钥匙,插.进门锁里转了转,黑暗中传来轻微的“咔哒”一声,锁果然开了。
宁诚实看了天禄一眼,表示可以了,就想直接推门进去,却被天禄拦下,自己先迈步走了进去。宁诚实明白过来,他是担心里面有危险。只是她习惯了打前锋,还有些不太习惯,但很快就跟在了他的后面。
一进门,灰尘就穿过面具,直往宁诚实的鼻子里钻,她差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连忙用两只小爪子捂住面具,仰头强忍了下来,天禄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宁诚实小声说:“我没事。”
天禄一言不发,悄悄地收回了爪子,又回过头去。
档案室里有一排排架子,上面有许多按照时间排列的标签。
宁诚实有许多要找的东西,关于陵鱼和毕方的实验,关于那个药,运气好的话她还希望能找到富奇这样做的目的,她算了算,指了指其中几个架子,“咱们先从这里找起吧。”
天禄顺着她的手走了过去,率先变回人形,斗篷变得宽松起来,宁诚实也想起来,赶忙变回了人形,又整理好自己的小面具,也从那个架子开始翻找,两人分工很明确,一个找高处,一个找低处。
档案袋上很多都有写明时间和事件,或是实验记录的名称,有的只是一个代号。
天禄细心地翻找着,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却像工厂里对着宁诚实的那个一样,缓慢地转了过来。
天禄的手指停下,若有所觉,猛然抬头,却见摄像头的角度跟刚才无异。
他眯起了眼,正要细究,宁诚实突然发出了惊喜的叫声:“天禄,我好像找到了。”
他走到了宁诚实身边。
监控连接的显示屏前,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吴奇的声音响起,“老板,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他看着监视器里一大一小,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身影,微微提起了嘴角,“您还没见过她吧,说起来,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过了一会儿,黑暗里传来了另一道浑厚的声音:“是吗?你做的很好。我也很期待,如果她一步步发现了真相,还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吗?”
吴奇又笑了一声。
档案室里,宁诚实手里拿着的是一份实验报告,天禄粗略扫了几行,是关于那种药物的,宁诚实愤愤地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保健品,你看这里,致妖怪发狂!”
其实根据文件,研究这药的目的确实如虺所说,是为了提升妖怪的实力,但里面明确写了服用会伴有使妖怪发狂的副作用,而且吃得越多,就越难清醒,最后直接崩溃。
最关键的是,在下方有几个研究员的亲笔签名,宁诚实认出了其中一个:鸣蛇。
“可他根本没有跟虺说。”宁诚实气呼呼的,她掏出手机,直接拍了照。
随后她又翻来覆去地看,想知道解决副作用的办法,但却只看到了一句:无法缓解,但对实验结果没有影响。
宁诚实失望地皱起了眉,“没有解决办法,这可怎么办?”
一直沉默的天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宁诚实重新打起了精神,“看来命中注定,咱们还是得走一趟a市。我姐姐姐夫很厉害的,一定可以找到治好虺和朱獳的方法。”
宁诚实继续找。
这一次,天禄找到了一份没有介绍,只有编号的实验档案,他望着那串熟悉的编号,看了眼毫无所觉的宁诚实,打开来,拿出了一叠纸。
宁诚实发现他不动了,一抬头,见他全神贯注地看着什么,“你发现什么了?”
宁诚实凑过来,踮起脚尖看,一眼就发现了关键的地方:“06,这是毕方!”
接着他们又找到了陵鱼的档案,比上次看到的毕方的档案详细一点,记载了各项参数,看得出来,这些参数对普通妖怪来说是不正常的高。
只是最下方的实验结果,依然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他们的实验到底有没有成功。
这也算是证实了他们的猜测:“那个酒吧老板,还有富奇,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这些档案大概有数十张,不过实验品编号不是连续的,最小的是代表陵鱼的05,最大的是66。
宁诚实面色凝重,“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有六十多个实验品?”
她继续看,终于看到了关于实验的描述,看起来很正常:“研究濒危生物的族群延续?”
天禄的眼神闪过一道冰冷的光。
宁诚实反应过来,毕方,陵鱼,包括她,都是有可能世间仅此一只的妖怪,或许他们研究的,其实是濒危妖怪。
不过这十张档案里的濒危妖怪,只有毕方和陵鱼是濒危妖怪,其他几种是普通妖怪,并不少见,档案上写的是对照组。
可是让毕方和陵鱼实力大涨,变得疯狂,跟族群延续又有什么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祸害珍稀妖怪的罪名是坐实了,宁诚实气愤得脸颊的肉都抖了抖,“太可恶了。”
随即她看向天禄,嘱咐道:“对了,天禄,你也是珍稀妖怪,你也要小心啊。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我的小弟的。”
说完她随意看了眼档案袋的名字,“咦,这档案只有编号,天禄,你好厉害,随手一拿就拿到了重要的文件,要是我的话,一定会漏掉。”
她将那十张档案都拍了下来。
随后两人又翻了一遍档案室,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资料了,宁诚实看了眼时间,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咱们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宁诚实在刚才这段时间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怕像上次在酒吧里那样,又被警察给逮到。
关好档案室的门,天禄像来时一样走在她前面,两人绕过保安,走出了富奇公司,十分顺利。
第66章
回去的时候,?两人还穿戴着那一身,好在路上空荡荡的,不至于吓到行人。
走着走着,?宁诚实觉得太过安静,就开始没话找话。
她小跑到天禄前面,面对着他,倒退着走路,?夸张地说:“天禄,我告诉你哦,?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非常非常的可怕。”
她语气神秘兮兮的,?“你猜我梦到什么了?”
天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口一问:“什么?”
宁诚实郑重地说道:“我梦到你了。”
“……”天禄停下脚步,一向淡漠的脸上突然有了点别的表情,?“这就是你的噩梦?”
宁诚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哦,那个时候还不是,后面的梦才是。因为后来,我梦见我变得跟虺他们两个一样,特别残暴,?看什么都不顺眼,还咬人呢,好多血。”
宁诚实戴着老虎面具,目露凶光,两手握成爪子在脸边胡乱挥舞,给他演示梦里的情景。
随后她放下手,想起梦里的清形,?叹了声气,“你不知道,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