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九:行吧,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白黎:买材料做肥皂。
程九:在铺子里做?
在家做。
在家能做多少?
不需太多,够你去京都卖的就行。
程九脚步一顿:京都?
没错,白黎抬脚进了一家油料铺子,这类铺子平日里不会关门,他买了一些橄榄油、蓖麻油和杏仁油等,又去杂货店买了些色素带了回去。
程九见过他做皂,奇到:不是用猪油做吗,你你买这些油是?
白黎哼了一声,说:全澄州都做一样的皂,你让我拿什么赚钱。
程九笑道:就知道你鬼主意多,你要做的这个有什么不一样?
不告诉你!
过了十五白黎就要在官造坊教各大商户制皂,那些商户过年期间就会准备好材料、人手、场地,只要拿到方子学会技术就会立刻大量生产,这种速度和产量都是白黎比不上的。
所以他要赶在这之前抢占先机。
白黎要做的,是不同于普通肥皂的冷切皂。
他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做出半透明的皂来,就算这样也足够他各种发挥了。
冷切皂的特点在于精致,每一块皂都像一块精致的茶点,甚至是艺术品,在模具到位的情况下甚至能做出风景画,更在于温和,普通洁肤长期洗脸或可引起皮肤干燥敏感,冷切皂则温和许多,贵族们最喜欢温和又高级的东西,可以预见这冷切皂将只会在上层流行。
白黎现在条件有限,模具都是简单的长方体,做模具的铺子这会儿还没开门,等到开业了,白黎就要去做些花型的模具。
皂透明与否在于油的种类,猪油熬出来的就是白色,如果用蓖麻油、橄榄油之类,则会做出蜂蜜颜色的皂。
白黎小心翼翼熬制,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这小小的皂上,白晴和小六儿每天做上一框豆腐,再做上一些冻豆腐,就会过来帮忙。
这俩人都是认真的人,白黎做了简易的切皂台,他们就负责把每块皂切成手心大小的小块。
白黎做了一些蜜色的皂,又用油泡了茶叶,出了茶油后做了绿色的茶香皂。
之后发挥创意做了各种颜色的皂,甚至有白色和其他颜色分层的彩色皂。
每一块皂脱模,白晴和小六儿都会尖叫,他们自己舍不得用,全部用油纸包起来,再用麻绳系好,整整齐齐摞在房间里。
趁着天凉凝固快,他们起早贪黑做了十几天皂,这批皂赶得急,质量一般,好在数量虽不如手工作坊,但是也相当可观。
正月十六白黎就要去府城,程九也要上船,十五这天白晴忙里偷闲做了一些汤圆,白黎送了些给程九,顺便把那些五颜六色极其漂亮的冷切皂交给了他。
这些冷切皂你带上船,等到了京都后再售卖,每块价格不同,我都写在单子上了,你识字不?
程九看着价格单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说:小白,你这皂最便宜的五两银子一块,最贵的要十五两,你这是杀人啊?
白黎:物以稀为贵,你记着,只卖给京都的人,你这一路好好储存,保证阴凉干燥的环境,不要把我的皂弄坏了,不然照价赔。
我靠,你这也太狠了!
白黎才不和他贫嘴,他早就算计好了,程九的船到京城应该是四月左右,他们船上都是生鲜海货,只卖给权贵,所以会接触到这些有钱人家,而他的皂正是为这些人家准备的。
澄州商户做出来的皂供求极其不平衡,所以最开始就不会低价卖,朱必的官船将带着第一批皂南下大肆宣扬,各大商家必定会趁着这股热乎劲儿高价大赚一笔,京城是全国最繁华,商贸流通最快的地方,最早用上肥皂的必定是贵族,更何况他知道朱必早就让人拉着一批皂进京打点关系,送给那些高官贵族做礼物。
算算时机,程九的船到京都之时,应该正是肥皂风靡之时,届时与众不同花枝招展风骚动人的冷切皂一出,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这技术,只有他有。
他在每一块早上都印上了留白生活的印记,还有他的商标,研究商标时,他鬼使神差般的设计成了一片饱满的叶子。
印商标时他小脸有点红。
等到其他商家发现了冷切皂的奥秘,做出各色各样的冷切皂,白黎早已抢占先机,在京都市场留名,到时候他自然还有各种奇奇妙妙的产品出来,顶着个留白生活的牌子都不会难卖。
程四叔在船上干了半辈子,常会带些私货,这在船员中算不上什么新鲜事,船长和东家也是允许的,所以程九带着个巨大的箱子上船之时,船老大没有半点意见,只问了一嘴是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就放过了。
当然,白黎提前准备了一盒皂让程九带给船老大做了礼物,船老大心里欢喜的原因也是有的。
当晚白黎就住到了官造坊,准备相关事宜,他也见到了朱必,密谈了许久。
