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柔媚的笑声仿佛翠玉滴落进溪水,眼眸黑白分明,犹如珍养在水银之内的黑珍珠。
她的语气云淡风轻。
提到自己伤残的双腿,她苦恼地蹙着黛眉,天真又懵懂,好似小孩遇到了不理解的问题。
萧凤卿的心里在滴血,指节咔咔作响,狭长的桃花眼晕开一丝猩红。
这个女人,她比世上任何人都更懂得怎么在他心头捅刀子最痛。
贺兰徵欲言又止,眼底涌现了一种复杂情愫。
乌里王子不明就里,兴冲冲地从怀内掏出一只锦盒和一方绣帕,朗声道:“这是公主那晚在夜市上留下的东西,莫非公主反悔了?”
秦帝眉毛一动,让内侍把锦盒与帕子拿上来。
“约摸三天前,本王与使团初来乍到,因想见识一番定京的繁华,结果却在夜市上偶遇了安阳公主,公主赠本王这块绣满情诗的帕子,还遗落了一根金簪。”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臣们闻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晏凌竟然偷着给乌里送定情信物,这也难怪乌里会谁都不要就要她。
转念一想,安阳公主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凤凰,腿又不好,当然要为自己做打算。
再瞧瞧太子方才对安阳公主的小意,众人的脑海又冒出了一个猜测:太子与安阳分明就有情,所谓的册封公主或许是帝后拆散他们的补偿!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内侍站在丹陛前,声音洪亮地念完情诗,还把绣帕来回翻动展示人前,只见帕子的左下方还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在座的臣子不禁老脸一红,暗道安阳公主太奔放,连这么露骨的诗画也绣得出来。
晏凌眸底冷流涌动,周身气势都沉了沉。
秦帝示意内侍打开锦盒,内侍从中取出一支金簪,先递给帝后过目,尔后碎步走近晏凌。
秦帝面色微恙:“安阳,这是不是你的?”
晏凌低眸,将那支含珠结的累丝小珍珠金凤簪握在手里,她煞有其事地转动一圈。
在场者都随着她慢悠悠的动作,屏住了呼吸,晏凌看得很认真,眉宇却渐渐流露疑惑。
“父皇,儿臣也不确定这簪子是不是自己的。”
秦帝冷了脸,怫然愠怒:“此话怎讲?这是你的贴身物件,你难道不认得?朕可记得清清楚楚,你是戴过的,你别说你弄丢了!”
晏凌一本正经地摇头:“儿臣真不知,不仅儿臣从没见过乌里王子,而且我那支金簪也确实丢失好几天了。”
言罢,晏凌忽然转向贺兰徵:“那支金簪是兄长重金请司造局替儿臣打造的,说是给儿臣的贺礼,儿臣戴了几次不假,可手里这支发簪却同儿臣之前所戴的不同。”
姜皇后似是好奇:“有何不同?”
晏凌掂了掂簪子:“重量比先前多了半两。”
惠妃乐了,抿唇一笑:“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公主首饰多,天天戴的都不重样,哪里会留心重量,产生错觉也正常,早不丢晚不丢,偏偏这当口丢了,真巧。”
“惠妃娘娘此言差矣。”贺兰徵含笑睇着晏凌,不慌不忙地解释:“安阳喜欢简单,不喜欢太累赘的饰品,这簪子连同其他饰物都是孤亲自请司造局打出来的,不仅有标记,就连重量都各不相同,司造局还留着记录。”
众人:“……”
他们就说嘛,太子和安阳公主绝对是被打散的苦命鸳鸯,听听这亲昵的口吻还有温柔的眼神,谁能相信他们只是单纯的兄妹?
惠妃的神情滞了滞,意外地没再接茬。
容华公主的面上闪过一抹仓皇。
置身此情此景,萧凤卿的心底燃起了一蓬火,烧得他扼心灼肺,浑身难耐。
才四个月,四个月而已,晏凌就同贺兰徵打得这么火热了……
他明白自己伤她多深,可如果当初她真的对他用情至深,就算心如死灰也不至于如此快就接受其他男人的馈赠。
他怎么忘了?
当初不就是他死皮赖脸往晏凌跟前凑吗?
晏凌吃这一套啊!
萧凤卿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望向晏凌。
晏凌朱唇勾起,笑晲着坐立不安的容华公主,饶有兴味:“容华妹妹,你四肢健全,好好的正常人不当,怎么也学姐姐坐木轮车了?”
众人怔然,愣了一晌,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移向缩着头的容华公主。
容华公主连忙慌乱争辩:“我没有!”
晏凌眼里的谑意逐渐被讥诮取代:“那晚是你约了本宫去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