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二十七年,冬。的场灼走在合槌稻荷神社的参道上,周围徘徊着两只コンコン鸣叫的狐狸。
五条悟一边在天上逡巡一边打电话,他只能带着蓝牙耳机边走边回答,说我顺路买了绘马,悟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正好帮你一起挂上。
合槌稻荷神社不是什么旅游的热门场所,游客不算很多——至少没有著名的春日大社那么多——的场灼熟络地联系了神社的巫女,很快又找到神官,成功要到了两本年代够久、箭翎的羽毛都有些秃的破魔箭。
他们从房檐上将箭取下,露出抱歉的笑容,说没办法呀灼先生,年末了就只有这种旧货,大家最近正准备赶制新箭迎接正月呢。
“没关系,常年浸泡在神社里的破魔箭反而更好。”
的场灼将两本箭放进自己的箭囊,向他们道了谢,保证自己在赶制新箭的时候会来帮忙以后离开,正好五条悟完成了奈良市区全境的搜索,意料之中地一无所获。
“倒是顺便发现了一些城市里的诅咒,我都标在地图上了!正好让忧太他们练练手!”
五条悟挥了挥手里的旅游地图,上面用马克笔画着大大小小的圆圈。
大范围使用六眼带来的消耗让他刚吃完饭没多久又饿了,此时正边吃炒面面包边发消息,两腮鼓鼓囊囊地填满食物,手里嘴上都不闲着。
“阿灼有头绪了吗?这种神隐的任务比直接祓除咒灵还麻烦呢。”
“但毕竟是警方委托,给的酬金也充足。”
“好烦啊,想吃喜久福。”
“看看下次谁去仙台出差的话帮你带,或者有机会等忧太回家的时候委托他带伴手礼。”
“我现在就想吃!”
“……现在没办法呢,说起来,晚饭吃点暖和的东西吧?再过段时间东京都要下雪了。”
“嗯,干脆吃釜饭好了,热气腾腾地。”
“好哦,那晚上轮到悟请客。”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到春日大社,这里一年四季游客都多得一塌糊涂,当地的七五三节也经常选在这里去神社参拜,但神社内往往是咒术师布防的重中之重,设有重重结界,理论上不可能有咒灵的气息存在。
这种知名旅游景点很难突然关闭,没有明确诅咒痕迹的话,为了不将事态扩散,无法进行大范围的驱逐。的场灼倒是想过要不要放个让游客只能出不能进的帐,后来想了想春日山的后山本身也没多少人,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灼你要去吗,游客多得可怕啊。”
“去后山,明明悟也打算去那个地方吧。”
“最讨厌神社这种地方了,小时候就会被家人押着去。阿灼也是吧?”
“啊,抱歉,我不记得了。”
天就这么被聊死了。不过五条悟本人向来不嫌尴尬,立刻就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七五三节时候可以吃的千岁饴,说它们虽然不如现在的草莓巴菲生巧克力口感好,但也是小时候爱吃的食物之一,因着这些,一整天无聊的节日都会勉强多些滋味。
“听说普通人家的父母有的人会在七五三节带孩子去迪士尼乐园。”
的场灼突然说。
“真的?好羡慕——”
“真的,之前还看过新闻,每年这个时候游客数目都会激增。”
“五条家为什么就不会学一学这种先进经验。”
“噗嗤。”
“你笑什么!阿灼家里也不遑多让啦!”
两个小时候被长辈管得严严实实的倒霉孩子一起发出叹息,五条物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突然转变方向:“阿灼你不是想去后山?走这边吧。”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为什么?六眼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只不过走这条路的话可以让我顺路抓一只卡比兽。”
“……不愧是你。”
“对吧!不愧是我!”