第二日一早,官造坊就聚集了十几个商户的人,数量比白黎想象的要少得多,朱必告诉他,许多商户依旧处于观望状态。
这倒是也不难理解,朱必派来的管事介绍了一下白黎,说了一下学习的规矩,其实之前朱必已经和他们沟通过,这时候不过是再走个过场。
想学制皂技术,就得与白黎签订合同,合同上写的清楚,白黎将基础制皂法教给他们,作为学费,每人需缴纳二十两银子,学完后五年之内不得私自将这项技术传给直系亲属之外的他人,五年内所有作坊都要在官府的监管之下运行。
白黎亲自看的合同,关键之处在于基础制皂法,这样就大大限制了这些作坊的制造水平,他们短时间内只能做出白黎教授的那两种皂,等次不同而已,至于透明皂、冷切皂甚至是白黎后面想做的花草皂,都需要他们花很长时间去探索。
虽然这些技术在白黎眼中算不上多高级,但是对于眼前一码黑,零基础接触这行的人来说,想要有所突破确实需要时间。
这样便给了白黎一个时间差,足以让他把留白生活的品牌打出去。
至于每人二十两银子也是白黎提出的,朱必原意是让这些商户拜师学艺,但是白黎并不想要那么多心不甘情不愿的徒弟,也并不想让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心中憋屈,那样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所以干脆定个价格,两清,大家心里都舒坦。
至于五年的年限,是给朱必时间对这一行业进行规范,等各方面都调整好了再交由市场,这些都是很细致的考量。
二十两银子对于这些商户来说算不了什么,白黎当天就收了几百两银子,而后货真价实的将制皂法教给了这些人,合同一式三份,商户一份,白黎一份,官府那边存一份,白纸黑字红色手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算有什么纠纷也能断的公正。
寒冬时节,官造坊热火朝天,白黎认真敬业,每一个都几乎是手把手指导,每一个细节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直到他们都做出来成功的肥皂。
这些商户多是带着作坊中能管事的人来的,本来见到一个十五六的漂亮少年讲课还心存怀疑,等见到白黎温和又耐心的样子,又见到了实实在在的成品之后,都对这少年心生好感。
这样一连近一个月的时间,白黎全部耗在了官造坊,来找他学手艺的人越来越多,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小铺子,光收学费就收到手软。
后面来的不少都是小作坊,也有平民,他们有些是几家人凑着钱来的,等赚了钱再分成。
还有一些是各个县城里的人,澄州下面有六个县城,这些县城里又有诸多商户,二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是太大的支出,多数都愿意来学学。
白黎稍微能喘口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半月,整一个半月他光靠学费收入近千两银子,心中狂喜,却也知道以后没这么多块钱可赚了,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他便把官造坊学习班的时间集中在每五天一次,空出时间来准备自己的作坊。
此时很多作坊已经紧锣密鼓地制造肥皂了,白黎的小铺子才挂上牌子,开始装修,这铺子小,起步晚,许多人都没有把它放在眼里,觉得它毫无威胁力,再加上白黎总是笑脸带人,看上去耐心有好脾气,许多人都愿意与这样的后辈保持良好关系,一个都没有与他为难的。
白黎这才着手规划自己的生活。第一步就是把制皂坊开起来,第二步是把家人搬过来。
制皂坊如今已经有了地址,需要的就是人手,他不打算从外面雇人,他要的人必须只属于自己,因为他要做与众不同的冷切皂。
所以他需要的是家仆。
第十三章
白黎找时间回了趟家,把小六儿叫了过来,这孩子在他家养了几天,已经精神许多,就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原本家里就白黎一个少年还不觉得怎么样,加上一个小六儿,一顿饭下来确实挺费粮食的,不过这吃得饱长得就快,小六儿这会看上去已经不是那么瘦弱那么胆怯了。
人生中头一次来府城,小六儿穿了新衣,看上去又紧张又兴奋,一想到自己要在这里干活,就有些激动,不过还没激动呢,白黎就把他领到了澄州府衙里。
小六儿直接从紧张变成了惊吓。
白黎不知道怎么招家仆,要向朱必请教,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朱必俨然已经成为了白黎在府城的依靠。
朱必听说白黎要招家仆,眼睛一眯,说:才挣了几个钱就知道享受了?
