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不客气了。白景平喜滋滋应着,快乐地嘬着OO星,快乐地飘去找其他同学要作业抄。
也宸打开微博。
他偶尔会接一些商稿,有些找不到他工作号的甲方只能通过私信留言约稿,久而久之他就形成了每天都要查看私信的习惯。
昨天他的那张画似乎被轮出了圈,转赞都是日常微博的两三倍。
先是强迫症似的一个一个点掉新增粉丝和留言的红点后,也宸才往下翻了翻,从一众粉丝表白里翻出一条约稿的私信。消息来自昨晚凌晨,说想找他画海报,问他还接不接单。
如果是业内甲方,约稿的时候一般会直接带项目和稿件类型以及具体要求和报价,节省双方的沟通时间,像这种直接冲上来就问接不接单没要求不带价的,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约稿的新手。
也宸没有直接回接还是不接,而是先问对方:什么类型的海报?
商单还是私单?
有没有什么具体要求?
画手在接单时会综合自己的能力和甲方要求来确认是否接单,不然一来就说接,结果才发现对方的要求自己又接受不了就挺尴尬的。
第三节 是语文课,在也宸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他丢在桌肚的手机叮了一下。
约稿的人发来新消息。
[Monster]:是我们乐队新专辑的海报,这种应该算商单吧?
[Monster]:[图片][图片][图片]
[Monster]:就大概这种风格或者这种风格都可以。
最后对方又小心翼翼问了句:那个商单的话,很贵吗?
也宸停下转笔的手,低头打字。
[宁宁]:专辑海报涉及商用,算商单。
[宁宁]:海报类的商单我的报价是5000起,详细价格要根据你们的具体要求和时间而定。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又停下来,也宸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白景平在背后点点他肩膀。
也宸撑着桌沿往后靠了靠,微微侧头,白景平小声问他:下课去不去?
一句话说了半截,也宸往后扫了眼,后者甩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学校附近有个网咖,装修豪华气派,门口立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其实里面还藏着一个不要身份证黑网吧,从网咖隔壁饭馆后面的小楼梯直上三楼,推开写着员工休息室的门就是。
他们是那儿的常客。
手机连着叮了两声,Monster又发来新消息。
也宸垂眼去看手机,但白景平知道只要他没拒绝就是去的意思,他缩回去:我问问老邓来不来。
[Monster]:能便宜点吗太太QAQ
[Monster]:我们乐队非常穷,钱都花在专辑的制作上了,封面的预算实在有限QAQ
[Monster]:其实我们最开始都没有封面的预算
[Monster]:但是我实在太喜欢你的画了呜呜呜抱着我们队长的大腿要了点钱QAQ
[Monster]:给个机会好吗太太能不能便宜点ballball了QAQ
天天私信里各种表白说喜欢他画的人一箩筐,看着对方每句话后面的QAQ也宸神情没什么波动。
他确实是不差钱的。
也泽阳和郁辛别的不说,在钱这方面从没亏待过他,所以他在接稿方面就比较任性,喜欢的免费都可以帮忙画,不喜欢的给再多钱也不画。
他想了想,让Monster把具体的要求发过来他先看看,如果他确定要接,稿费的事再另说。
对方回了句:其实也没什么要求
也宸沉默了。
[宁宁]:
没有明确要求的甲方就是所有乙方工作中的洪水猛兽。
[宁宁]:那你这个我画不了。
语文老师写完板书,粉笔在黑板上点了下,准备叫人起来回答问题,目光扫到教室后排旁若无人玩了大半节课手机的也宸,嗓子边的名字一转:也宸,你来说一下作者这么写的意图。
也宸把手机丢进桌肚,慢腾腾地站起来。
白景平用气声提醒他:第五十二页。
也宸没听清,一边低头翻书一边问:多少页?
五十白景平还没说完,讲台上本来就窝着火的语文老师连名带姓把他一喊,白景平,那么想说你就站到讲台上来说。
白景平也不敢开腔,紧抿着嘴缩到了立在桌上的课本后面藏着。
也宸拎着书翻到五十页,满篇的字看得他眼花:老师,您具体说的是哪一段?
全班鸦雀无声。
片刻后,语文老师打破了这片死一样的沉寂。
不想听你就给我出去,她怒道,以后我的语文课你都不用上了!
