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这是什么话?”余莹莹瞥了一眼余燕燕,近前几步,问余婷婷,“怎么还不走?没见着有只苍蝇吗?”
林墨默默地看着她们,一时之间说不上话。
原以为相府的姊妹关系紧张,没成想余府后院的姊妹关系亦是如此。
只不同的是,从前林璇与林依不敢这般明目张胆,而余府的这几个姊妹似乎并不想和和气气。
说来也是,她们之间不同父亦不同母,且有财产利益上的纠纷,撕破脸也是预料之中。
只是林墨总觉着,她们身为余府娘子,在外人面前也该做做样子才是,若非如此,少不得拂了老夫人的颜面,大家都不好看。
只是她们似乎并没有打算将余府颜面看在眼里。
余婷婷拉着她往外走,身后跟着的余燕燕与余莹莹却是一直相互冷嘲热讽,一路很是热闹。
林墨被余府三个娘子硬拉上了出府马车,她们在马车里纷纷给她介绍着中山城里的名人趣事,其中亦是少不得两姐妹的口舌之争。
余婷婷轻轻拍了拍林墨的手背,示意她莫要将她们放在心上。
“兄长!”几人正斗着嘴,余婷婷突然向马车窗外喊了一句。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了过去,却见余洪正带着他的护卫正在街面上的店铺巡视。
听得妹妹喊他,他豁然转身,几乎满目春光,“听闻你们几个带着墨娘出来逛了?”
余燕燕忙开口,“兄长,墨娘同我们玩得很好呢!”
“这说的什么瞎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墨娘同你又不熟!”
余莹莹呿了一声,随即冲余洪笑道,“兄长,今日你何时回去啊?”
余洪道,“下一条街的铺面巡视完了便回去,你们可莫要贪玩。”
“知晓了。”余莹莹道,“我们会护着墨娘的。”
余洪那双清目看向林墨,“墨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同我这几位妹妹提,千万莫要客气。”
林墨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多谢余郎君。”
余婷婷将她的手拉了过来,“前面有一家极好吃的点心铺子,墨娘,我带你去尝尝中山最有名的点心,如何?”
林墨还未开口,余莹莹便早已吩咐车夫在前方的点心铺子停下,这架势仿佛像是在邀功。
她这行为,又惹来余燕燕一顿冷嘲热讽,好在有余婷婷在其中调停,莫不然她们恐怕要在这马车里打起来。
几人下了马车,林墨便被余婷婷拉进了点心铺子,这铺子虽然不大,但来来往往有好些人。
余婷婷将她拉进了一件雅间,笑着道,“我们姊妹之间平日里便是这般相处的,墨娘莫要放在心上。”
林墨默默地点点头,但又不敢多说话。
她抬头看向羽香,希望她能说几句,谁曾想,她的脸色竟是有些异样。
林墨关切道,“羽香,你怎么了?”
余婷婷见她这般,笑道,“羽香妹妹定是有些水土不服了,我们中山虽距离东京城不远,但气候却很是不同。”
她给羽香倒了杯甜茶,“妹妹喝一些?”
羽香退了半步,道,“婢子惶恐,婢子只是个奴婢,哪里敢劳烦三娘子斟茶。”
余婷婷微微挑眉,忽而笑道,“到底是贵女的侍婢,举手投足都与我们穷乡僻壤的好不一样。”
她将茶收回,将刚上的点心推到林墨面前,“墨娘,这是铺子里新出的点心,你尝尝。”
余莹莹呿了一声,“倒是惯会收买人心的。”
余燕燕却道,“哪里比得上你,我们这几人当中就属你最年长,也没见你拿出些年长的派头来。”
“怎么?你不服吗?”余莹莹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谁,仗着嫡女的身份,尽是欺负庶出。”
“你说谁?”余燕燕怒道。
余莹莹别过脸,“谁应我我便说谁!”
余婷婷只微微一笑,示意林墨莫要搀和。
这一日林墨耳边时常想起余家姊妹们的争吵,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直至午后,她才回厢房。
羽香一整日都魂不守舍的,林墨也没机会问,直至眼下她才问,“羽香,今日你到底怎么了?”
羽香迅速将门关上,神情严肃,“娘子可知,余家的这四位郎君,只有余洪郎君与余荣郎君尚未婚配?”
林墨点点头,“我知道。”
“娘子可曾想过,为何总见到那位余洪郎君,而不见那余荣郎君?”
听羽香这般说,林墨不禁产生一丝不详的预感,“老夫人是想将我许给余洪郎君吗?”
羽香蹙眉,“恐怕不是的。”
“何意?”