——他还挺高兴。
除了卡比兽之外,五条悟一路上抓了不少宝可梦,甚至还强行用的场灼的手机也下载了这款游戏。游人越来越少,等他们停在一片注连绳跟前以后,周围已经寂静无声。
这是春日山后山的原始森林,不允许任何人入内的神境。
传说鸟居和注连绳象征着人界与神界的分隔,神社当中比比皆是这样的意向,五条悟撑起眼罩,又认真打量了一遍面前的景色,长长地“咦”了一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说:“直接祓除倒是很简单,但想要把那六个小鬼带回来就比较麻烦。”
说完,又看了一眼的场灼:“烧掉也不行,姑且不考虑他们还有没有命在,会引发森林火灾的。”
“……我倒是没打算直接把这里烧掉。”
穿着马乘袴的男人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箭筒里的两本破魔箭,心道幸好之前跟神社里的神官和巫女们打过招呼:“怎么办?该祓除还是要祓除,总不能发展成外交事件,那对俄罗斯夫妇已经要去领事馆报案了。”
“你怕啦?”
五条悟拖长了音调:“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还好,如果是我的话,应该问题不算很大。”
的场灼说:“但是我的咒力特性没办法被诅咒,你的力量太强大概会被警惕,先把无下限解除吧。”
于是,下一秒,的场灼身上那种隐隐约约比普通人高的温度,和五条悟周围无法让任何生物接近的隔阂感全部消失了。
林地静谧,十二月的春日山泛起森森的凉意,即便多是些常绿植物,也充斥着冬天所特有的萧瑟。五条悟率先伸出手,用薄薄的一层咒力将的场灼全身覆盖,模拟出“普通人”该有的咒力形式,而他自己也如此照搬,将过于磅礴的咒力量压缩在体内,抬手去掀那些垂着的注连绳。
“好久没有彻底把无下限解除掉了。”
他甚至还在说些不负责任的玩笑话:“这个时候如果来个狙击手会非常危险呢。”
“对你的攻击意图不会逃过六眼吧。”
的场灼晃了晃拉在一起的手,同样抬起注连绳,两人一并往前跨步:“从此向前,就是境界线了喔。”
*
五条悟出生于平成一年的冬季,适逢年号更迭,人们都说,这是一个时代的开端。
六眼难遇,是五条家传承术式当中最受推崇的部分,而六眼配合无下限式,则毋庸置疑会将这样的“强大”推向巅峰。
少年蓦然睁开眼睛,天青色的瞳孔里仿佛含看整个世界的光彩。
“这里是哪里?”
他旁边有人问:“你是谁?”
对方是个看上去约摸五六岁的孩子,和他自己一般大,穿着玄色的行灯袴和水玉羽织,手里提着一把小短弓。弓和对方的身高一样矮,样子像是个孩子用的玩具,随身佩戴的小箭筒里很敷衍地塞着两根箭,上面隐隐约约附着咒力,可以看出来是破魔箭。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身上,白色的和服上缀着蜻蜓纹,而羽织的位置赫然有一左一右的荒枝付左三阶松家纹。
“呒……五条家?”
对方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没意识到六眼意味着什么,但御三家他还是知道的,于是守着规矩打招呼:“请多指教。”
五条悟站在原地等了半响,周围仍没人来接他,实在有些蹊跷。这里既没有咒灵也没有仆从,两个人站在空旷的神社鸟居之下相顾无言。他记得自己是被家里人带来过七五三节,这群人诚惶诚恐惯了,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习惯了面对六眼时敬畏的目光,而现在没人差使,即便是这个年纪,他也意识到周围一定发生了某种自己不知道的异常。
面前的孩子明显也觉得不对劲,瞪大眼睛警觉地看了看周围,又瞥了一眼自己的箭囊,两根箭可怜巴巴地待在里面,看上去没什么大用。他现在还射不中箭靶,刚刚开始修习弓道八节,要是这里出现咒灵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周围没有五条家的手下,也没有别的咒术师,天地之间空旷寂寥,只剩下了参道和鸟居。好在两个人都是咒术师家族出身,对于这种境况的接受程度,比寻常人家的孩子要好太多。
“你的名字是?”
五条悟问。
“的场(まとば)……的场静火(せいか)。”
面前的孩子说道,向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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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公开的情报和简单日语教程:
的场(matoba)灼(arata)
的场(matoba)静司(seiji)
的场(matoba)静火(seika)
万(ban)火(ka)回(kai)一(ichi)
「お名前は?」
「せいか…的場、静火で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