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卿顺势靠着沈之沛滑倒,意识早已模糊。
这大半个月,他为尽快找到灵霄花,日夜兼程目不见睫。
不仅要解决沿途的刺客,还在翠峰山险些命丧猛兽之口,纵使是腿断了都没来得及好好养伤,披星戴月地往西秦赶回。
方才又经历了与晏凌的对峙,早就心力交瘁,直至晏凌放下临渊,他心中提着的那口气也终于消失殆尽,好像完成了夙愿,疲态尽显。
萧凤卿摇摇脑袋,撑着最后一分清明神智指向晏凌,低声叮嘱沈之沛:“灵霄花……”
沈之沛连忙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晏凌轻轻垂下眼眸,在萧凤卿左腕上顿了顿。
萧凤卿掀起眼皮深凝晏凌一眼,便昏了过去。
进小皖村搜查的人还没出来,平南王被看守在一侧骂骂咧咧,贺兰徵充耳不闻,径直走向晏凌,他脸色并不算舒朗,目色沉沉。
见状,白枫不假思索地挡在晏凌面前。
晏凌既然没杀萧凤卿,十有八九要回大楚了,自然还是他的主子,他要保护好她,其余轻骑则不动声色抓紧手里的兵器。
“安阳。”贺兰徵站在晏凌一丈外。
晏凌冲白枫淡声道:“退下。”
白枫犹豫:“王妃……”
“我与太子本来就有话相商。”晏凌面色寡淡,看向贺兰徵:“况且,太子是不会伤害我的。”
白枫只好挪到旁边,警惕却未松。
贺兰徵看着晏凌,微微一笑:“你有何事?”
晏凌同样报以微笑:“还请太子移步。”
……
走到僻静处,贺兰徵深深吸气,转眸瞥向晏凌,剑眉拢了拢:“你要回大楚去?”
晏凌淡定颔首:“西秦终究不是故土。”
“这并非理由,你是因为萧凤卿。”
贺兰徵斩钉截铁地打断晏凌。
晏凌愣了愣,坦言:“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他却让你死在了摘星台。”贺兰徵眸色晦暗,藏着一片影影绰绰的光影:“你能活下来,是上天怜惜你被奸人蒙骗,可他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晏凌沉默了,胸腔似是被贺兰徵所言点起了一把火,不旺盛,火星燎过脏腑,带起刺痛。
她对萧凤卿的感情委实复杂,可不管怎么样,她很清楚自己刚刚不愿意杀萧凤卿。
或许在萧凤卿初来西秦的时候,她能够眼都不眨地下杀手,可现在,她做不到了。
“安阳,留在西秦,好好生活下去,你不是说大楚没有任何可留念的了?”
闻言,晏凌顿时恍惚了。
晏衡写过几封信给她,里头还夹杂着慕容妤的殷殷问候,每次晏瑶带给她,她总放在一边推说稍后再看,事实上,她没一次看过。
但是今日在马车上,她都拆开看了。
字字句句,全是晏衡夫妻的痛悔之意。
说来也可笑,她身为晏凌时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来自亲人的关顾惦记,在她成为晏瑄之后得到的顺理成章。
她当时拿着信,脑中闪现过那句父残母死。
她不信命,可很多时候,由不得她不信。
慕容妤带给她的伤害,她从未忘记过一天。
“只是有些事,想证实一下,否则心头难安。”
晏凌望着自己掌心的纹路,笑了笑:“你不必担心我,我已不是从前那个晏凌,有的后果,我还能够承担得起。”
贺兰徵哂笑:“包括萧凤卿?”
他抬眸扫向远方,眼波凝冻,语气绞弄着隐隐约约的嘲讽:“萧凤卿确实下了血本,三番两次为你不要命,别提你对他本就有情,就算你是块石头,大概也能捂热。孤总不如他豁得出去,难怪你会心软,可女子心软注定吃亏。”
晏凌其实并不太想和贺兰徵谈萧凤卿,可有一点她不得不说,遂正了神色:“萧凤卿不能死在西秦,请太子放行。”
贺兰徵目若寒冰:“萧凤卿的所作所为你也看到了,他带兵前来,还扬言同西秦兵戎相见,孤若把他放了,西秦还不成天下笑柄?”
晏凌从容自若:“他带兵是为了接我回大楚,认真说来,萧家军还没真正踏入西秦的地界,这不算侵犯西秦。至于他口无遮拦,源头也是在我,如果太子愿意美言几句,此事大事化小也不算困难。”
贺兰徵微怔,目光从远处敛回复投向晏凌面上:“你是在劝孤就此放弃铲除萧凤卿?萧凤卿假如活着,将来会是西秦最大的祸患。”
晏凌淡笑:“萧凤卿只有继续活着,太子方能坐稳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