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回到公主府没多久,贺兰徵便登门了。
“今日的事孤都听说了,可有受伤?”
晏凌看着行色匆匆的贺兰徵,笑了笑:“我没事,不是有你给我的独门暗器?”
她笑吟吟地伸出手,纤细雪腕戴着一只镂空的雕花绞丝镶红宝金钏。
乍一看,只是名贵首饰,唯有佩戴者才知其间缠绕着能割骨削铁的暗器银魄。
贺兰徵绷紧的面色微松,想了想,又道:“司家有父皇撑腰,所以肆无忌惮,孤已经把他们行刺的证据都交给父皇了,人证物证俱在,量他们也不敢再狡辩。”
自从司芊芊竞选太子妃的路绝了后,她越发歇斯底里,断定是晏凌从中作梗,曾有好几次上门找麻烦,最后都被贺兰徵的人赶走。
明着找茬不行,司芊芊就在其父的纵容默许下开始找刺客对付晏凌。
公主府戒备森严,刺客施展不开。
晏凌索性就引蛇出洞,自此一劳永逸。
晏凌定眸打量贺兰徵,眼里含着一丝揶揄:“你父皇就没说我蛇蝎心肠?”
贺兰徵顿时心领神会,想起那群被送到司家的幸存刺客,他轻咳了一声:“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留他们一命就很仁慈了,既然敢招惹你,他们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太子殿下温文尔雅,想不到耍起无赖也这么清新脱俗。”晏凌玩弄着玉棋,唏嘘道:“对于亡命天涯的刺客而言,失去一只手,就等于半个废人了。”
言罢,她脸上忽然掠过一抹微妙难言的情绪,自嘲:“我还说他们呢,我不也是一样?”
“不一样。”贺兰徵肃声否定晏凌,浅色的眸子锁定晏凌的面孔:“你不管是哪个样子,都是晏凌,独一无二的晏凌。”
他话语急切又饱含真诚,神情格外认真。
四目蓦地相对,一带橘色夕阳斜晖投射进窗,横在彼此交汇的视线里,像绚丽的彩虹。
晏凌睫毛一动,率先移开眼:“你来就没什么别的事问我?”
贺兰徵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局促地侧头,若无其事道:“萧凤卿乔装来西秦,孤本来不知道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他在街上忙着杀那些刺客,有人把他的武功路数告诉孤了。”
晏凌神色如常,依旧半垂眼帘转着棋子:“兄长耳目众多,我也猜测你得到了消息。”
贺兰徵深深看了一眼晏凌:“他是为你而来。”
“兄长说笑了。”晏凌冷冷勾唇,抬眸直视贺兰徵:“他究竟为何来西秦,并不关我的事,你抢在镇国公府递帖子之前告知我顾昀就是赤鹄,其实是在担心我旧情难忘吧?”
“这你大可不必操心,”晏凌好整以暇地拉出手腕上的银丝,凤眼带笑:“我差点用这个杀了他,而他,连眉头都没皱,大概在赌我是否忍心。”
贺兰徵默然。
有那么一刹那,他也真的很好奇晏凌会不会亲手杀了萧凤卿。
可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须臾,他的眸光落在晏凌腿上,忽道:“医长老给你用那药了?”
“嗯,效果还不错。”晏凌不太想聊腿伤,指着棋盘上下到一半的棋局提醒他:“前儿还没下完,咱们今天有始有终?”
贺兰徵从善如流地执起黑棋:“输了别像上次那样不认账。”
晏凌皱皱鼻子,不满地嘟囔:“分明那日是你先主动让了我三子。”
贺兰徵笑而不语,唇角挑起几不可察的宠溺。
……
棋局下到最后,依然胜负难分。
贺兰徵被秦帝派来的人叫走了,那位大太监看到晏凌与贺兰徵有说有笑,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晏凌身上顿了顿,晏凌只做不觉。
眼看用晚膳的时辰还早,晏凌仍待在濯樱阁小憩。
当天边的橘红色被大片大片深蓝吞噬时,晏凌倏然从梦中惊醒,大腿上蔓延开一阵剧痛,犹如被火烧一样,唯独膝盖以下僵硬如铁。
眨眼工夫,冷汗就浸湿了晏凌的衣裙。
晏凌向来耐痛,但这次的痛苦远远超出她的负荷,猛然记起医长老开的止痛药,刚一起身就从软榻边摔了下来。
“公主!”菖蒲听见动静三两步冲过来:“您怎么样?奴婢这就去找太子!”
“不许去!”晏凌汗津津的手拽住菖蒲,惨白着脸:“帮我拿止痛药过来,不准找贺兰徵!”
她也想过认命,然而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重新站起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