也宸从善如流地走出教室,一边摸出兜里震动的手机一边顺着楼梯往下。
[白那个白]:?????
[白那个白]:我的宸儿,你真的是big胆。
[白那个白]:让你出去罚站你直接翘课,老师要被你气死了。
[白那个白]:你准备去哪儿?要不你先去网吧给我占个位置,我下了课就来。
[C]:不去了,我去画室。
把手机塞回裤兜,也宸踏下最后一阶台阶,熟门熟路地绕到学生宿舍后面。
学校附近是片很大的老式居民区,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某中央企业的职工家属楼,而和学生宿舍一墙之隔的就是这个设备制造厂的一处仓库。
操场那边的围墙外面是居民区,平时也没什么人,大多数学生翻/墙逃课都爱去那边。那里时常有老师蹲点巡视,被抓个正着的几率很大。
倒是因为学生宿舍这面墙后面挨着别人的厂房,很少有人想着从这里翻出去。
就连也宸和白景平丢在地上垫脚的石块也无人问津。
也宸稍微助跑了下,踩上石块攀着围墙就翻了过去,动作驾轻就熟,前后不过十几秒,一看就是惯犯。
连人家厂房几号门离他最近都一清二楚。
也宸到画室时,学校还没放学。
他推门而入,挂在画室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一阵响,余老师说着欢迎从其中一间教室走出来,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小宸,你又逃课。
被老师赶出来了。也宸说。
他余光扫到余老师身后的教室,一边往身上套围裙一边问:有新学生?
来试课的。余老师笑起来一边脸颊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她跟着也宸走到他常用那间画室,忍不住念叨了两句,你想考央美,文化课成绩也是很重要的。
教室里摆放着十几个画架,也宸的在最角落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坐在那里一偏头,就能看到被行人踩碎的倒映着街对面琴行的水洼。
闻言也宸转向余老师:余老师。
余老师还没应声,就被也宸推着肩膀沉默又坚决地推到了教室外面。
看着缓缓关上的教室门,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宸在画室里一呆就是一下午,等他彻底放下画笔已经是晚上八点。
画了一下午素描,也宸连指缝都是黑的。他站在洗手间外面的盥洗台边洗手,听到背后有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声音:妈妈,下雨了耶。
年轻的妈妈往窗外看了眼,牵着小朋友走到画室门口,从包里翻找出儿童雨衣给她穿上。
余老师拜拜。小朋友五指张开,笨拙又可爱地在空中挥了挥。
拜拜。
等母女俩走远,余老师转身看见正解着围裙往教室走的也宸,她记得也宸今天是空手来的,从抽屉里翻出一把伞放在接待区的吧台上。
也宸这会儿才有空看一眼手机,班主任和郁辛轮番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七七八八的未读消息加起来也有十几条。
谁发的都有。
清除通知栏时他看到微博的新私信,才发现被他拒绝的Monster发来一个链接。
[Monstar]:太太,我们专辑还没正式进录音棚,这是我们下午练习的时候我录的。
[Monstar]: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要脸,但是你要不要听一下再考虑看看呀?
[Monstar]:我说没有要求的意思其实是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次的曲风适配什么样的封面。
[Monstar]:要是能听听太太的意见就更好了_(:з」)_
[Monstar]:如果听完还是不想画的话,也没关系啦!
[Monstar]:买卖不成仁义在,到时候专辑出来,我还是想送你一张可以吗?
[Monstar]:嘿嘿QwQ
路过接待区时,坐在高脚登上的余老师把伞递给也宸。
也宸推开门,夹着细雨的冷风灌进来再次撞响了门口的风铃。
他站在屋檐下没急着走,点进链接想打开这首歌。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他已读了消息,Monstar又补充:对了太太,之前忘了说,你前两天画的那个小提琴手就是我们乐队的乐手哦。
对方大概突然想起这事,想以此来和也宸套套近乎,增加他接稿的可能性。
方不知在看到这句话时,也宸放在歌曲链接上的手指直接顿住。
宁宁!街对面有人叫了一声,也宸抬头望去。
许遇行撑伞站在对面红绿灯路口。
第10章
耳机里滑出一段圆润的小提琴声,悠扬流畅的乐声之下也宸再也听不到街边的任何声音。
在他视线尽头,有个穿着儿童雨衣的小男孩。
是郁宁。
他脚上蹬着一双明黄色的雨靴,原本已经跑远了一大截,听到许遇行的声音又转身跑回去,钻进伞下牵起他的手,着急得不行:哥哥快点!