“昨日婢子去灵堂听了一耳朵,老夫人想将娘子许给四位郎君之一不假,但没说是谁,不过听老夫人明里暗里的意思,若是谁娶了娘子,便会得到她的支持。”
按照余家人唯利是图的性子,他们必定会不择手段。
那么林墨留在余家的几率便越来越大。
羽香有些欲言又止,这个时候,若是娘娘在,定会有法子解决眼前的局面,可惜,娘娘已经许久不曾出现了。
良久,她终究开口道,“娘子,不如咱们问问娘娘,可有什么法子?”
林墨微微埋头,眼中尽是委屈,“羽香,我也想让阿因出来,可……都这么久了,她还是不愿意理我。”
“为何?”
“我……我惹她生气了。”
林墨将事情的原委原封不动地告知羽香,羽香听罢,亦是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她才道,“关于林家娘子,婢子也同娘娘一道。”
“羽香,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林墨不明白。
羽香轻叹一声,“娘子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咱们不知那位林家娘子的来历,她待娘子确实好,可是娘子可曾发现,她的好中,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林墨陷入沉思。
羽香再道,“娘子想想,林家娘子的阿姊与太子妃娘娘并称东京城才女,可为何太子殿下不曾选林家娘子做太子妃?”
林墨摇了摇头。
羽香道,“太子殿下娶的,或许是琅琊王氏的支持,而那位林家娘子背后有什么呢?”
林墨依旧不懂羽香所言,木木地看着她。
羽香暗叹一口气,“若是王五娘嫁不成太子,太子殿下自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林家娘子,娘子可明白?”
被羽香捋清楚其中缘由,林墨惊得双目瞪圆,可她终究不信林可儿会害她们。
于是她只默默的低着头,不说话。
“娘子!”羽香突然道,“婢子方才在街上,好像看见阮齐了!”
“燕王殿下身边的那位侍卫吗?”林墨问。
羽香点头,“阎王殿下待娘子不薄,若有他在,那娘子在余家之困,或许能解。”
林墨暗自搓着指尖,她目前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听羽香这般说,她默默点点头,“好。”
好在余家后院的路早就被羽香记下了,再加上余府有丧,夜里不免也会有人上门吊丧,所以守门很是松散,她很容易便溜了出去。
而羽香刚出门不久,闵氏却上门了,闵氏是余老夫人余才邵的嫡长媳。
今日在灵堂之上一直跪求着余老夫人能帮帮她,谁想余老夫人却铁面无私,她说什么都婉拒了。
闵氏一身素白衣裳,头上簪着一朵白花,就算眼眶已经哭肿,却依旧无法掩盖她那光洁白皙的皮肤,以及盈盈一握的纤腰带来的独独属于女人的魅力。
她是余家四位嫡媳妇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保养的最好的一位。
她带来一些小点心,对林墨微微笑道,“这是我们中山特产的小点心,墨娘若是不嫌弃,尝尝?”
林墨矜持地坐着,待到闵氏的侍婢将点心摆放在她面前,她才道,“多谢伯母。”
“不用这般客气。”闵氏道,“说起来,墨娘也该及笄了吧?”
林墨点点头,“今年过了生辰便及笄了。”
“可真巧啊。”闵氏掩嘴一笑,又示意侍婢拿了一个精巧的盒子过来。
“我娘家是做金簪生意的,墨娘难得来老家,伯母也没什么相赠的,便将这金簪赠予墨娘当及笄之礼吧。”
林墨连连摆手,“这礼物太过贵重了,墨儿不能收。”
“莫要同伯母客气。”闵氏亲切的笑道,“也不知墨娘与我们余台见过面了吗?”
林墨埋头不语,这四位表兄,除了余洪,其他三位表兄她都在灵堂里见过一面。
闵氏忙道,“我们余台平日里虽胡闹了些,但对待感情还是十分专一的,他至今都未曾娶妻呢。所以,墨娘你莫要怕。”
“伯母这是何意?”林墨抬眸。
闵氏恍然一笑,“你别看他有一个孩子,那孩子不过是通房生的,登不上大雅之堂。”
就算林墨再蠢笨,也听出闵氏字里行间的意思了,她暗自绞弄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此刻羽香在便好了。
“母亲,兄长正寻你呢。”有一个女声从门外传来。
林墨抬眸一看,此女正是闵氏的庶女,余家的五娘,余珊珊。
余珊珊向林墨微微行了一个礼,便冲闵氏道,“大郎在院子里哭,兄长也拿他没法子,母亲,还是您过去一趟吧。”
闵氏一脸不悦,但一想起自己宝贝孙子,便起身向林墨告辞。
余珊珊亦是向她行了礼,只是临走前又斜睨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排斥和恨意。
林墨心中微震。
余家的五位娘子,除去至今还未露面的大娘,她总觉得其余几位娘子对她多多少少都有些敌意。
尤其是方才的五娘,她还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些许的杀意。
这到底是为何?