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宦官最终只敢低头说一句,“陛下,皇后娘娘,大皇子出事了……”
燕灵绾心急如焚,没有一丝耐性再听下去,忙道,“带路!”
宦官赶忙将他们带到东都宫内的清湖边。
楚曜近来已不用人扶便能自己满地走了,于是乳母与宫女常带着他在清湖附近玩耍。清湖岸边大片紫薇花竞相开放,湖中荷花则在风中轻轻摇曳,这一片称得上风光极美。
可眼前的这一幕却极为残忍。
只见楚曜胸口插着一根银钗,心口附近的衣料洇出斑斑血水。他双眼安静地阖起,仿佛只是同往常一样睡着了。
燕灵绾的身子狠狠晃了晃,还是青婴扶着她才不至于倒下。
她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浑身颤抖着俯下身探了探孩子的鼻息。那瞬间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窟。
“是谁?”燕灵绾抽回手恍惚地看向四周人影,她再也抑制不住涌上心底的悲痛,流着泪大声问道,“曜儿只是个未满周岁的婴孩,是何人下此狠手?”
她想起今早那孩子还咯咯笑着、一见到她便开始不停唤着“娘”。
不敢去想曜儿究竟经历了何等痛苦,可他连“痛”这一字都还不会说!
这边楚栎也是怒极,他看着跪倒一片的宫女大喝:“怎么回事!”
领头的宫女跪着重重磕头,“陛下,奴婢罪该万死。方才昭媛娘娘来此处欣赏荷花,奴婢给娘娘行礼时因要顾着小殿下,娘娘便以为奴婢不敬主子,于是罚了奴婢们下跪磕头。”
燕灵绾这才发现柳芷柔和郑宝林也在此处。
“表哥,不是我!”柳芷柔走上前急忙拉住楚栎的衣袖,却被他一手挥开。
宫女继续道,“只这片刻功夫,昭媛娘娘身边的宫女就将一根钗子刺入了小殿下胸口。”
那宫女行刺后便跳了湖,想要自行了断。可侍卫却将那宫女捞了上来,她被押着跪在一旁,奄奄一息。
柳芷柔急道,“与妾无关!都是郑宝林指使!这宫女原在郑宝林处当值。妾还见过她出入郑宝林宫中。”
郑宝林不可置信地看着柳芷柔,当即跪下,“陛下!皇后娘娘!妾一介小小的宝林,怎敢谋害皇嗣?!”
她磕着头继续解释,“阿怡来我宫中,不过是因她前些日子返乡带了一些家乡的吃食赠与我。我们过去同在陛下的东宫中做宫女,又是同乡。这才偶尔会有走动。”
这郑宝林原也是宫女出身,因曾在东宫承过宠而给了宝林的位分。
就在此时,贤妃林氏才匆忙赶来,她看到眼前的一幕似是也被惊到说不出话来。可眼下无人主持大局,她只能强行镇定自己的思绪。
林蘅问了几句便已知晓方才发生了何事,随即她走到那宫女面前,直截了当地发问,“是何人指使你做如此残暴之事?”
被称作阿怡的宫女这才微微抬起脸,只见她面黄肌瘦、骨瘦如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木讷地摇头,“无人指使。”
“谋害皇嗣是要满门抄斩的重罪,你可知?”
她居然诡异地笑了起来,“奴婢知道。”
林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你还敢?!”
郑宝林跪在一旁补充道,“阿怡入宫前父亲便已过世,前些日子她出宫则是去料理母亲的丧事。”
此人父母双亡,因此再也无所顾忌。可任谁都不信一个宫女敢谋害皇后之子,她背后必定是有人指使。
林蘅心想,郑宝林实在没什么谋害皇嗣的动机,她出身不高又不受宠,害了皇子对她没有半分好处。
而柳昭媛……大皇子没了对于她而言的确极为有利。若皇后无子,那柳昭媛未来的子嗣则最有可能成为太子。
可此事仍有诸多蹊跷。
燕灵绾心中早已天崩地裂,她恍惚地轻抚孩子冰冷的小脸,在浑浑噩噩的悲痛中抽回一丝理智,艰难地开口,“陛下,此事交由我兄长来查罢。”
楚栎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仿佛心中仍在权衡着什么,并不应下。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咬牙涩声道,“此事朕已查明。郑宝林串通宫女谋害皇嗣,此二人罪大恶极,满门抄斩。此外,大皇子身边服侍之人皆有过失,均处死。柳昭媛对宫中之人管理不力,降为婕妤,禁足叁月。”
听到这一处置,燕灵绾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楚栎!曜儿也是你的孩子!”
楚栎俯下身握住她的手,试图安抚,“皇后,曜儿是朕的嫡长子,朕也……”
她用力将皇帝甩开,冷声道,“你怕处置了你舅舅的女儿,朝中再也无人帮你对付我爹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