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炸雷骤然在耳畔惊响,温月吟的耳朵什么都听不到了,满脑子盘旋着萧凤卿这句话。
“她是最好的女人,那我又是什么?”
温月吟的嗓音透着浓重的鼻音,即便一再压抑,她还是红了眼睛:“当初你说利用晏凌娶她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当初你和晏凌有夫妻之实,我怪过你吗?她救过你那么几次,那我呢?我何尝不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但我连埋怨你半句都不舍得!”
“晏凌明知我和淑妃娘娘都需要璇玑钗解毒,她不仅故意瞒着你璇玑钗的下落,临死前还把璇玑钗丢进了澜江!她死都不愿看着我们转危为安,如此自私歹毒的女人,哪里好?”
温月吟泪如雨下,大约动了真情,她浑身都在颤抖,眸色愈加猩红,一瞬不瞬盯着萧凤卿。
“从你协助母妃在晏凌身上种下千丝蛊开始,你就已经不再是本王认识的那个温月吟了。”
萧凤卿神情淡漠,他推开温月吟,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至于你的伤,本王会想法子的,天下之大,总有办法能彻底治好你。”
“本王登基以后,会封你为一品郡主,再亲自为你指婚。温家上下满门忠烈,当年虽因本王而死,但温家的旁支还在,本王会下旨令他们过继一个男童到你父亲的膝下,然后赐封温家世袭罔替的爵位。温家的香火不会断,你也会受到妥帖的照顾。”
温月吟呆立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萧凤卿背影。
那天,他说解除婚约还把她送去景仁宫,她以为他只是一时之气,过后就能领会她的苦心。
所以这些日子她经常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跑来王府,尽管他待她态度冷淡,可也并非真正绝情,她还暗暗窃喜,幻想着他们破裂的感情能修复如初。
哪知……
他真的决绝至此,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萧凤卿负手而立,凭栏远眺,远处景致旷丽而婉约,风中依稀送来清脆悦耳的贝铃妙音。
这座浮梦园是他亲手打造,如晏凌所言,两年前,他就已经盘算着利用晏凌去对付晏云裳。
他特地将园子修建成江南风格,是想讨晏凌的欢心,而今,浮梦园也成了他的念想之一。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景一物,曾是他用来攻陷晏凌的利用工具,如今全凝却为心上的疤痕。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又把我温家当什么了?”
良久,身后响起温月吟的颤声质问。
萧凤卿背对着温月吟,眼底有愧怍闪过,却并不后悔,他肃然道:“无论是对你亦或对温家,本王从无轻慢之意,这本就是温家应得的荣耀,至于你……”
微妙的停顿以后,萧凤卿突然敛容,意味深长道:“本王业已做出了最好的安排,或许不是你最想要的,但一定是最适合你的。”
温月吟哑然惨笑:“最适合我的不就是你吗?”
“你我指腹为婚,自小青梅竹马患难与共,结为夫妻是顺理成章!可现在你告诉我你不要我了,那你要我今后怎么办?晏凌不过才来到你身边几个月,而我呢?”温月吟眼眶红得能滴血,厉声控诉:“我这二十多年都在为你而活,我倾尽全力来爱你,你把我的心置于何地?我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吗?”
闻言,萧凤卿侧过身,静静地瞥着温月吟。
他一言不发,眼神却掺杂着某种使温月吟心悸的况味。
温月吟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她自知方才歇斯底里的模样穷尽丑态,想要挽回又自觉心虚。
萧凤卿眉眼淡淡,清若寒潭的桃花眼眼尾斜飞,勾着几许晦暗的深意:“月吟,本王不会改变主意。”
温月吟面色煞白,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凤卿,顿悟,倏然吃吃笑了起来:“你是要立晏凌做皇后,对么?”
萧凤卿不语,沉默就是默认了。
“你还真是这么想的?你居然真敢这样想!”温月吟震惊不已,她的眸中陡然生出一股戾气,冷笑道:“我不答应!天下人也不会答应!”
温月吟的胸腔如住进了一头躁烈的巨兽,她踉跄地后退两步,猛然回身将小几上全部的东西都打落在地。
食盒与图纸还有笔墨七零八落,盛放朱墨的砚台在萧凤卿的脚边砸开。
散乱的图纸中,有几张拓印的户籍档案赫然入目,温月吟不经意掠了掠余光,扫见上头的名字,原先暴怒的脸庞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