许遇行任他牵着,偏要和他作对似的慢腾腾地走:你急什么,你的琴又不会跑。
就急!郁宁拽着许遇行,每根头发丝都在用力,我要快点拿到琴,以后我也要像哥哥一样当个小提琴家!
小朋友还是一口脆生生的童音,义正言辞地展望未来有种一本正经的好笑。
小不点。
许遇行垂眼看着他,漫不经心道:谁给你说我是小提琴家?
郁宁仰头,小孩子的眼珠又黑又大,很是纯真:你不是吗?
许遇行摇头。
可是可是郁宁一直以来的认知被打破,他急了起来,想到奶奶家摆的那些奖杯便连忙拿出证据,可是你拿了很多奖呀?还有,你不是还去了很多特别大郁宁展开双臂做了个特别大的姿势,的地方演出吗?
他说的是许遇行任职于国外交响乐团时,跟随乐团在某些国家歌剧院的演出。
他着急忙慌的样子逗笑了许遇行,也不顾郁宁雨衣上的水,弯腰就把小朋友抱起来。郁宁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抱着许遇行的脖子。
许遇行单手抱着郁宁,大步往前面的琴行走:哥哥不是小提琴家宁宁会失望吗?
郁宁当真认真地想了想:不会。
为什么呢?
因为哥哥小提琴拉得很好呀!郁宁欢快地晃着腿,在宁宁心里没有人比哥哥拉得更好了!
许遇行收了伞挂在琴行门外的伞架上,闻言笑起来:小马屁精,你再多夸几句,把哥哥夸高兴了给你买糖吃。
爸爸说糖吃多了要长蛀牙!
郁宁从他怀里跳下去,推开门就冲着前台的小姐姐喊:大姐姐,我来拿我的琴!
许遇行在后面帮他推着门:那我帮你吃呗。
也宸站在街对面,冷眼看着这两个人一路嬉闹地走进琴行。
之前许遇行问也宸为什么一来就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敌意,除了是因为郁辛迁怒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郁宁。
离婚后不管是郁辛还是也泽阳,忙着经营新家庭而分给他的时间本来就有限,在新生命诞生后,这有限的时间更是被压榨到所剩无几。
也宸主动打过去的电话不止一次因为郁宁的哭闹而匆匆挂断,郁辛也不止一次像上周末那样因为郁宁而丢下他。
但她总是有理由,弟弟还小,弟弟不懂事,弟弟如何如何。
就好像在郁辛心里,郁宁是个除了哭以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而也宸因为不会哭就是一个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大人。
不过是一碗水端不平罢了。
也宸都懂。
但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对郁宁的厌恶。
这个比自己小上十二岁的弟弟,轻而易举就从他身边抢走了一切。
而和郁宁关系亲近的许遇行,他又怎么能看他顺眼?
余老师把门拉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头出来:小宸,看你门口站半天了,怎么还不回家?
也宸撑开伞,画着蓝天白云的雨伞仿佛让阴沉的雨夜晴朗了一瞬。
马上就走。和余老师说话时,也宸的表情柔和了点,余老师再见。
离开前他最后往琴行那边看了眼。
许遇行和郁宁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里面工作人员正好取出小提琴给他们送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许遇行接过琴后突然往外瞟了一眼,也宸立刻压低了伞沿,踩着湿漉漉的人行道离开。
哥哥,郁宁也探头探脑地往外望,你在看什么?
雨帘给窗外街道的霓虹都蒙上了一层雾气,城市的雨夜景色自成一派,除了五颜六色的雨伞和看不到上半身的行人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许遇行刚才却总觉得有一股犹如实质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他大手落在郁宁的小脑袋上,就像抓着个篮球一般让郁宁把目光转回面前的小提琴。
这是特地给郁宁定制的手工琴,1/8琴,也就比许遇行的手大不了多少。
郁宁说:哥哥,这把琴比你的小好多。
够你用了。许遇行从琴盒里取出琴和琴弓,架在脖子上试音。
按理来说他一个大高个架着把迷你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极其不和谐甚至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