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鹏纹丝不动,看着哭笑不得的晏凌,皱眉。
晏凌眼角干涩酸胀,冷冷一笑:“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布这么大的一场局,只为了引我心甘情愿地入瓮替你们卖命!”
“可是,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值得你们如此处心积虑?”晏凌的眸子亮得惊人,她逼视着丁鹏,轻笑:“八年,整整八年!”
丁鹏高大的身形猝然一僵。
萧凤卿低垂了双眸,昏暗的灯影将他眸中的墨色渲染得浓重欲滴。
晏凌目不转睛地看着丁鹏,字字诛心:“不是一天两天,是八年!我以前觉得你是世间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教我功夫,教我做人,但我今天才发现,你不仅武功高强,你的演技也不亚于萧凤卿!你八年如一日地在演戏,而我从没有哪一刻真正怀疑过你!”
“我那样崇拜相信你,可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呢?”晏凌指着丁鹏大声质问,她深深吸气,激动愤慨的情绪忽然间平静下来:“师父,你就告诉我吧,我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你们苦心算计了整整八年!我到底又有何处值得宁王宁肯辜负温月吟都要把我娶回宁王府?!”
听到最后一句,始终置身事外的萧凤卿终于抬眸扫了晏凌一眼,嘴角的笑意淡去几分。
对上晏凌执着又明亮的眼神,丁鹏眸光闪烁,微微敛了目,突然转身朝萧凤卿单膝下跪,恭声道:“这都是属下的分内之责,北境的大业将成,属下希望少主能早日手刃仇人。”
这话,一语双关。
萧凤卿看了眼晏凌血色褪尽的脸孔,漫不经心掠开视线,淡淡道:“正因有你的得意爱徒相助,本王杀晏云裳和朱桓的计划才能事半功倍,你做师父的都不心疼她,本王这个持棋者就更无所谓了。”
话音落地,晏凌的脸色已经趋于青白,心跳狂速,脑海深处一条隐藏最深的弦骤然崩断!
晏凌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膝盖发软,走了没两步就摔倒了,她苦笑,嘲讽自己太过没用。
一颗颗泪珠从眼角滑下,晕开了裙子上的血痕,她咬紧牙,强撑着站起身,一步又一步,踉跄地走向萧凤卿跟丁鹏。
萧凤卿身边的暗卫举步上前,他随意地挥挥手,暗卫低头退到了一旁。
“你是北境人?”晏凌音色嘶哑,她固执地睁着眼,似乎是倔强地不肯落泪,又似乎是想认清眼前这个她从未看清过的男人:“你与萧胤是什么关系?你们口口声声借我的手去对付晏云裳和朱桓,我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过往一幕幕画面从脑中飞逝而过,晏凌觉得自己窥见了冰山一角,惊骇得几乎站不稳。
怪不得萧凤卿非要她掺和孟氏的死,怪不得萧凤卿总是有意无意地推着她去跟晏云裳还有朱桓做对,怪不得仲雷两兄妹会敌视她,也怪不得……萧凤卿恨她!
假如萧凤卿是北境人,假如晏云裳真是他的仇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迁怒于她。
一个极其荒唐又大胆的念头钻进脑海。
她只觉啼笑皆非!
丁鹏默不作声,辨不清神色。
萧凤卿漠然垂眸,看着晏凌眼里滚烫朦胧的雾气,浅笑,倏然抬起指腹沿着她眼形描绘,最终停留在了她扬起的眼尾,笑声悦耳。
“你已经知晓朱桓是假太监,而且他还与晏云裳私通,本王有个小秘密没提前知会你。”
晏凌眸光微颤,心跳不禁跳得更快了些。
身形因为太过紧张不由自主地一晃,萧凤卿冰冷的手兀自攥住了她的腰。
她微微侧头,萧凤卿漆黑的桃花眼倒影着她比鬼好不了多少的面色,他笑着凑近她,唇齿轻吐,仿若情人之间最缱绻的耳鬓厮磨。
“十八年前,他们借住在卫国公府的庄子上偷偷生下了一个私生女。”
男人温柔的语声敲击着晏凌的耳廓,却仿佛惊雷炸响,巨大的错愕过后,她忽然变得惶恐不安,目光闪闪,不敢再去听他的余音。
萧凤卿侧目而视,眼中泛着一抹幽魅的光,他将晏凌的抗拒尽收眼底,勾起唇,继续轻声道:“你就是那个来路不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