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页餐厅到了。
姜岸将车子停好,两人便一起下了车,然后走到餐厅的门口。
精神抖擞的侍者优雅的施了一礼,说道:“您好,欢迎两位光临本餐厅,请问有预约么?
姜岸往餐厅里一望,几乎座无虚席,可见这家餐厅生意很好,没有预约的话可能没有位置或者得排队。
“有预约,我姓童,你查一下”童颐却微笑道。
侍者低头看了一下名单:“您是童颐小姐?”
“是的”
“好的,两位请往这边走”侍者露出微笑,伸手邀请。
有预约?
姜岸看了童颐一眼,童颐径直往里面走去,回避他的目光。
很快,两人对面坐好。
“两份招牌牛排,我要五分熟”童颐没有看菜单,直接对侍者说道,然后又问姜岸:“老师你呢?”
“跟你一样”姜岸随意道。
“那就来两份”童颐点点头,“你还要开车,就不喝红酒了”
“两份招牌牛排套餐,五分熟,两位请稍等”侍者确认之后,便下去了。
然后,童颐伸着脑袋,轻轻说道:“红酒配牛排最好了,可是我钱不够,所以就不喝红酒了,老师不要见怪哦”
说完这句,她害怕姜岸误会,又补充道:“因为我请老师吃饭,想用自己的钱,这钱是我的压岁钱、唱歌比赛的奖金以及平时出去做翻译的酬劳,姜老师,对不起,每次请你吃饭都打折扣”
“没有,我又不喜欢喝红酒,女孩子自力更生很不错”姜岸笑道,“你平时出去做翻译?”
“对呀,我可是外语系的高材生!”童颐傲娇得像一个公主,“英语就不说,法语我也会,德语会一点点,平时就靠这个赚外快呢”
“原来如此,很不错”姜岸点头道。
童颐露出甜美的笑容,双手托着脸蛋,看着姜岸,说道:“老师,平时说话都是我问你答,不如你也问我个问题吧?”
问问题?
姜岸微楞,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想了想,问道:“我听见你的同学有喊你颜颜的,颜颜是外号么?”
闻言,童颐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其实我小时候不叫童颐,叫童颜,所以大家都叫我颜颜,但谁知道没几年,一说童颜,别人总会下意识想到另一个词,就是,哎呀,老师你知道,不太好,所以,我爸妈才给我改的名字”
童颜?巨…那啥,好吧,厉害了。
姜岸下意识把视线抬高,省得往别人姑娘那里看。
“童颐这个名字也还好啦,虽然听起来像童姨,所以朋友们要么喊我颜颜,要么喊小童,不会喊小颐的”童颐又解释道。
这种气氛让她喜欢,暧昧而心动,并且开始互相了解,她咬了咬红润的下唇,问道:“姜老师,你家里还有…”
没等她说话,菜好了,试侍者端上两份热乎乎的牛排。
“美食来咯”童颐赶紧招呼姜岸动手,“老师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姜岸便切了一小块吃下,松软嫩滑的牛肉味道和火候正好,但在仙人的味蕾下,只能算一般。
“嗯,不错,好吃”姜岸轻笑道。
童颐欣慰一笑,露出整齐而洁白的贝齿,然后她双手将柔顺的长发往后一捋,完美的五官便在灯光下散发夺目的光彩,不得不说,这个动作很有女人味,感性而迷人。
“老师,我可是大吃货哦,小心我先吃光了,抢你那份”童颐见姜岸吃的实在太慢,出言说道。
姜岸笑笑不说话,两人便开始品尝桌子上的美食。
安静可不是童颐想要的,她大眼睛一转,忽然朝侍者招手。
侍者马上靠近,问道:“女士,您有什么吩咐?”
“您好,这里的钢琴我可以弹一下么?”
