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由于‘带头大哥’倒戈了,剩下的盗贼没人领着,杂乱无章,都被八斤带着人分个击破。
官兵大获全胜,盗贼垂头丧气。
八斤拍了拍那个叫花妮的小女娃的肩膀:“花妮你很不错,这美人计使得不错。”
花妮顿时破涕为笑,道:“八斤真的吗?那我以后就是你的心腹手下了?”
八斤点点头:“可以,我可以收你当心腹。”
她又对方才说花妮摔了、挂着两条鼻涕的男娃说:“六子,你这个细作当得也不错,这是答应给你的糖。”
她掏出一块糖,给了六子。
六子捧着糖喜笑颜开,一旁以栓子为首的几个男娃顿时黑了脸。花妮是栓子妹妹,他们不好也是不敢说什么,这六子竟然是个奸细。
“打奸细啊!”
几个男娃呼啸而过,六子仓皇而逃,一边跑一边还不忘舔着糖。
薄春山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一把将女儿抱起道:“你这穿得是什么东西?”
八斤看见爹了,大眼睛灼灼发亮,抱着他脖子道:“爹你回来了?八斤可想你了。”还在薄春山脸上亲了两口。
“爹问你话。”
显然八斤这招对两口子都不好使,薄春山一点都没有被‘乖女计’迷惑。
“这是娘上次给阿奶做衣裳剩下的布,没有爹的那件红,但也是个红布。”所以才将就用用啦,八斤的口气有点嫌弃。
“你娘肯定不知道,你回去是不是要被打屁股?”
父女俩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话,八斤还不忘趁机跟小伙伴做手势,示意我要回家了。
“那爹你等会给我打个掩护?如果爹愿意给我打掩护,我今晚就不跟娘睡了。”
薄春山啼笑皆非地看着‘人精’的女儿,道:“那你猜爹会不会给你打掩护?”
……
最终,当爹的还是没有给女儿打掩护。
八斤身披红布,手拿小木刀,站在院子里被顾玉汝训了话。
也就说了几句,孙氏就看不下去了,把八斤搂在怀里道:“一块用剩下的布,给八斤玩玩怎么了?这颜色还不够红,八斤啊,等会去阿婆那,阿婆给你找块红的。”
孙氏一边说着,一边就牵着外孙女去脱披风洗小手了。
顾玉汝有点无奈,她是因为一块布吗?她是因为八斤竟然背着大人,把布和小木刀都‘偷渡’出去了,而家里大人竟然不知道。
肯定有人帮忙。
她看向田丫。
厨房里的田丫忙低着头装得很忙,也不敢说话。
这一家子人哟!
薄春山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顾玉汝去浴间里给他烧水沐浴。
其实水早就烧好了,一直放在灶上,还是温的。
她用水瓢往外舀水,薄春山脱了外衣走了进来。
“早知道你会生气,我就给八斤打个掩护,回来的路上,她还在求我给她打掩护。”当爹的自然不会说,女儿是提出交换条件,只能是求的。
“我才没有生气,我只是……”
“我知道你没有生气,你就是觉得女儿太过聪慧,而她年纪又太小,没有足够的阅历和心智,过多的聪慧缺少把控,容易惹出事。可这不都是你的担忧,总体来说,咱们八斤也没惹什么祸。”
他又将之前自己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讲给了顾玉汝听。
从八斤知晓‘官兵’弱势,先派‘手下心腹’使了‘美人计’,又利用六子贪吃,用了‘反间计’,最后使得官兵大获全胜。
“我女儿多聪明啊,”薄春山格外自豪道,“而且一个女娃娃,能惹出什么祸来?即使惹了祸,她爹也能给她收拾。”他现在有这个自信。
“就是你惯的!”
她气得掐他一把,可实在掐的不是时候,薄春山刚把上衣褪了。
他见媳妇气红了一张小脸,指尖白得像玉,颈子细仃仃的,都嫁人了,还是孩子她娘,怎么还像一个小姑娘。
顾玉汝也意识到了,刚想缩回手,一把被人拉住。
“都是我惯的,我惯她,不也惯你。总不能惯着大的,小的不理,以后咱闺女还要说当爹的偏心眼。”
她脸红得像染了霞,澡间里水汽缭绕,晕得她眼睛湿了,唇瓣也湿了。
“就喜欢瞎胡说,你不知她今儿……”她把八斤今天为了讨好她,说的像爹平时想娘一样的胡话,说给他听,“幸亏玉娘不是别人,不然还不知会想到什么,就是你喜欢瞎胡说,被女儿给学去了。”
“好好好,都是跟我学的。”
这个时候,要薄春山的命,他也只会说好,剩下自是不可言说。
第122章
等两人胡闹一通出来, 饭已经做好了,两人都换了身衣裳。
孙氏回去了一趟,再来时身边跟着顾明, 倒也没注意这个。可田丫注意到了, 这三年时间她也长成了大姑娘, 不像以前那样黑黑瘦瘦的, 人长白了, 也吃胖了。
长大了, 就知道害羞。
见田丫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顾玉汝心里也又是赧然, 又是暗啐都是那厮太不正经害的。
不提这些。
翁婿俩照例是喝酒,也不会多喝, 只是小酌, 同时说一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饭罢, 孙氏和顾明回去了。
田丫收拾残局, 顾玉汝则烧水给八斤洗澡。
母女两人一同洗。
洗完, 薄春山去收拾浴间。
等他再回来时,就见媳妇睡在里头, 女儿睡在中间, 八斤似乎浑然忘了之前还说要自己睡的事, 正在让娘给她讲故事。
见爹来了, 她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道:“爹, 快来睡。”
也是薄春山当时没答应她,不过薄春山知道, 就算答应这丫头了, 她到时候也会反悔。按照八斤的说法, 她就喜欢跟娘睡,娘香喷喷的。
八斤白天不睡,晚上自然睡得早,爹娘换着给她讲故事,讲了差不多两个来回,她就睡着了。
见她总算睡着了,薄春山招了招手,顾玉汝自觉坐起来,看他把女儿丢进床里面去,就这熟练度,估计也是干习惯了。
躺下,将她搂进怀里,他喟叹一口:“这丫头真是扰人兴致,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要跟着爹娘睡。”
顾玉汝似笑非笑:“三岁的大姑娘?”