白黎机敏,这两天下来早就摸透了朱必的脾气,这老头是个温和慈祥的长者,对晚辈有着极大的包容心,对白黎格外疼爱些,有时候淘气一些他反而更喜欢。
于是白黎不慌不忙凑过去满脸堆笑给朱必捶肩,带着晚辈的撒娇和讨好说:我要把他们放在我的铺子里做特殊的皂。
朱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骂道:小兔崽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大方把方子教给那些人,说说看,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白黎喊冤:哪有,我够大方的了好吗,您知道吗,他们一块洗衣皂卖一两银子,一块洗手皂二两银子,您知道那皂用的是什么材料,根本不值这个价,要的多狠呐,多暴利呐,我只收他们二十两学费够意思了好吗!
朱必笑道:那你说说你要做的皂有什么特别?
白黎早准备好了,让小六儿递过来一块白绿相间的冷切皂:您看这个!
朱必一看两眼发直,捧着这块皂翻来覆去得看,说道:你小子果然还有好东西。
白黎:还有更好的,这只是最简单的。
朱必动作一顿:你买多少钱?
白黎嘿嘿一笑:半次学费钱。
朱必:......
他戳着白黎胸口:好黑的良心!
白黎笑着揉着胸口说:良心哪有黑的,我没有良心。
朱必:去你的!
白黎:好嘞,这就走,那家仆的事情您看怎么办?
朱必没好气地说:我让培知与你同去。
白黎惊到:怎好让公子同行?
朱必:他那个书童受不了他,不干了,他这两天正要找个新的书童呢。
白黎:???
约的时间是当天下午,上午白黎带着小六儿简单地将铺子打扫了一下,又去了木艺坊,定制了十套模具,最后在州府的几处公告栏里贴了告示,要招聘设计师、账房先生和掌柜。
这几个人都有很高的专业需求,不太可能在家仆中找到,只能靠雇佣。
中午就找了个路边小店,白黎叫了两个菜,要了四个大馒头,和小六儿边吃边聊。
小六儿问:哥,那知府大人家的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白黎对于这位公子的认识仅仅停留于乡试案首,在之前送叶庭澜的时候远远见过一眼,只觉得是个清瘦英俊的年轻人,再并无更多了解。
他说:大概是学富五车,知识渊博的年轻人,之前还考了本次乡试案首,再就不知道了。
小六儿满脸崇拜:案首啊,那就是举人老爷,好厉害!
白黎笑:那叫解元。
小六儿嗷了一声,说:是全澄州府最有学问的人。
白黎笑他:这般羡慕读书人,你想读书吗?
小六儿一愣,小声说:那哪儿敢想呢。
白黎:倒也没什么,你若想学我便寻个先生给你,咱们现在有自己的产业了,供你读书应不是问题。
小六儿惊呆了:哥,这怎么使得,我这样的人怎么能读书?
白黎歪头看他,奇怪道:怎么就不能?不瞒你说,我还打算安顿下来找人教我君子六艺呢。
小六儿更惊讶了:你学这些干嘛?
白黎:提高内涵,提升气质,增加魅力,你还小,不懂。
小六儿心说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呀,不过提到读书确实高兴万分的,欢欢喜喜地吃完饭,两人就去与朱培知会合。
朱培知,字茂然,是朱必的独子,白黎觉得他不太适合做生意,又是赔又是贸然的,不太吉利。
这位朱公子准时出现在家门口,淡青长袍,清瘦俊朗,很有些文人风骨,他身后只有一个家仆跟随,见了白黎微微一笑,说:白小先生,久仰了。
白黎忙说:公子抬举,草民担不起。
朱培知淡淡地说:客气了,少年英才,前途无限,你要找些家仆,我正巧也需要一个书童,奉阳街信诚牙行常会培养些懂事的小厮,有些还是识字的,口碑颇为不错,一起去看看吧。
白黎:是。
这年头有不少牙行,倒不是那种倒卖人口的违法买卖,而是正规的中介机构,同时也负责一些职业培训之类的,比如信诚牙行,这是一家高端牙行,会根据市场需要培养高级小厮,家仆和雇佣关系的差别就是家仆需要住在主人家里,终身服务,让干嘛就干嘛,给多少拿多少,完全服从,雇佣则自由一些,可以单方面提出解除雇佣关系,就是跳槽不干了。
白黎的冷切皂是秘方,若是让人知道了秘方又跳槽走了,这就存在很大的泄密风险,所以他这次必须要家仆。
信诚牙行的掌柜明显是认得知府家的公子的,很是一个殷勤,朱培知反而神情自然,淡淡地说只是想买个书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