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隐匿于花繁枝茂的合欢树间,花枝掩映下,黑色的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屏息静气,直至更夫经过宁王府门口,王府的侍卫也重新换完一轮岗,她轻缓地吐出一口气,尔后纵身朝梧桐树荡去,羽毛一般轻飘飘落地。
宁王府的守卫森严壁垒,晏凌悄步走在偌大的府邸,露在黑巾外的一双凤眸锐利如电。
一串轻盈的脚步声蓦地渐行渐近。
晏凌犹如敏捷的豹子跃上树梢,敛去了吐息。
“今晚是谁去洗砚堂侍寝?表哥怎的又不理我!”一袭淡粉色纱裙的美丽女子眉染轻愁,冲婢女抱怨:“太子妃身怀六甲,晋王的侧妃也有喜了,我也好想为表哥生儿育女。”
“侧妃别急,您与王爷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他早晚都会发现您才是对他最好的女子。”
“但愿吧。趁正妃还未进门,我得加把劲儿笼络表哥的心,表哥俊美无双,我当年可是对他一见钟情,真害怕将来的王妃也学我。”
目送主仆二人的身影走远,晏凌哼笑。
不是说骊京没闺秀愿意嫁给萧凤卿?这儿不就有现成的冤大头嘛!
啧啧,人心不古,这看脸的世道呀……
晏凌不知道洗砚堂的具体位置,她沉吟一会儿,决定按着那位侧妃来时的路线往回走。
运气还算不错,晏凌边找边躲,终于在王府的西北角发现了洗砚堂。
洗砚堂的环境非常清幽,古色古香。
门口站着白枫还有一个方脸侍卫。
目光顿在那块铁画银钩的牌匾上,晏凌深觉讽刺,抿抿唇,她蹑手蹑脚摸去了另一侧。
……
小心翼翼地揭开层层瓦片,晏凌顺着一尺见方的口子钻进去,随后眼疾手快地攀住横梁,脚尖踩着廊柱借力,一寸一寸往下滑。
房内热气氤氲,水声哗啦。
晏凌抑郁,她竟跑来澡房了。
心念倏然电转,澡房也有澡房的好处,就算动静大也不易引来人,打定主意,晏凌抬步朝前走去。
“鸳鸯戏水,香肩半露勾郎心,且看奴家步娇腰软……”
男子的吟唱一波三折,余音绕梁。
晏凌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就说深更半夜,是谁思春在唱这些淫词艳曲,原来是萧凤卿本人!
转过折页屏风,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
灯火摇曳,正中是一面白玉砌成的浴池。
金尊玉贵的男人背对着晏凌,健美流畅毫无赘肉的臂膀裸露在空气里,冷白的肌肤在晕黄灯光中平白多了一份禁欲。
晏凌没有刻意掩饰脚步,许是听见了声响,萧凤卿收住那声情并茂的唱腔,头也不回地道:
“来了?过来帮本王擦背。”
晏凌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风流成性的男人就是矫情,洗澡都不忘找女子调情。
淹死了也是活该!
“取个皂荚回来怎么就拖拖拉拉了?”萧凤卿低沉慵懒的声音因为水雾越加磁性,他将头枕在池沿,舒服地闭上眼:“以前挺主动的。”
晏凌缓步迈向浴池。
她冷冷看着闭目养神的萧凤卿,抬手从刀鞘抽出了那柄寒气四溢的长刀。
刀锋森然,反射出一道白光印在萧凤卿脸上。
沉默仍在蔓延。
萧凤卿终于察觉不对劲了。
他迟疑地睁开眼,缓慢侧过了身。
在距离浴池三步开外的地方,一黑衣女子煞神一般地杵着,杀气腾腾,她手里的两尺大刀泛着令人胆寒的芒光!
萧凤卿一愣,随即本能地张嘴呼救:“救——”
晏凌提刀横在萧凤卿脖子前:“你想当太监吗?如果你想就尽管叫吧,越大声越好,让整个王府的人都来围观。”
话落,她手腕一翻,那把刀被她掷入了水中,不偏不倚地深插在萧凤卿腿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