“她这么古灵精怪,又早慧,三岁也是大姑娘了,该是让她自己睡了,你说她学那话,不就是听我跟你说话学来的?”
薄春山说得一本正经,若顾玉汝抬头看看他脸,就知道八斤一本正经忽悠人是跟谁学的了。可惜她没有抬头,还真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事,平时说是让八斤自己睡,多是薄春山说两句,也没当过真,现在看来是要让她试着自己睡了。
此时正熟睡的八斤,哪知道她亲爹竟然把她给卖了,还睡得十分香甜,梦里估计梦到自己当官兵又赢了,又或者吃到什么好吃的零嘴,小胖脸上还带着笑。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开始说正事。
薄春山皱眉道:“这趟回来之前,我去了趟府城,吴府台说让我心里做好准备,兵部那边可能要召我进京述职。”
“是因为卫所?”
这三年里,薄春山虽数次扩立巡检司,却一直和地方卫所保持一种诡异的和平。他所预估的可能会有麻烦找上身,竟一直未能成真,具体表现在三山御守千户所,当初巡检司和对方剑拔弩张成那样,下面人摩擦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打起来。
似乎有人专门交代过,让他们不要跟巡检司起冲突。
事后,薄春山数次扩立巡检司,再未发生过和之前三山所那种摩擦,对方一再退让,巡检司要设墩堡就让他们设,哪怕设到千户所大门上,也没人理会。
这种情况好也不好,好自然是暂时不用起冲突,坏则是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在憋什么坏招。
至于为何会如此,其实吴玉堂暗示过薄春山。
朝廷无兵可用,各地都指挥使司及地方卫所屡次在剿倭中失利,以至于朝中抱怨声颇大,值此时机,他们自然不敢随意妄动。
且在兵权的管理上,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以前各地卫所都是由五军都督府掌管,五军都督府掌管各地卫所统兵、训练、屯田之事,兵部则有任免、升调之权,但是不统兵。
这两方多年来一直相持不下,互相牵制,这次寇患闹得如此之大,总体来说锅是在五军都督府身上。这个时候兵部自然会趁胜追击,才会有之后在地方设立巡检司,说白了不过是彼此之间的一种博弈。
这种博弈牵扯太大,范围太广,从上到下,都是局中人,吴玉堂作为一个地方官员,只能管中窥豹,太多他的也不知道,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薄春山。
“那圣上是个什么意思?”
吴玉堂一愣,没想到薄春山会突然问到这个,但他也心领神会,暗示道:“陛下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灭了倭寇,专心去对付北晋。”
也就是说陛下是支持兵部的了?
大体上暂时是这样,不过吴玉堂含蓄的态度,以及都三年了,想灭了倭寇,还在兵权上缠磨,做不到上下统一,令行禁止,薄春山觉得这个康平帝要么就是无用之辈,要么就是个傀儡皇帝。
他早就有这种感觉,只是如今更肯定罢了。
……
“既然让你做好准备,只可能是事情已定,上面有了风声,吴府台才会告诉你。”
也就说进京述职是定局。
薄春山点点头。
顾玉汝却有些茫然,难道要离开定波,去应天?
看似述职只是两个字,似乎述职过后还能回来,实际上进京述职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要升官了,要么就是要被贬。
以薄春山这三年多来的功劳,明州府治下的安宁在近两年的沿海一带各州府可谓独树一帜,顾玉汝早就预料到薄春山会升官,但没想到会是让他进京述职。
重点在进京两个字上,以当下形势来看,薄春山就算升官,也很可能会被留在应天。
换做普通人,自然觉得这事好事,自古以来,哪个地方官员不是做梦都想到天子脚下去,天子脚下才好做官,总是靠近了权力中心,说不定有哪一日能走进去。
可薄春山与普通人不一样,他在明州府投下了太多的心力和财力,就这么说吧,他在几处巡检司所投下的钱,远超朝廷拨下来的那三瓜两枣数倍数十倍不止,不然巡检司的兵能那么厉害,把地方卫所的活儿都给干了?
如今让他抛下这一切,去应天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说不定还要牵扯进那些朝堂争斗里去,说实话他还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