“可以的,如果您愿意的话”
侍者的回答让童颐很满意,她问道:“姜老师,我给你弹唱一首,你可要听好哦,看我唱的怎么样”
说着,不等姜岸说话,她就站起来,往角落一侧的钢琴走去,原本坐在那里弹奏舒缓演奏曲的钢琴师便微笑站起来,让童颐自便。
童颐很有范的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比青葱还美,一看就是很适合弹钢琴,她朝姜岸那边注视了一下,见他正看着自己,便开始弹奏。
指尖飞舞之下,一股动听抒情的琴音缓缓流淌而出,像温暖的春风,让餐厅的人们纷纷转头,目光集中到了她清丽无双的脸上。
“我自依依,望着远游的人
夕夕朝朝,愁丝缠绕心头
欢歌响起,我逆风回首
你的身影,倒映在眼眸
我常梦中,畅游蓬莱
…
童颐一开口,悠扬而富有感染力的歌声响起,似一副画,让人看见了少女那等候心上人的忧愁背影,却又听出了暗藏的喜悦。
姜岸神色一动,童颐自弹自唱的模样定格在那里,他听出了这首歌的真正的心意,分明就是藏头诗啊,我-夕-欢-你,好美的情话,可是…姜岸咬了咬牙,忽然下定了决心。
一首歌毕,童颐站起来,迎接她的是人们热烈的掌声和赞叹,为她的弹奏,为她的歌声,更为了她的美。
这让她脸色潮红,鞠躬之后,赶紧回到姜岸身边。
“老师,我唱的怎么样,快夸我,好朋友应该互相不要脸的鼓励的哦”童颐欢快地说道。
看着她柔美水亮的眸子,姜岸感觉有些愧疚,但还是笑道:“很棒!作为一个女孩子你实在很优秀,弹钢琴的样子特别美,我打算让我女儿也学习钢琴,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前半句如和煦的阳光,让童颐的心头春暖花开,下一句却是惊天霹雳,她的笑容忽然凝固,脑袋一片空白。
姜,姜老师说,说什么,他,他女儿?
姜岸让自己更狠一些,他掏出手机,点开了屏幕,递到童颐的眼前,一脸的温柔:“对了,这就是我的女儿,还有我的太太,你看看,我们一家三口很搭吧!”
这是一张照片,一男一女抱着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男的正是姜岸,女的美艳赛过桃李,一家三口满脸的笑意,幸福的味道仿佛都要溢出来。
一秒钟便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童颐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她忽然伸手想拿起水杯喝水,但水杯被她碰倒,清水流到了她的衣角,她手忙脚乱的胡乱擦了几下,低着头又拿起刀叉切割牛排,说道:“果然很幸福呢,吃吃吃,快吃!”
姜岸分明听出了强忍的哽咽。
她很麻利的切好牛排,然后直接送进嘴里,动作很快,因为来不及吞咽,嘴里很快被塞满,散落的长发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脸,看不出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用力咀嚼的声音。
滴答滴答。
透过缝隙,他看见了一滴又一滴的水珠落在牛排上,浸湿了盘子,然后又一起送进了嘴里。
她泪如泉涌,却不想让他看见,如此的撕心裂肺。
姜岸忽然感到心疼,右手青筋暴起,椅子的扶手都被他抓出了手印,他多想伸手轻抚她的秀发,告诉这个姑娘不要伤心,可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已经有了值得一生陪伴的宋晚霜和一个上天恩赐的女儿,不想再招惹这个好姑娘,多情从来都是花心的借口而已。
对不起,你在我生命中迟到了,仅此而已。
童颐也懂了。
她见到姜岸那么多次,他总是一个人,去到姜岸那里,也是冷冷清清,下意识就以为姜岸是单身。
然后,一切好像晚了…
你还未来,我怎敢老去,可是,我等到了你,看见的却是你跟别人的幸福,我好傻,应该张开笑脸祝福你们,可是,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童颐崩溃了,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伏在桌子上痛哭,酱汁和泪水混在一起,弄脏了她的长发和身体,但她不管不顾,只是哭。
附近的人们都将视线望过来,低声的议论着。
姜岸轻叹一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你还这么年轻,很快就会忘了我的,我也会从你的生活中消失。
他默默叫侍者靠近,掏出一张卡结账,然后站起身,脱下外套,盖在童颐的身上,将她包起来,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奇的眼光中,直接抱起她,往餐厅外走去。
童颐缩成一团,任由他施为,姜岸将她塞进副驾驶,她也只是埋头在外套下,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白兔,只是不断的哭泣。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开到了童颐家楼下。
安静的车中,能听见只有童颐压抑的哭声,姜岸看着前方,轻轻说了一句:“你到家了”
童颐现在的状态,还是送她回家好点。
过了几秒,姜岸一低头,一只苍白温热的小手伸过来正搭在他的手背上,用力的抓住他。
这是最后的挽留么?
姜岸闭眼呼出一口气,然后又睁开,眼神里满是果决:“回家吧,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外套下的童颐止不住又轻颤一下,因为他的绝情。
她默默开了车门,缓缓的离去,衣着不整,头发凌乱,留给姜岸一个孤独瘦弱的背影,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渐渐走远,每一步都好像落下了一片心灵的碎片,她失去了灵魂。
好久不见,却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