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沛满面凝重地回到了萧凤卿的帐篷。
萧凤卿还躺在床上,胸前绑着厚厚的绷带和木板,脸色苍白,正失神地望着窗口。
听见沈之沛唉声叹气,他笑笑:“碰钉子了?”
沈之沛不忍心在萧凤卿重伤之际还打击他,避重就轻道:“晏凌也在休养,过几天来看你。”
闻言,萧凤卿挑眉,笑容加深,眼底却掠过了一抹黯然。
他脸色惨白,唯独一双眼睛漆黑深邃,散发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沈之沛眼神一闪,扭头去找茶盏。
“表兄,不必骗我。”
沈之沛动作一顿。
“她是不会来看我的,或许都没过问我伤势。”
“那倒也没有,”沈之沛讪笑:“她还让我去她那里找千年灵芝和人参给你补身体!”
“这是反讽,你听不出来?”萧凤卿虚弱地笑了笑:“你以为把我做的那些事告诉她,她就会原谅我吗?她不会的,她啊,决绝起来如同脱缰之马,根本拉不住。”
沈之沛脸上强装的笑意也凝固了。
“老七,并非我不肯帮你,我尽力了,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也说了,可正如你所说,晏凌她不肯原谅你。”
萧凤卿缓缓转过头,面色更白了几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口,整个人都显得很颓丧。
沈之沛看了不由觉得难过,喟叹:“晏凌要真是个男人,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太狠了,往日瞧着那么飒爽洒脱的女人,真要狠心,连你都自愧不如。”
萧凤卿恍惚了刹那:“她狠吗?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面对罪魁祸首不狠一点,如何对得起自己再生为人?”
沈之沛怔然,摸摸下巴,随即失笑:“她也说了一样的话,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张门,所以老七,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秦帝已得知萧凤卿乔装随行大楚使团的事,恐怕不日就会派人来问话,而出于对大楚的戒备,秦帝大概会缩短他们出使的时间。
晏凌这边也非常麻烦,不仅没松口,还因为积怨已久的关系,对萧凤卿更加不屑一顾。
萧凤卿一脸高深莫测:“不能这么僵持下去了,她必须离开西秦跟我回大楚,我是不可能放她留在西秦的。”
经过山洞那几天的相处,萧凤卿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心意,他怎么放心把那样的她交到别人手中?
虽然手段很卑鄙,只要能让西秦放弃晏凌,就算被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那就得从贺兰徵那头入手,可贺兰徵还有什么软肋是你能拿捏的?”沈之沛沉吟:“他现在最大的对手是平南王,总不至于你去找平南王结盟给他使绊子吧?”
“谁说我要与那老东西结盟?他来找我做交易还差不多,不过……”萧凤卿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我更乐意和贺兰徵谈生意。”
贺兰徵此次没利用山崩除掉他,不是他多讲道义。
归根结底,是为了晏凌。
萧凤卿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很好奇,江山美人,在贺兰徵心里,究竟孰轻孰重。
……
贺兰徵斗败贺兰诩当了西秦的储君。
可惜太子之位还没坐多久,秦帝又动起易储的打算。
平南王作为秦帝的喉舌,自然不遗余力帮他达成夙愿。
刺杀秦帝的刺客在平南王彻夜审讯下终于招供。
原来他们是为前不久满门抄斩的赵毅一家报仇,赵毅做过贺兰徵的启蒙老师,后蒙冤入狱,株连九族。
矛头直指贺兰徵,贺兰徵本能轻而易举洗脱嫌疑,可惜有了秦帝的撑腰,平南王跟信国公有恃无恐,公然刁难贺兰徵这个一国太子。
即便贺兰徵做了万全的准备,依然左支右绌。
晏凌对朝政大事不感兴趣,却也知道贺兰徵如今焦头烂额,她有心想帮忙,可因为敏感的身份还有身体状况,只得放弃。
返回皇廷一个月后,秦帝当晚召开了晚宴。
示意菖蒲送走传旨的宫人,晏凌沉思不语。
“阿姐,你怎么愁眉不展?”
晏瑶自打同晏凌相认,时常借贺兰菁的便利来公主府,连沈之沛都不怎么跟了。
晏凌摇摇头。
她最近没见过萧凤卿,萧凤卿也没来找过她。
这非但不能令她心安,反倒是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被萧凤卿给突然袭击了。
晏瑶咬唇嗫嚅:“阿姐是不是担心萧凤卿那个混蛋会故意使坏?”
晏凌索性直言不讳:“我不想给别人带来太大麻烦。”
事实证明,晏凌的直觉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